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从昏迷中转醒, 她睁开眼, 只见祭坛下方的天空青光乍现,声势浩大, 映亮了整个都城。
    她怔神片刻,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仰头注视着这道震撼异常的光幕。
    骨师国里流传着这样一则传说,当骨师国人深陷囵圄,穷途末路之时,都城的天空会隐现出一道澄明的青光,这道青光能够照亮整个国家, 净化心神, 是神明下凡来拯救他们,带离他们脱离苦海的天兆。
    蹲在祭坛四角的骨师国百姓早已从蜷缩的姿态舒展开来,他们缓慢的站起身,极力的仰起脖子, 神情肃穆的望向那片青色的光幕,浑浊的眼珠在此刻被眼前的光亮映照的明亮异常, 里面透露出无尽的崇敬和哀伤。
    迟圩望着眼前突生的景象, 怔愣的一时无语。
    乌苏抽打大黑的动作猛地一滞,握鞭的手臂被锋利的獠牙咬出一个血窟窿, 她狰狞着面容徒手掐住大黑的身体想将大黑从她手臂上拽下来,大黑低声嘶吼一声, 陡然发力, 启合着森然的獠牙, 将乌苏半只胳臂的血肉一口咬了下来!
    乌苏疼的惨叫了一声,手臂血流如注,她一时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天边的青光渐渐隐没,从余光之中显出了两道人影。
    如焰的红和胜霜的白。
    一红一白两道人影自祭坛上空飘然而下,直直落到了祭坛的正中。
    迟圩看清这两道人影之后,神色欣喜不已,他喊道:“恩师!师……缈音清君!”
    闻瑕迩闻言,朝迟圩颔首,示意对方安心。
    侧头却瞧见君灵沉正在扫视祭坛四周,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景象,薄唇紧抿。
    君灵沉回眸,视线尽数落于他身上,只听他沉声问道:“你和别人成亲?”
    君灵沉问这话时,闻瑕迩只觉对方盯着他的眼神冰冷的厉害,好似他犯下了什么罪恶滔天无法饶恕的恶事一般,让他忍不住有些心口发虚。
    他解释道:“没有,只是权宜之计……”末了,又补上一句:“连堂都还没拜呢。”
    君灵沉未语,只听得一声剑鸣,留阙陡然出鞘,剑身如幻影,绕着祭坛的四个角落快速的划动一圈,被乌苏控制着心神的士兵倏然转醒,双目之间终于流露出生气。
    祭坛四角围着的骨师国百姓在此时缓缓的向祭坛正中靠近,几千余人逐渐分散,很快便将整个祭坛占据,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止步停了下来,只见他目光虔诚,口中念叨了几个字后,忽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祭坛正中的人影,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随后,接连不断的骨师国人纷纷跪地,同前一个人一样,行了五体投地的之地。不过几息之间,祭坛上便变得黑压压的一片,所有的骨师国人双膝跪地,头埋地面,行着这世间最虔诚之礼。
    这场面实在太过震撼,让人不由得屏声静气,惟恐打破这一片沉寂。
    图雅穿过一众百姓,终于来到了祭坛正中,却敬畏的不敢多靠近一步。只见她正对着那道人影,扑通跪地,同城内仅存的几千余人一样,行出五体投拜之礼,哽咽的声音从地面断续传来:“请神君……救赎,骨师国。”
    夜风卷起黄沙,在虚空中落下若隐若现的纹路,像是划破黎明前的一把利剑,将无尽的黑夜尽数斩落于剑下。
    闻瑕迩默然的望向君灵沉,见对方眉心微蹙似有不解之意,正要开口向其解释其中缘由,人群的尽头处却忽的传来一阵渗人的冷笑。
    乌苏从地上站起,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她目眦欲裂的盯着君灵沉,恶声道:“一个剑下沾染无数鲜血亡灵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们这群鼠目寸光之人信奉?!”她抬脚踹开一个离她最近的骨师国人,用血肉模糊的手扬鞭扫开前方跪拜的众人,“君灵沉不过是一介伪君子!你们却拿他当神一样供奉,当真是可笑至极!愚昧至极!”
    被她鞭风波及之人当即皮开肉绽,发出痛苦地惨叫。
    闻瑕迩眼眸微眯,欲要唤大黑向乌苏攻去,留阙却先他一步,鸣动身形刺向乌苏。
    乌苏骤然收鞭,口中默自喃喃,趴在她脚边不远处的迟圩突然站起了身来,身形迅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留阙攻势汹汹,破空而来,迟圩瞪大了眼,不受控制的打出一道惊雷符与留阙直面碰撞。两股力道相交,符咒中爆出的惊雷不过瞬息之间便被留阙斩尽。
    乌苏咒骂道:“没用的东西!”
    迟圩反唇讥道:“你他娘的能打你来啊!还要控制老子做你的挡箭牌,阴沟的胆小臭虫!”
    乌苏道:“闭上你的嘴,我今日便是死也要拉上君灵沉一起垫背!”她拽起迟圩的后领陡然跃起,躲过留阙的一击,落到了祭坛上空挂着喜幕的柱子上。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老子今日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迟圩被乌苏拎到上空却丝毫不见惊慌,反而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你看看你眼下,一见到我师娘的剑就抱头鼠窜,溜之大吉,还想拉我师娘和你一起垫背?你害怕的怕傻了吧你!”
    乌苏运起灵力一掌拍在迟圩的肩头,迟圩被她拍的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她道:“我杀不了君灵沉,但我能先撕了你的嘴!”
    迟圩呛的咳嗽了几声,嗓音骤然小了许多,却还是不忘嘲讽:“来,来。你迟圩爷爷的嘴就在这里,你来撕撕看,看最后是我的嘴先烂,还是你的狗命先没……”
    乌苏倏的掐住迟圩的脖子,力道猛烈收紧。迟圩被掐的呼吸急促,脸色涨红,五官皱成了一团,从喉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死了……你也会很快下来……给老子,陪葬……”
    闻瑕迩错开跪伏的骨师国人,几步上前,仰起头看着被乌苏桎梏的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断气的迟圩,面色一沉,出声道:“放了他。”
    乌苏眼神阴毒的盯着下方的闻瑕迩,掐着迟圩脖颈的手掌下传来了骨节的咯吱之声,“君灵沉破了我的戕生结界!灭了我煞费苦心打造出来的万颅坑!我这么多年经营的一切全部毁在他手上……”她恨声道:“我杀不了他,我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和我一起死!”
    迟圩嘶着嗓音笑道:“那你他娘的……还真会挑人……挑了一个和我师娘,无亲无故的……”
    乌苏道:“你闭嘴!”
    闻瑕迩趁着这二人唇枪舌战之时,无声的指引着大黑飞到了乌苏的身后,大黑慢慢靠近,张开了嘴正要一口咬在乌苏的后颈上,乌苏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突然撒开了桎梏住迟圩的手,迟圩霎时跃至她身后,抽出符纸替她挡下了大黑的一击。
    留阙飞回君灵沉身侧,君灵沉脚尖轻点跃至剑身之上,他驭着留阙飞至虚空,与乌苏平视,淡声道:“鸣煞谷一派穷凶极恶,但凡手上沾染过人命的,皆被我斩于剑下。你若想报仇,该来找我,而不是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乌苏握着长鞭的手背青筋暴起,她道:“我最恨你们名门正道这幅表里不一的嘴脸!杀人的是你,你却还要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君灵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假圣人!”
    立于下方的闻瑕迩,闻得此言,眸中神情变得阴冷,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置喙。”
    乌苏骤然出鞭,鞭风杀机毕现却不是朝着君灵沉,反而是向下方的闻瑕迩袭去。
    迟圩蓦地转身跃至君灵沉上空停驻,出手打出十几张爆裂符齐向君灵沉而去,君灵沉信手捏出一道剑诀将符纸挨个刺穿,符纸还未能近他的身便化作了焦灰簌簌掉落,他迅速捻起一道青光朝迟圩点去,青光霎时没入迟圩的识海之间,迟圩身形一颤,打符的动作突然一停。
    迟圩还来不及道谢,便见君灵沉从留阙上一跃而下,留阙在半空中虚晃一圈,笔直的回到了君灵沉的手中。
    而前一刻跳至地面的乌苏,此刻已和闻瑕迩纠缠了起来。
    闻瑕迩通身上下无半点灵力,好在身法尚可,在乌苏的攻势中尚能躲闪自持。而乌苏似乎想要速战速决,见一时擒拿不下闻瑕迩,便突然转换目标,出鞭向前方不远处跪趴在地上的图雅袭去。
    闻瑕迩面色一暗,调转身形欲要从乌苏鞭下救出图雅,而乌苏挥甩出去的半截鞭身却在此刻突然调换了方向,向和鞭子直面而来的闻瑕迩袭去,她似乎早就吃准了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会被她的虚晃一招吸引过来,脸上浮现出一个狠厉的笑,正在这时,一道凛然的剑气袭向了她的身后!
    乌苏躲闪不及被这道剑气正中后背,嘴中哇的涌出一大口鲜血,她却顺势咧嘴一笑,猛然收紧长鞭,带起被鞭身卷住的闻瑕迩跃至上空,往城外的方向径直飞去。
    君灵沉眸色微沉,持剑飞至虚空,紧追而上。
    迟圩在原地咒骂了一声,抬脚便要追上去,两只腿却跟散了架一样摔回了原地,他低头一看,发现腿上被乌苏抽出的鞭伤深可见骨,血流不停,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真他娘的没用!”
    大黑咧着獠牙在他头顶上嘶了一声,像是在宽慰他。迟圩挠了挠脸,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去跟着看看?”
    大黑舒展身体在半空中晃了一圈,突然发出歇斯底里尖叫声,迟圩被这叫声震的耳朵发麻,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却见黑寂的天空边缘隐隐亮起了白光,他一怔,问道:“前辈,前辈的红伞带在身边吗?”
    这时,一头生着双翼的白虎悄无声息的从祭坛边角的一块巨石身后走了出来,它煽动了一下双翼,卷起一阵风沙,吸引了不远处迟圩的目光。
    迟圩看向白厄虎,只见那头白厄虎一向淡漠的金色竖瞳里此刻正噙着几丝讨好的意味,迟圩面色狐疑的又打量了它一眼,愕然发现这只白厄虎的口中此刻正吊着一把红伞!
    乌苏受了重创,本该已是强弩之末,但此刻一路夹带着闻瑕迩已逃出了城外,身法虽略有凌乱,但身形却依旧不慢,若是抛下闻瑕迩兴许还能更快些,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一定要带着对方一起。
    闻瑕迩被乌苏用灵力封锁住了腿脚,眼下正被对方倒扛在肩膀上飞奔,肚腹被顶的极为不适。他遏制住这种不适之感,勉力仰起头往上方轻轻一瞥,便看见了君灵沉追赶而来的身影,他喊道:“君惘别过来,别来救我了!”
    此时的君灵沉与他仍隔着一段距离,他被乌苏晃的头晕眼花,只隐约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在虚空中顿了一下后便以更快的速度追赶了上来。
    乌苏侧目也恰好撞见了这一幕,寒声嘲讽道:“为了活命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你能耐不小。”说罢踩过掩在黄沙之中的一块乱石,脚尖陡然发力,一瞬越出数十丈。
    然而君灵沉的速度却比她还要快,只听得有什么声响破空而来,下一刻,她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身形一滞,扛着闻瑕迩从半空中一下子掉进了沙丘里。
    乌苏做了闻瑕迩的人肉垫背,闻瑕迩除了口中呛进几口沙,咳嗽不停外毫发无伤。
    而乌苏却被摔的头破血流,她却浑不在意,蓦地从沙地中坐起,一只手伸向了闻瑕迩的胸口处,“涂微紫印……快把涂微紫印交给我!快把涂微紫印给我!”她语气急促,神情间已隐隐显出穷途末路的颓败之气。
    闻瑕迩默然的看着乌苏,片刻后,道:“涂微紫印,从一开始就不在我身上。”他说的是实话,从他一开始接手云顾真这幅躯壳之时,身上除了有一只干瘪的灵石袋子,里面装着几颗碎灵石之外,什么也没有。
    “别想骗我!”乌苏勃然大怒,道:“我亲眼看见图翎把涂微紫印送给了云顾真!云顾真带着涂微紫印回到了修仙界,你的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涂微紫印!”
    闻瑕迩错开乌苏,望向持剑无声朝他走来的君灵沉,漫不经心的道:“你也说是图翎送给云顾真的,我又不是云顾真。”
    “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一定是,一定是!”乌苏神情癫狂的撰紧闻瑕迩的衣领,“在哪儿?在哪儿?!你把涂微紫印藏到哪儿去了!”她目光突然一滞,喃道:“身上没有,肯定是被你炼化,藏进了丹田之中……”
    乌苏猛地低头,松开闻瑕迩的衣领,张开手掌正要探向对方的丹田,身后便被一道阴影笼罩。她从地上弹起,翻身退开数丈远,愤然出鞭袭向来人,君灵沉剑也未出,打出几道剑诀,划伤了乌苏的另一只脚腕。
    乌苏轰然摔倒,鞭端连君灵沉的一片衣角都未触碰到便被弹了回来。她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方,眼中的恨意恨不得将君灵沉挫骨扬灰。
    闻瑕迩跌坐在沙地里,目光沉沉的凝望着君灵沉,哑声道:“你不该来的。”
    君灵沉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起,问道:“为何不该?”
    闻瑕迩唇抿直线,少顷启唇道:“……我不想让你看见。”
    君灵沉道:“不想让我看见什么?”
    闻瑕迩不知此刻自己面上该作何表情,只好竭力勾出一个淡笑来,说道:“君灵沉,我又要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看见君灵沉漠然的面容上似乎有什么情绪泄露了出来,但闻瑕迩还来不及细看,便发觉肩膀处传来一阵烈火焚烧的炽痛。
    他微微眯眸,看清了被君灵沉挡在身后的温热余光,喃道:“太阳出来了……”
    他感觉到君灵沉抓着他的手臂颤了一下,随之,便被对方猛地拉进了怀中。
    君灵沉将他的身体用力按在怀中,企图用自己的身形帮他遮挡住迎面而来的阳光,“伞呢?我给你的伞呢?”
    可他们眼下身处沙漠之中,入目皆是荒漠一片,一眼望不到一处可以遮挡住阳光的事物,整个沙漠都被笼罩在阳光之下,君灵沉的身体能挡住一方的光,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光。
    闻瑕迩只觉自己的身体滚烫刺痛到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可君灵沉此时抱着他,他便觉得身体上传出的痛不值一提,他说道:“你送给我的伞被一只生翼的老虎抢走了,我没能好好保管,对不……”
    他闷哼一声,忽然被人摁倒在了沙地里。
    君灵沉用身体压住他,把头顶上空直射而来的阳光尽数挡住,君灵沉一手护着他的后脑,一手用力的桎梏住他的肩膀,君灵沉的额头抵着他的额间,对方未束起的半头墨发披散下来,散落至他脸颊两侧,遮住了光亮。
    他和君灵沉四目相对,距离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睫在他眉间颤动,一下一下,轻轻地,仿佛在撩拨他的心弦一般。
    闻瑕迩眨了眨眼,不合时宜的红了耳尖。他偏头想要躲开对方的目光,耳畔蓦地传进一道寒声:“别动。”
    君灵沉薄唇微启,说话间口中吐出的热息尽数落到了他的唇上,他霎时觉得耳尖的滚烫比肩膀上的刺痛还要更汹涌些。
    闻瑕迩吞吐道:“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
    君灵沉蹙眉道:“我一时想不出别的法子。”
    闻瑕迩唔了一声,正寻思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古怪的气氛,却忽的感觉君灵沉压在他身上的力道一沉。
    凌乱不稳的鞭声在空旷的沙漠中骤然响起,闻瑕迩愣了一下,抬眸看见君灵沉依旧面沉如水,但额间却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瞬间反应过来,“……住手,乌苏你住手!”
    不知何时来到君灵沉和闻瑕迩面前的乌苏,此刻正佝偻着身形,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拖动着冗长的鞭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在君灵沉的背上。
    她面色惨白,惟剩下一张唇红艳似血透出一点血色,但她神情狰狞,这点血色便更衬的她如同妖邪恶鬼一般,只听她笑声森然,道:“我为什么要住手?仇人在我眼前,我焉能不报仇?”
    语毕鞭落,鞭风狠狠的抽在君灵沉的腿上,霜白的衣袍上霎时隐出点点血红。
    乌苏见了这白袍上的红意,狞恶的面容上显出报复似的快感,她癫笑道:“君灵沉,原来你也有软肋!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记毒辣的鞭风落下,“我竟早不知这一点,还煞费苦心做什么劳什子王妃?策划什么复仇大计?原来,原来这般容易就能让你弃剑折服?我实在是,哈哈哈哈实在是……”
    一滴汗滴进了闻瑕迩的眼中,他眼前视线骤然变得朦胧一片,君灵沉的面容逐渐开始模糊,他喊道:“君灵沉,你别管我,你别管我了!”
    他看不见,可身上压制住的力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沉,他只能继续重复:“你别管我了君惘!不要再管我了……”
    他想起身推开对方,但手脚却仍被乌苏的灵力束缚着,他动弹不得,只能说道:“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君灵沉你现在就去杀了她,你去杀了她好不好?我快死了,你不要再管我了……”
    君灵沉默然片刻,终于出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闻瑕迩闻言愣了一瞬,却只觉心下一片黯然,喉头忽的涌上一口腥甜。
    他嘶声道:“我真的快死了,云顾真的咒印已经长到我腿上了。你不要再管我了,我真的要死了,不要把你的善意用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君灵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你死的。”
    闻瑕迩无言几息,勉力睁开眼,眸中猩红未退反倒愈深,厉声道:“我是魔头,我手上杀过的仙修比你斩过的魔还多,你以为你如今舍身救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吗?!收起你的慈悲之心……我不需要!”
    然而,身上这人压着他的力道却分毫未动,紊乱的鞭风不断在他耳畔间来回流窜,他咽下喉头上涌的血,暗声道:“乌苏有一点说的没错,你们名门正道,都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而你缈音清君,更是其中翘……”
    面上传来一点湿意,他骤然噤声,听着那清晰的鞭声,忽的失神唤道:……留阙,留阙!”
    被他咽回的腥甜在此时再次上涌,闻瑕迩唇角溢出一口鲜血,可他仍旧嘶哑着嗓音喊道:“留阙,留阙,留阙……”
    他不断的喊着“留阙”二字,声似泣血。
    这时,搁在君灵沉手边不远处的留阙,平静的剑身忽然躁动了起来,缓慢的飘浮至半空,剑身发出狂躁的鸣响。
    乌苏起鞭的手骤然一紧,还未及反应,便看见一柄浑身散发着戾气的长剑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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