他摸了摸少年的头。
    “——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怎么会?
    只要你不推开,叔绝不会放手。
    只是到那时,只怕你就会忘了今天这话了。
    阚峻吸了口烟,眼睛隔着这烟雾望向了远方。
    这一晚,趁着夜色,查母又去拜访了李大仙。李大仙坐在香案后头,端着架子,问:“我说的法子用了没?”
    查母咽了口唾沫,赔着笑。
    “还没呢......”
    李大仙眉头一竖。
    “现在还不用,什么时候用?”她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你难道心里没个数?”
    查母心中有数。
    就是因为太有数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时来运转——这些日子,不仅儿子的大学机会被搅黄了,甚至连查言也联系不上了。去找查言的查父从这一天中午开始,也彻底失去了消息,查母靠了这么多年的靠山,一夜之间全都不知所踪。
    她已完全慌了神,扑通一下跪下来,砰砰给面前的大仙磕头。
    “请大仙教我!”
    李大仙晃着手里的银铃,声音威严。
    “你想我怎么教?”
    查母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叠裹得整整齐齐的钱。钱用塑料袋包着,她吐了口唾沫,拿手蘸着口水,又数了一遍,直到把钱的一角都数的湿了,这才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李大仙掀起眼皮。
    “我不想就解眼前的局,”查母说,“我......我还想用之前那个转运的法子。”
    把做的孽转给别人。
    李大仙说:“还是你姐?”
    这俩姐妹之间的仇结的时间久了,彼此都对对方满怀忌恨,用所谓的风水手段不过是其中之一。李大仙替查家做了挺长时间,倒也没觉得奇怪。
    可这一回,查母却摇了摇头。
    “不是。”
    李大仙一愣。
    中年女人眼角的皱纹忽然堆了起来,勾出了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笑模样。查母笑得止也止不住,拿手拍着桌子,拍的上头的蜡烛晃了晃,一滴滚烫的蜡油滴在了她手背上,她也毫无察觉,就一次次笑着,眉目舒展,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半晌后,查母总算止住了。她噙着笑,一字一顿和李大仙说:“是方扬。”
    李大仙打了个哆嗦。
    “是方扬!”查母声音一下子高了,“要不是他,我儿子怎么可能没学上?他个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也不知道他妈被哪个畜生给弄了才生出来的东西,居然也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
    她砰砰地拍桌子。
    “我要把报应都转给他!”
    “我要他去死!!”
    她的模样有些不太正常,李大仙瞧着,心里也怕出事,赶忙拿应付的话把人哄出去,“我这就去办,马上去办。”
    查母被推着出了门,还在回头瞪大着眼强调,“他得死!他不死,我儿子得怎么活?!”
    大仙愈发心惊胆战,砰的一下把门反锁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捧着心脏,半天缓不过来。查母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在外头一个劲儿地敲门,一直敲到邻居养的只狼狗蹿了出来,对着她狂吠,她才被逼走。
    走的路上,仍然少不了一路恶毒诅咒那几个人。
    查恭没心思听她说那个,本来正蔫蔫躺在床上,想着终生不能参加高考的试,可门上的气味儿就像是活的,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实在是恶臭。
    熏得人头都有点不清楚,这一天,不知道多少村里人都选择了绕着这条路走。
    查恭自然也受不了这气味。他在房里焦躁不安地转了圈,问:“妈,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洗掉?”
    “洗掉?”查母冷笑了声,声音尖利刻板,“那可是红木门!木头沾了水,上哪儿还能用这么好的?浪费!”
    “妈!”
    查恭上前一步,忙劝她,“钱放在家里也是钱,并不会变成金子,你要是不洗门,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人家看就看!”查母眼睛一瞪,完全不当回事,“怎么,她还能当面说我抠门不成?当时换分数那事,你自己一点都不吭声,现在倒好,捅出了篓子,就是你妈我在后头追着你解决!”
    查恭闭了闭眼,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转身出门,查母还在后头追着喊:“你去哪儿?”
    查恭随意挥了挥手,找了个地方说。
    “去村口二愣子家。”
    二愣子,狗蛋,傻蛋什么的,都是他们小时候随便叫的贱名,多少是因为家里有人研究这个,相信贱名好养。查恭在二愣子家门口砰砰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二愣子的妈妈从里头出来了。
    “呦,来啦?”二愣子的妈妈笑得很得体,相当客气,“我们家孩子不在家。”
    查恭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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