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浅笙为之心惊间,她那粉润耳畔,忽然听得了那背后的凌冽劲风。
    这裹挟着滕涛杀意的劲风,亦是瞬间令得她意识到了那打算趁自己杀伐叶凉,得以落井下石,进一步迫杀叶凉而来的邱炀。
    “不好!”
    心惊于此,浅笙对着叶凉挥去的攻势陡收,并不顾叶凉那一玄拳的轰来,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叶凉。
    而后,她手中短刃,对着那袭掠而至的邱炀,便是挥挡而出:“滚。”
    似未料到浅笙会忽然转攻己身,邱炀面色一变,下意识以玄拳格挡。
    铛...
    下一刹,那短刃与玄拳相触,邱炀那前冲的身形直接被轰得倒射而去,于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颇长的距离后,才是堪堪稳住身形。
    并吐血而出。
    “嘭...”
    与此同时,那同样未料到浅笙会有此‘诡异’之举,导致来不及完全收势的叶凉,亦是一玄拳击打于浅笙的玉背之上。
    打得她娇躯一震,一口闷血,直接于五脏潮涌上雪白的喉间,涌入那檀口之中,化成缕缕血丝,于嘴角流淌而出。
    如此一拳伤‘敌’,叶凉倒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彻底收拳,警惕且带着几分困惑的看向那非但不顾危险,硬生生抗了自己一拳,还助其击退邱炀的浅笙。
    不远处,那邱炀亦是紧握着被劈的伤口龟裂,鲜血溢散的玄拳,看向那浅笙,皱眉解释道:“二妹,你做什么,我是来帮你的,并非害你。”
    显然,他以为,浅笙是误以为自己要偷袭她,才如此反击自己的。
    面对他的话语,浅笙似仿若未闻般,自顾自的转过身,看向那身后的叶凉,表面平静,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那杏眸落于叶凉那破衣、染血的胸膛之上,道:“你这龙纹,从何而来。”
    她认识我的金诀神纹?
    叶凉微微一愣后,他凝视着她那无半点敌意,但却依旧看不出熟识之感的娇容,良久,终是吐语道:“玄诀所凝,天生所携。”
    玄诀...天生...
    浅笙忍着心房之上,微起的涟漪,杏眸依旧凝视着那胸膛,呢喃道:“你知不知道,在百载前,我亦曾遇到过一个...”
    “同样拥有这般神纹之人,而他的名字...”
    她轻抬螓首,杏眸紧紧地看着叶凉,一字一顿道:“与你一样。”
    这...
    叶凉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后,他那倒映着她玉面的深邃金眸,泛起点点涟漪:她识得我?
    识得那前世的我?
    似是察觉出了叶凉眸中的几缕波澜,浅笙杏眸透着几分迷离之色,当着叶凉的面,自顾自的回忆叙述道:“那时的我,还是个孩童,一个因诡异白眼...
    “而受人唾弃,无人疼爱,被誉为不祥之人。”
    她呢喃道:“在叶帝城里,受尽他人欺凌、厌骂,为他人不喜的孩童。”
    叶凉眉头微皱,似是有点想起了什么:“白眼?”
    他心念波澜微起间,浅笙继续道:“那时的我,在那所谓的帝城里,尝尽冷暖,看遍炎凉...”
    “每天都过得如过街老鼠一般,终日惶恐的四处躲避,躲避那些爱欺凌我的孩童,爱辱骂我的大人们,生怕惹得他们不喜,给自己再度招来苦楚,可是...”
    她那透着凄离的杏眸,陡然泛起一缕光亮,话锋微转道:“就当我小心翼翼的过着这卑微不堪的日子,觉得将绝望此生时,我遇到了他...”
    “那高高在上,为人所敬仰,众生敬慕,锋芒尽露,耀眼八方的他,那虽贵帝子,可却不嫌我蓬头垢面、脏乱不堪,不惧我身负不祥之名的他...”
    她那娇容之上,难得浮现一抹清浅笑意,温柔的回念而语:“那替我驱尽欺凌我的孩童,给我冬日里一抹煦暖,改变了我一生的他...”
    这...
    叶凉眉头皱的明显,似是回忆起了,那年叶帝古城的小事。
    那时,帝城飘雪,天寒地冻。
    无论是修玄者,亦或是普通人,都穿着绒衣、披着大氅,以取暖,可就是这般众生护暖之时,他却是看得了一名穿着单薄破烂,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那丫头虽是冷的四肢无血,嘴唇发紫,可依旧不吝啬自身的衣裳,以衣角覆盖着一只幼犬,替其取暖。
    并将自己好不容易捡到的一脏馒头,分给其食。
    那虽困苦、狼狈,却依旧能保持心善,且能因一个馒头而喜悦的心性,感动了他,亦令得他心生怜惜。
    而就是在此时,却是有着一群身着貂绒厚衣,似打扮华贵的孩童,路过了此地,对其辱骂、打踢,以欺辱于她:“都说了,不要让小爷我在街上看到你...”
    “你这个不祥的女人,快给我滚回你的老鼠窝去。”
    “对,给我滚回去你的角落里去,别出来,我爹说了,就你那鬼一样的眼睛,看一眼,都会倒大霉,你快给小爷我滚。”
    他们打骂着,完全不留情,更无平日里的儒雅、温和。
    而面对着他们的打骂,那小女孩只是蜷缩于角落,咬牙坚忍着,任凭他们将其体躯,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都未反抗,乃至反驳半点。
    倒是那被其护于怀中的幼犬,似是有些看不下去,还对着他们吠叫了几声,以示护主。
    可它不叫还好,这一叫,反倒还激起了那群孩童的怒意。
    那为首颇大的孩童,不顾女孩的哭喊、哀求,一把抢过那幼犬,便欲投摔于地间:“你这瘟狗,给老子去死。”
    啪...
    就在孩童要举起手之时,那斜地里的叶凉,却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并对着那转首望他的孩童,道:“是谁教你,小小年纪,如此毒辣。”
    似是认出了叶凉是谁,那孩童颤抖的急急俯身而跪,对着叶凉跪拜颤语道:“五...五帝子...”
    闻言,那余下认出或未认出叶凉的孩童,皆是收敛起怒意、惊诧以及畏惧等各种神态,纷纷跪于地间,对着叶凉跪身。
    而那被欺辱的她,亦是小心翼翼的缩于角落,偷瞄着叶凉,似不敢与其正眼以望。
    嘭嘭...
    与此同时,一名似是领头孩童父亲之人,发现了此处之景,带着手下匆匆赶了过来,对着叶凉俯身拱手,恭敬道:“不知犬儿,因何事得罪了帝子,还请帝子恕罪。”
    面对他之语,叶凉瞥了眼那男子,道:“从今天起,若再让我看到,他们欺辱此女,那你们的家族...”
    “便无需存在于叶帝城了。”
    咚...
    似被他一语所震,那男子忍着额间的汗水,对着叶凉恭敬拱手,道:“帝子放心,从此以后,我必好好管训,这不成器的孩子,不让他们胡来。”
    他转而看向那畏惧缩着的白眼姑娘,硬着头皮道:“若可以,我以后会尽量照顾于她的。”
    “不用了,以后的她,由我来照顾。”
    叶凉冰冷一语后,他取过那孩童手中的幼犬,对其道:“滚吧。”
    有了他之语,那些人边恭敬的对着叶凉点首应语,边慌乱的离开此地。
    待得他们离去,叶凉蹲下身,将那幼犬递给那垂着首不敢看自己的小姑娘后。
    他伸过手替其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拿去头上的杂草、脏物,并脱下貂绒披衣,披在她的体躯之外,对其温柔而语:“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似被他这一语、这一举,所颤心、暖心,她战战兢兢地抬起葱首,睁着那白色的眼眸,看向叶凉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么?”
    “嗯,真的。”
    叶凉轻柔一笑,揉了揉那小丫头葱首后,他对着身后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道:“诠叔,替我安排一下吧。”
    “是。”
    诠叔恭敬道:“不知少爷是想将她安排到皇城内,还是安排到我族下方的那些脉细,或是别的相关分支之中?”
    “如今的皇城,勾心斗角,不适合她。”叶凉轻语一言。
    “明白了。”诠叔道。
    闻言,叶凉看向那小姑娘,温柔道:“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笙儿。”她怯生生道。
    “笙儿。”
    叶凉呢喃一语后,淡淡一笑:“嗯,和你的眼睛一样,很美,很好听。”
    “可是他们说,我的眼睛是不祥的眼睛,会给人带来灾祸。”笙儿畏惧道。
    “傻丫头,那是他们不懂。”
    叶凉看得她那纯澈的白眸,淡笑道:“笙儿的眼睛,是哥哥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了。”
    “真的么?”
    “嗯,真的。”
    叶凉笑着揉了揉她的葱首,道:“这般纯净的眼睛,世间独有,哥哥很喜欢。”
    话落,他似因有事,而将笙儿交给了诠叔,便匆匆离去。
    只留下那笙儿,抱着那幼犬,于那飘雪之中,凝望着他渐渐远去,直到他那身影似是彻底消失于飘雪之中,她才堪堪反应过来,急喊道:“小哥哥...”
    “我忘了说,我的全名了,我的全名叫浅笙...”
    她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于心祈祷:“你能记住么,小哥哥...”
    ...
    记忆归拢,叶凉当年并未听得那浅笙最后的喊语,但却清晰的记着,之前的一切。
    想及此,他深眸渐渐恢复清明,看向眼前那浅笙,似有些难信道:“你是...”
    “笙儿?”
    咚...
    柔心重重一颤,浅笙看得眼前这似是物是人非,模样大改,与之前根本无几多关联的叶凉,杏眸里泛起点点清雾:“你果然...”
    “是我的小哥哥...”
    虽然无几多询问,无几多试探,更无几多接触、了解,可是,当他说出笙儿二字时,她便已然确定,他就是她的小哥哥,那...
    等待了百载的小哥哥。
    心绪于此,她那黑眸之中伪装的黑色,渐渐褪去,显现出了那真正的白色,任凭那清泪于面肆虐,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叶凉,喜悦柔语:“小哥哥...”
    “笙儿,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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