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熊熊业火燃烧,照耀的长安城中一片猩红之色。
    诸多僧人,道士全都观之色变,远远的退避开来,生怕沾染一丝半点。
    业火者,恶业焚身之火。
    生灵入轮回,便有业火燃起,消磨一生之罪业功过,清静来去。
    此时,千多年来,三百多亿大唐众生的业火,全都燃烧起来。
    猩红如血的火焰逆流而下。
    此火不毁万物,不伤虚空,只在顾玄伤身上燃烧,灼烧肉身与精神。
    “红莲业火?”
    李青山看了一眼便偏转眸子,不敢再看。
    仅仅是看了一眼,他心中都好似要有业火燃烧起来,十分之诡异。
    小安更是早已合上了眸子。
    她修红颜白骨道,罪业之深重远胜他人,若是看一眼这红莲业火,就将引火烧身。
    “啊!不,这是什么?”
    “我好痛,我好痛啊!救我,救我啊!”
    “啊!不!”
    红光笼罩之下,长安城各处响起一道道惊呼之声。
    却是有人不慎,被业火引动了自身罪业!
    不过仅仅刹那,惨叫之声便自消失不见,火焰灼烧之处,连飞灰都没有留下一缕。
    众人这才知晓厉害,一个个心下骇然,却看也不敢看那熊熊业火。
    “业火即心火,一念起,业火炽然.......”
    熊熊业火之中,顾玄伤跌迦而坐,轻轻一叹道:
    “若一念不起,业火与我何加焉?”
    嗡嗡嗡~~~
    随着他轻轻一叹,滔天洪流一般垂落而下的业火便自震动嗡鸣。
    再也不能灼烧他的肉身,精神。
    就好似顾玄伤化作了绝对的空,一念不起,业火亦然不能燃烧。
    避业火之法诸天有太多太多,然而知易行难,即便是罗汉菩萨亦有烦恼,不的清净。
    绝对的空,就如无限一般,是一个看似可以触摸,实则永远无法达到的概念。
    但此时,顾玄伤就好似真的消失了一般,连业火都好似失去了灼烧的目标。
    嗤嗤嗤~~~
    灼烧业火沸腾滚动,许久之后,还是渐渐回落。
    显现出了顾玄伤的模样。
    众人看去,不禁一惊。
    只见那三葬法师身上的月白僧袍居然已经化作了猩红如血,刻着红莲的红色袈裟!
    而在其身前,赫然插着一柄同样血红的禅杖!
    无边业火竟然不曾消失,而是化作了袈裟,禅杖!
    “善哉,善哉!”
    顾玄伤神色不改,仍旧温润如玉。
    就这么着红色袈裟起身,提起了那一柄业火禅杖。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定格。
    长安城诸多修士皆为之注目。
    只见那少年僧人高洁如月,却身披红莲袈裟,手持业火禅杖,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海之中。
    幽冥之下,滔滔血海之中,一袭红袍,眉心朱砂血红的冥伤懒洋洋的靠在宝座之上。
    这时心中突然有些厌烦,忍不住骂了一声:
    “秃驴!”
    也不知是骂谁。
    幽冥血海之外,一老僧坐于刀山之上,诵念本愿经,超度亡魂。
    在其脚下,横卧着一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的圣兽。
    “这个和尚,挺有趣。”
    这九不像的圣兽突然抬起头颅,开口发出似龙吟似狮吼的声音。
    “他,不是和尚。”
    老僧耷拉着眼皮,枯黄的老脸上一片慈悲之色:
    “光头的,不一定都是和尚.......”
    “也可能是秃子?”
    那圣兽抬起头,满是古怪的看了一眼老僧光秃秃的脑门。
    “可能是吧。”
    老僧点点头。
    “佛门有难了!”
    那圣兽似有所觉,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
    “只是世尊的劫数而已,非是佛之劫数。”
    老僧双手合十,无悲无喜:
    “佛祖不是佛主,大乘佛教也不是佛门........”
    “门户之见。”
    圣兽摇头。
    这诸多量劫以来,佛门都早已不复当年盛况,还扯什么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的门户之见。
    老僧开口纠正:
    “是道之争。”
    圣兽不再开口。
    无尽量劫之前,佛门还不叫佛门,而叫西方教,也被成为小乘佛门。
    世尊如来,也只是此世佛门之祖,而不是佛主。
    诸如地藏,燃灯,毗婆尸,阿弥陀等等上古佛,皆是小乘佛门。
    “阿弥陀佛!”
    老僧双手合十,无边佛光迸发而出照耀幽冥十八重,亿万重虚空次元尽皆响起无边佛音:
    “如是我闻!........”
    “秃驴,你又吵到我了!”
    就在佛音禅唱之音飘飘荡荡之时,血海之中传来一声怒斥之声。
    随即无边血海泛起波澜,森森杀伐剑光垂落而下,斩落漫天佛光,直劈老僧而来。
    “又来!”
    老僧座下的九不像圣兽起身,一溜烟消失无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两位之前几度交手,可把它吓坏了。
    .........
    长安城中业火燃起又熄灭,短短刹那,却吸引了一尊又一尊大能的目光。
    便是那三十三重天之上,都似有眸光垂下。
    “阿弥陀佛!”
    长安城外的九天之上,一容姿清俊的和尚看到了长安城中身披赤红袈裟的三葬法师,不由的低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俊秀和尚身前,观世音手托玉净瓶,面上浮现一抹忧虑:“有些麻烦了.......”
    “东土不能寸进,小僧无能,比不过这位三葬法师。”
    俊秀和尚面皮一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本以为封锁了东土轮回之地,便不能有大能转世与我相争.......这位三葬法师,是何来历?”
    俊秀和尚名为金蝉子,是灵山世尊二弟子。
    本该是量劫之中的风云人物,哪里知晓,还未出场,便已经下场了。
    “大势不可改,师尊成道早已布局诸多量劫,漫天神佛皆已同意,大势不可改,小小变化,不会影响大局。”
    观世音菩萨收敛了面上的忧虑,缓缓说道。
    灵山世尊早已在诸多量劫之前便已经可以成就混元,之所以压制到如今,所图甚大。
    虽然自忖有绝对的把握,观世音也不免心中有些忧虑。
    毕竟,金蝉子不认识下界那玄伤法师,他可是认得的。
    当年他一战击溃五大明王,迫多宝如来遁逃,让他不敢追击,其强横霸道,他还是记忆犹新。
    更何况,前些日的大道变化已然隐隐说明其早已证道混元,成为巨头。
    这种存在,便是他也不敢轻视。
    若不然,换成一个没有跟脚的,也想顶替金蝉子?
    “小小变化.......”
    金蝉子摇头苦笑。
    这一量劫几乎没有了他出场的机会,也算小小变化吗?
    要知晓,为了这量劫之末攥取造化,他早已转世九次,也被生生的吃了九世。
    轮到这第十世,却没有了他的机缘。
    若非他心境了得,此时只怕都要生出无名火,化身差怒明王了。
    “为大局故,小小得失不必挂怀,世尊若可成就,你我皆可成就。”
    观世音深深的看了一眼长安城中那身披红色袈裟的法师,驾云而去。
    无可奈何,也只有归去了。
    至少此时,他根本不敢出手,即便那三葬法师看似并未有什么高深修为。
    但只要想到他背后那若隐若现的武祖,他便不敢出手。
    “阿弥陀佛。”
    金蝉子也自叹息,踏云归去。
    也只能以即便此量劫参与,也不够证道来安慰自己。
    ..........
    长安城中,随着水陆大会的散去,热闹的气氛稍稍有所回落。
    一应道台,佛台也全都拆除了。
    李青山看的仔细,这一座座道台,佛台皆是上好宝料制成,堪称是顶尖法宝。
    也正是在这法宝的加持之下,那些僧人,道士的诵经之声才能够打开足够三百亿亡魂进入幽冥地府的门户。
    “在之后,不必再开水陆道场了。”
    长街之上,顾玄伤与李青山等人并肩而立,看着穹天之上尚未散去的佛光道蕴,缓缓说道。
    此时,他之前的红衣已经褪去,禅杖也消失不见,仍是一袭月白僧袍,温润如玉,高洁如月。
    “顾大哥,你怎么做了和尚?”
    这时,李青山才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光头的,不一定都是和尚.......”
    顾玄伤轻声说道:“至于这个装扮,不过是适逢其会。”
    他来到此界之时不过一缕善念,以金山寺的一颗舍利子为凭依方才化身而出。
    之后,便也不曾变化过自己的形貌。
    对他而言,有头发,无头发,穿僧衣,着道袍,都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现在成为了三葬法师,金蝉子怎么办?”
    李青山继续问道。
    他之前听青牛说起过量劫,不过是老君将量劫彻底固化,将本该天地沉沦,万灵寂灭的量劫浓缩成了一条证道之路而已。
    也就是说,这量劫,压根就是他所听闻的西游之路。
    而此时,自家这位顾大哥,似乎便是替代了金蝉子的地位。
    顾玄伤不缓不慢的开口:
    “数年前,金蝉子寻我论道,我便知晓,他的一颗心仍是佛心,而不是人心!”
    “有何区别?”
    李青山皱眉。
    无论金蝉子也好,陈玄奘也好,他所见过的佛门修行者之中,不乏一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之辈。
    他不喜佛门,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你日后便懂了。”
    顾玄伤转过眸子,道:
    “青山小弟,可愿陪我走一走,这西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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