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权势祖宗荫庇如何如何,还真不如得先有个好脑子啊。
    纵然心理架设了种种,让自己乐观一些的胡涂,在一看到在牢房之中的父母,心中还是心痛无比,跪地:“爹,娘,都是孩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不苦,珍大爷吩咐过了,我们倒是没受什么委屈。”胡父真真切切感激贾珍,哪怕人三言两语间就要叹一句“你们这小商贾”但却也是为他们忙前忙后的。哪怕与造成他们一家横祸的是一宗出身,可这贾珍也真尽力了。看得出来,这贾珍不过是纨绔,没能耐跟贾珠的舅舅对上。
    “倒是涂涂,你受苦了,连回奔波。”胡父拉着胡涂起身。
    胡母也是一手搀扶起胡涂,道:“傻孩子,我们一家人说什么苦不苦啊!这莫须有就是莫须有,走到哪里我们都有公道,更何况你瞧珍大爷他们自家人都晓得这公道,为我们奔走呢。”
    胡母说完,侧眸扫眼被夸得就差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贾珍,顿时心里有些无奈。什么开国勋贵后裔,富贵王孙子弟,他们原想着还多么厉害,其实一接触起来,发现也就是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就贾珍这性子,若是跟他们家做生意,没准都能被他们给设了圈套。
    胡父拍拍胡母的手,笑了笑,他们努力为涂涂赚钱,不就是期望自家孩子能够这么无忧无虑的。可惜他们忙忙碌碌,只奋斗了一份家业,还是随时能够被权贵颠覆的,倒不如贾家老祖宗厉害。
    “爹娘,我懂的。”胡涂握住父母的手,迎着他们殷切期盼的双眸,笑道:“平安喜乐最重要嘛!”他爹娘什么都好,就是太信命了。庙里老和尚说他命格太贵,有运无命,有命无运,只能选择其一。他按着指示改名,这肚皮上都纹了个浴火重生的凤凰,又给自己院落弄得女里女气的,还被残忍的刨成了光头。
    虽说长得帅还夏凉,没发型也是凤凰公子,但……但他心底里还是爱美的,有头发,他能一天换着发型搭配好几件不同款式的衣服呢。
    叙说了一会家常,眼见贾珍略有不耐之色,胡涂叹口气,说起了要紧事:“这被陷害一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爹娘,你们放心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
    “好,但记得一切以你安全为上,别仗着自己聪明,就……”就被当了枪杆使。
    最后一句,胡父没说出来,只意味深长的望了眼贾珍。虽然他觉得贾珍不聪明,但这件事牵扯到荣府二房之争,他还是听闻了风声。因为眼见贾氏族长出面,故而也有不少素日交好的商贾开始给他送消息来了。当然,还有书院的傅先生一听他们家出事,连夜赶了过来。
    这世间权势斗争不管官场商场恐怕都是一个道理。
    胡涂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再一次道了一个“我懂。”却也没有细说了自己为何会遭受嫉妒的缘由以及得了秦王的青睐。
    不是他自恋,秦王这性子一旦认定了他是徒弟,他就算装作不认识,没这回事,也躲不过去。
    况且,还有贾家。
    贾赦倒是先不提,傻傻愣愣,但是贾琏却是个难缠而且极具占有欲的。这贾赦也算他一手护着改邪归正的,就算他真是只是有幸与贾赦相似一二,这贾琏也会把他们胡家三代内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先前贾琏解释瑚琏之器时的意味深长,就差怀疑他是贾赦长子贾瑚了。
    所幸,他与贾瑚之间年岁不同,而且他还暗中朝莲花书院的学长们打听过,贾瑚亡于巫蛊之变那场最惨烈的灯会虐杀之中。那一场前朝余孽疯狂的虐杀,京城世家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亡故甚多,所有尸身都是一具具核对后由皇家收敛,集体安葬皇陵之中的。因亡者中有不少是幼童,女子也有未出阁的,按着风俗规矩横死早夭是无法入祖坟的。
    所以,为了护父母,护昱儿,护那些关爱他的人,他势必要入这滚滚红尘中争夺一番。贾琏这一派不登高位,那么他没准一日不得安宁。
    谁叫他只是个区区商贾之子呢!
    长的像还一样的臭美,那就是他的错啊!
    胡涂离开大牢之后,回了趟家,在听完所有账房管事的话,以及账本之后,打算走访原告一家。
    一听这话,所有管事齐齐沉默。
    “怎么了?”胡涂不明所以。他先前接到的消息,有关案情是这般汇报的,原告赵小二之母购买胡家的贩卖的盐后,回家烧菜,导致其家当时正在做饭的赵小二之妻赵李氏和赵小二之母赵王氏腹痛难耐,送医后,经大夫诊断,因食盐以次充好,盐中杂的灰中含有老鼠药,故而亡故。报案后,查货胡家旗下的店铺正在贩卖的这一批皆是杂盐,经检测皆有老鼠药。而原胡家的掌柜钱千道是因胡家家主丧失盐引,又即将典卖家业,怀恨在心,故而心生报复之意。不过苍天有幸,他且良心发现,未按着家主命令行事。现人证物证口供皆有。
    作为跟随胡家一起多年的掌柜,吴桂道:“大少爷,这原告现被……被珍大爷给关了。”
    “关了?”胡涂眉头一挑,他之前还接到贾家来信,道贾珍催得十万火急。这什么时候又这么强势起来了?
    胡涂起身,亲自去询问了贾珍一二。
    贾珍搂着两扬州瘦马,闻言,得意洋洋:“我把原告全家以打碎官瓷青花茶盏,这是本爵特意买来要上贡上皇的缘由,弄进大牢了。”
    胡涂:“…………”
    贾珍振振有词:“省得被收买串词啊!琏弟说的,我撬不开他们的嘴,就把他们关牢里,不许任何人探望。这小老百姓看不到接头人,就会觉得我权势更大,他们会害怕。”
    胡涂拧眉:“牢房?我先前似乎没看见?”
    “军营大牢啊。地方官又不听我的。”贾珍又是一个“小土鳖”眼神,怀疑着:“琏弟让你来有用不?”
    边说,贾珍带着略有炫耀的口吻道:“我叔祖父当年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倒也是留了一二香火情。我这次出京,带着都是贾家昔年亲卫,倒是没个能说会道的。你这边莲花书院倒是有几个能吵嘴的,可也是斯文人,还有忒迂腐古板的,要按着律法规矩办事。搞笑的,要按着规矩办事,你胡家早就被抄了。可我也没其他办法,就把原告全家丢海军牢里了。”
    这如今的驻守小将姜海虽然也有些看权势论高低,但是王子腾他更是不喜的,相比之下自然是他们这些知错就改的恩人嫡系一脉来得可爱多了。
    胡涂嘴角抽搐过后,发自肺腑感叹了一句:“你们家祖宗还真是努力啊,荫庇你们如此地步。”军营大牢说扔就扔,也难怪贾珠非嫡非长,一句话要给他这个小盐商之子瞧瞧,便也是这般能耐。
    贾珍特以此为傲的笑了笑:“那当然!”
    胡涂:“…………”
    因在牢房之中,胡涂倒是怕屡次前去让贾珍这人情愈发难还,也怕自己欠人情债务,便且先行调查了原告以及背叛他们胡家的掌柜钱千。
    哪怕是权贵子弟玩弄“小小的权利任性”游戏,他这只蝼蚁也要尽可能按着律法,巡查漏洞,光明正大的为胡家洗刷冤屈。
    一听要去实地走访调查,贾珍倒是没啥兴趣,挥挥手,自顾搂着扬州瘦马喝酒作乐了。
    见状,胡涂不知为何总觉自己手心有些痒,特想揍人一顿,让其好好上进,但是眼角余光瞟到贾珍身着的爵袍衣角,却也作罢。
    他们之间毕竟祖宗不同,境遇一个天一个地。只要贾珍这辈子不作死,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那么他按着原本的奋斗目标,恐怕奋斗了一辈子,一进京,都得给他哈腰行礼,递大红包。
    压着心里这股气,胡涂接过已经回过家的傅昱,两人带着请着远道而来的仵作,倒是去现场寻觅了一番。
    杜仵作虽然年纪轻轻,但也颇有经验,还领着自己的同门师弟路平一同前来,也不藏私,当着他们的面便一点一点的勘察纪录起来。
    胡涂作为个门外汉,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见京城两官宦公子哥却也这般尽心,倒也领了贾琏与两人的人情,哪怕是教学式的带着一个,也不甚在意,又见傅昱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抓过路平的纸和笔,自己跟着纪录。无奈的失笑了一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自顾去调查左右街坊邻里。
    跟老乡们他招呼套情报他拿手。
    胡涂特意换了身袈裟,一路敲着木鱼而来,倒是端着一派出家人的仙风道骨,看着乡里乡亲皆是心生敬畏之情。
    “不好,不好,此村有大灾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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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胡涂装神弄鬼套情报之际,薛家的家主,王子腾的妹夫薛青云接到仆从来报胡涂与傅昱以及返回扬州的消息,眉眼间带着丝不以为意。因王家守在金陵的大房王子胜一脉皆是不成器,且王子胜又是生了病,这打压胡家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他敢保证,这胡家掺假盐一案保证天衣无缝,毫无端倪可查。
    他倒是不怕这两毫无功名的小子如何,倒是腻歪了处处仗着自家好祖宗耀武扬威的贾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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