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唇间咀嚼了一遍,忽然间闭了闭眼。
    当天下午,熊哥过来看望他,轻车熟路坐在床边上给他削苹果,一边削一边还在跟寇秋抱怨,“你是不知道你嫂子这段时间嘴到底有多刁,昨天还非和我说特别想闻车尾气,你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闻的?”
    寇秋抿唇,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真让嫂子闻了?”
    “那还能咋办?”熊哥一拍大腿,“我算是没办法了,孕妇这脾气,你一跟她说,她还哭......挺着个大肚子,就被我给搀到楼下了。然后往医院门口搬个凳子一坐,硬是闻了俩小时。”
    寇秋唇角笑意更深,“真好。”
    “好什么啊,”熊哥说,“生个孩子,她得遭多少罪......”
    他低头把削好了的苹果切成了小片,放置在了寇秋的手里,突然间又想起来了什么,问:“秋啊,你马上也要过生日了吧?”
    寇秋想了想,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明天。他点点头,说:“是。”
    “有没有啥想要的,”邻居说,“哥给你买。”
    床上的青年勾了勾嘴角,摇摇头。
    “不用了,”他说,“嫂子这两天就快生产了,哥,你专心陪着嫂子吧。这生日,过不过也没啥区别。”
    熊哥不赞同,“那哪儿行?怎么也得买个蛋糕——”
    恰巧这时候林医生穿着件白大褂进来换药,熊哥立马问:“他能吃蛋糕吧?”
    林医生翻了个大白眼。
    “能吃,”他粗声粗气说,“别说蛋糕了,人肉都能吃!都这样了还吃蛋糕,纪念骨折还是怎么着?”
    他气哼哼把身子一扭,记录表往桌上一摔,又出去了。俩人都习惯了他这脾气,谁也没惊讶,大熊还挺淡定地挪了挪板凳,“那就是行。”
    他盘算着,“哥明天给你买个蛋糕去。”
    第二天换完药后,蛋糕果然被快递员送了过来,不算很大,但很精巧。上头的小人是用巧克力做的,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很秀气,脸颊上还戳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几个相熟的医生护士都站在病房里,林医生拿着那小人儿打量,“做的还挺像。”
    “是吧?”大熊得意地说,“这翻糖蛋糕师傅原来是个捏橡皮泥的,捏的可好了。”
    林医生脸一臭,又飞快把小人插回去了。
    “寿星!寿星!”
    病床上的寿星带了纸帽子,愈发显得一张脸小。他身上的病号服有点儿宽大,里头探出来两截腕子,也是不见天日的那种苍白,蜡烛跳跃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侧面被照出了深深浅浅的一片光晕。
    “许个愿?”
    寇秋双手合十,准备悄悄说出自己的愿望。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乱了起来,“大熊呢,大熊呢!”
    邻居赶忙跑出去。
    “咋了?”
    “你媳妇儿,”有护士说,“你媳妇儿要生了!——但是情况不太好,这会儿羊水刚破,就已经开始频繁出血,你快下去——”
    话音没落,大熊已经飞也似地蹿了下去。认识的医生护士跟着往下跑,寇秋也担忧地坐起身,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个蛋糕就被随手放在了桌上,谁也没有心思去切它了。
    蜡烛还没灭。
    寇秋侧耳听着,能听见有护士说话的声音,有人大声通报着情况。
    “大出血!胎位不正!准备开刀!”
    “是个男孩儿......脚先出来了,没有头朝下!......产妇已经没有力气了!快快快,准备——”
    夹杂着大熊焦急的声音。
    “保?保哪个?我两个都得保!”
    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二话不说就往里头闯,“你们都让开,那里头是我媳妇儿,感情不是你们媳妇儿!”
    一片兵荒马乱。
    过了会儿,这种声音却渐渐低下去了。寇秋的心都被揪着,使劲儿朝门口探出身子,也管不了自己差点儿摔到地上,全神贯注地听着。
    林医生就在这时候回到了他病房。
    “林医生?”寇秋忙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医生摇头,烦躁地把手上手套脱了,往台子上一搭,眉心紧蹙,“胎位不正,又太大,这会儿可能出问题......等着吧,恐怕很难熬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
    “这就是道鬼门关啊。”
    产妇在鬼门关上挣扎了五个多小时。这五个多小时里,大熊就一直在外头来回徘徊,这样的秋天,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祈祷了无数次。
    从玉皇大帝到耶稣,凡是能想起来的,都在这时候出现在了祷告词里。
    “求求你,求求你......”
    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吧。
    拜托了。
    手术室里的医生已经连续站了八个小时。身上的手术服上全是斑驳的血,他们的神经紧绷着,丝毫也不敢大意。
    可凌晨时,还是传来了坏消息。
    产妇渐渐失去了意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收到通知书,大熊就把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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