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忙打开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转头看着黄掌柜愕然道:“怎么这关说之人是林府管事?怎么不是世子爷?”
    “这案子是四月的事,五月里钱文宣脱籍出府,立刻就有了两大间铺子做生意,那两间铺子我也查了,从前是林府的产业,就是说,是王妃的陪嫁。”黄掌柜声音唏嘘,他是经老了事的人,一叶知秋,早就想到了这中间无数令人不忍想、不敢想的事。
    四月里钱文宣杀人被林府管事出面关说救了,五月里钱文宣脱籍出府,从林王妃手里拿了至少两间铺子,七月里世子病重,八月莲生奔逃出京,去了南边军中,九月底,世子死了。
    李思浅轻轻抽了口凉气,又抽了口凉气,突然觉得心里愤懑憋屈的难受,眼睛更是酸涩,她从前总觉得莲生是不是多疑了,现在才知道,也许,根本不是他多疑。
    “姑娘打算怎么办?这事得告诉二爷。”送走黄掌柜,丹桂忧心忡忡。
    “嗯。”好一会儿,李思浅才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现在就告诉莲生吗?
    李思浅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虽说钱文宣杀人被林王妃救下这事是确凿了,可难道因为这个就推断朱嬷嬷对世子不利?这也太武断了。
    莲生那脾气,他不是没有心计诡计,而是……李思浅想着端木莲生那幅睥睨傲然的样子,他是不愿意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到府里这些婆子丫头身上,他大概觉得不值得,对这些下人,他就用最粗暴的方法,但有嫌疑就拉去挖矿!唉!
    这事关着他大哥的死因,也许他肯用点心……可谁知道呢?还是等他回来探探话再说,朱嬷嬷和韩嬷嬷是先王妃身边旧人,若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冤枉了,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怨恨自己,他对他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可执着的很呢。
    “把这个好好收起来,别让人看到。”天色不早,李思浅将卷宗递给丹桂,净了手,细细盘算起等会儿该怎么和莲生说。
    端木莲生又回来的极晚,李思浅握着本书,在炕上打磕睡。
    “不是跟你说过,你只管去睡,别等我。”端木莲生一身寒气进来,从李思浅手里抽走书,话是抱怨的话,听起来却满满的都是喜悦,他喜欢屋里亮着暖暖的灯,喜欢一进屋就看到她窝在炕上睡眼迷离的在等他回来。
    “嗯,本来想去睡的,可你不在,睡不着。”李思浅一身亵衣,打了呵欠嘀咕道。
    “傻丫头,我不在你身边就睡不着了?那等明儿我去打仗,你可怎么办?”端木莲生捏着李思浅的鼻头,欣喜而满足,他非常享受被这个小丫头如此依赖。
    “不是议和了么。”李思浅又打了个呵欠,“你怎么还这么忙啊?你都忙什么呢?”
    “这个……”端木莲生起身将她抱进内屋,她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忙大事,等我忙完这件大事,你就能安安心心做日子了。”
    “真的?那你得忙到什么时候?我也有件大事,很大的大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你什么时候有空?”李思浅吊在端木莲生脖子上,困意没了,目光清亮的看着他。
    “什么大事?要是不急,就等我忙完这件大事。”
    “急的!”李思浅表情严肃认真。端木莲生失笑,“好好好,你这丫头,能有什么急事?浅浅,我最近确实忙,确实有大事,这事需要我全力以赴去做,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错,你那件大事先等一等好不好?就等一两个月?两个月,就两个月,行不行?”
    “要两个月啊,那你借我……一个人吧,我用一天就还你,就借黑山,你是不是最信任黑山?”
    “嗯,黑山跟了我七八年,一向妥当,你借黑山做什么?”端木莲生有些奇怪。
    “你既然这么忙,这么没空,那我借黑山做什么你暂时不能问,等你忙好了,有空管我这件大事的时候,才能问黑山给我帮了什么忙,做了什么事,行不行?”李思浅讲条件。
    “还有这规矩?好好好,我不问。”端木莲生失笑,这小丫头花样还挺多。
    “那明儿你把黑山叫进来,当面跟他说,他帮我做的这件事,没有我的许可,不能告诉你!”李思浅郑重道,她可不能犯莲生交待乔嬷嬷那样的错误。
    “好好好!都依你!”这不是大事,端木莲生一边笑一边应。
    第二天,丹桂站在炕几前,见李思浅提着笔一边嘀咕一边列单子,忍不住问道:“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对着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各式稀奇古怪的东西,丹桂纳闷了。
    “唱一出戏!”李思浅看起来很有兴致,“你不是说朱嬷嬷是居士,最虔诚不过,那就好,可以唱一出戏喽。”
    朱嬷嬷到底对世子做过什么没有,世子的死,她到底有没有责任,十年前的旧事了,想从府里查出什么来那就是痴心妄想,唯一也是最佳的突破口就是让朱嬷嬷自己说出来,可她既不能动刑,也不能用言语威胁她,她甚至都不能闹出什么动静,一旦让林王妃知道她在查当年的事,那她可能再也查不到任何东西了。
    要让精明而老于世故的朱嬷嬷心甘情愿、老老实实说实话,看来只能试试鬼神之道了,虔诚的居士,是会深信地狱的铜汗铁水。
    怪不得外翁常说,虔诚于神佛的人,一小半是真善人,一大半是做了亏心事。
    正月底收了过年的陈设,这个大节又是顺顺当当过去了,照惯例,这一天满府下人要聚在一起吃个庆贺宴,酒是管够的。
    枇杷院也备了几桌酒席,金橙等人推着朱嬷嬷和韩嬷嬷坐了上座,一个个敬酒敬的殷勤热情。
    朱嬷嬷被众人围着奉承,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不知不觉就喝了几大杯酒下去,朱嬷嬷只觉得面热心跳,头已经晕了,不敢再喝,扶着个小丫头起来,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屋里和衣躺下,闭上了眼。
    ------题外话------
    下一更,7点,准准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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