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的话滚了。
    从易家出来的时候我穿着睡衣,几乎是落荒而逃,手机早被我落在了卧室里。楼梯的棱角硌得我浑身生痛,衣服上有血迹,我从易家跑出来,跑了很久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倒也不奇怪,易家的庄园在偏僻的半山上,佣人晚上八点后就回去了,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路上一个保镖都没有,连易家原本的报警器按了都没有反应。
    脚上的拖鞋跑了一半就寿终正寝了。我不肯放弃,干脆赤脚往山下跑,刚刚的画面还在我脑海里,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我终于看见了一辆车,在黑夜里诡异地停在路边,车上隐隐约约有个人。
    我扑了过去,急切对着那人说,“先生,能不能借你电话报个警……”
    那个陌生的男人从驾驶室抬起头,向我伸出的手中不是手机,是一个电击棒。
    我晕了过去。整个过程都是似成相识地熟悉,熟悉得令我心抖胆颤。我被熟练地绑在后座,熟练地禁锢在一个似乎是造船厂的地方,看样子已经是废弃了,满是灰尘,空中都是腐朽的机油味。
    还不如雪松和岩兰的香气了。
    有人拿着铁棍,“这都过了多久了,姓顾的真能把他引过来?”
    另一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不是说那人真的疯了吗。外面都是易家少夫人被绑架的消息,别是再等下去,易迟晰先来了吧。”
    我死死地睁大着眼睛。外面日夜颠倒了几个来回,我都像现在这样不敢闭眼。
    “那怎么办?把姓顾的杀了吗?”
    第三个人低低地笑了声,“老板不是说等他回来了再处置他吗?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这几个人比当初绑架我的那一波长进了不少,好歹这回绑的是个神志清醒的人,而不是乘人之危了。
    我的眼睛睁了太久,久到干涸的时候远处的走廊里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衣和西装裤,整个人如同年少初见。正如他的名字,神情疏离,眼神严峻,只是瞬间就能迷住旁人双眼,令人忍不住飞蛾扑火般地打破他的冷静,把他泄露的唯一温柔占为己有。
    只是头发有些长了,快齐上了肩头。
    我没有想过来的人会是他。
    抽烟的那人眯了眯眼,用脚撵灭了烟头。他拎起铁棍,“苏家把你藏得可真好,你果然没疯。”
    他见林疏严两手空空,脸色须臾沉了下来,“让你带的画呢?”
    我双手被捆在背后,不知道是五年还是六年没有见过林疏严,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其实短短几日里我想明白了太多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那些都是事实真相,这个男人也不过是等待向我求救的之一。
    曾经我怎么会把镜子里面那人认作是他呢。他们分明一点也不像的。
    林疏严摊开双手,那依然是一双艺术家的手,他说道,“那副画早就被我毁掉了。”
    “你撒谎!”为首的人怒不可遏,随即一记铁棍重重地敲在我的身上,正好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伤处,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林疏严的脸越发苍白了一些。他抿了抿唇,“你们别动他。”
    有个人出声道,“大哥,我们刮遍了这家伙的画,确实什么都没发现。”
    劫匪的脸色阴晴不定。另一个人又提醒道,“大哥,你别忘记了老板说的话。”
    为首那人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林疏严,忽而笑道,“就算那画真被毁掉了,也保不齐我们的林大画家哪天再临摹一副一模一样的出来。林大画家,你的手还是这姓顾的命,你选吧。”
    自林疏严进来后,他的目光第一次对上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竟然还能从边角旮旯被迫找到一些旧日留痕。
    他轻声地笑了笑。
    我愣了愣,拼命地用脸摩擦地面,好不容易把嘴边的胶布撕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
    先是从第一根手指头开始的,十指连心,敲碎了骨指怎能算不上狠。我看着那铁棍高举又落下,分明是砸在那人的手上,撕碎的却是我的心脏。
    可林疏严一直在笑,他被迫跪在了地上,甚至还虚弱地安慰我,小声地说,“顾凛,你别怕。”
    他曾经用这双手深情地画过我,带了点不可言说的性癖,和早已适可而止的恨意。
    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林疏严也是,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他整张脸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苍白且湿了个透。彼时我还不知,他是一个正常的疯子,会在囚禁他母亲的疯人院里重生,只知道望着他血肉模糊的那双手说不出话。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曾经我是真切地、痛彻心扉地恨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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