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竟然是易迟晰。
    再听见和他同行那人的声音后我头皮几乎都要炸开,“谁吃软饭了?我是正大光明贩卖自己的劳动力,就算凛哥不给我工资,我也心甘情愿地帮他做事。我知道你是羡慕我能自由出入凛哥家里,不过不好意思,家里好像已经不缺人了,没有空位轮到你。”
    这类耀武扬威的语气除了阮东慈外,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之前易迟晰为了和我接洽公司的事情,也来过家里几次。他和阮东慈一人悠然地坐在庭院里品茶淡笑,一人拿着铁铲虎视眈眈地站在藤椅后面,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但看上去俨然会随时把我家后院变成凶案现场,直瞧得我心惊胆战,如今很是意外他们私下勉强还算得上是能共进午餐的关系。
    即便这气氛离两人打起来也不远了。
    阮东慈向来是个直性子,一言一行都无所顾忌,我暗地里为阮东慈捏了把汗,果然易迟晰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阴恻恻地,“我不相信你的父亲没有找你回去。”
    “谁管他呢,不就是把我当成联姻的棋子。你不会是受他的指使来让我回去,好趁机讨好凛哥的吧?你别做梦了。对了,听说你和凛哥的喜酒没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早就连红包都准备好,就等着搭顾家的顺风车去你们的婚宴了。”
    “……”
    我和林疏严对视一眼,欲哭无泪地快把脸埋进汤里了,即便是桌子下的双腿都尴尬得拧成了一条绳,但仍然阻止不了阮东慈肆无忌惮地挑衅,好似包厢里只有对面一个他想针对的人似地,“不过这也是很正常,凛哥早该看清你了。你从来自诩矜持不肯放**段,凛哥要是真和你在一起了还不知道有多辛苦,况且你连救个人都不会,根本没法保护凛哥,至少我可不会用把人踹下楼梯这么愚笨的方法。”
    “我为什么把他踹下楼梯?”一直沉默的易迟晰突然爆发出来,嗓门高得令我吓一跳。“如果当时有更好的选择,你以为我会这样做吗?如果不是怕他看见这么血腥残酷的画面留下阴影,如果不是以为他只喜欢你这个混蛋,如果不是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怕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有负罪感,我会舍得那么凶狠地让他滚,舍得让他恨也要让他赶紧离开吗?”
    这回换成阮东慈哑口无言了。易迟晰宛如又重拾了他在小学辩论队时的风采,口若悬河地抨击道,“你自己说得那么好听,不还是逃避似地去做了卧底,妄想付出一身的好肉去博得他的同情。要想彻底挽回他的心就装得像一点,厚颜无耻地赖在他家里算怎么回事?你该不会以为顾凛真的会喜欢一个身无分文、一文不值的花匠吧?”
    我心想阮东慈还真是了不起,我反正是没听易迟晰不带喘气地对我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行,是我说不过你。”片刻后,阮东慈不甘心地开口,“我才懒得在这里和你废话,吃完饭我还得赶紧去把凛哥找回来。也不知道姓林的又在熬什么迷魂汤,怎么又轻而易举地把凛哥哄了过去,我等会非得把他教训一顿再轰走。”
    易迟晰冷笑了一声,阮东慈不理他,沉浸在自言自语中不可自拔,“还好我偷听到顾伯伯在打电话才知道凛哥来了这,但顾伯伯也真是太狠了,车也不给我开,司机也不给我派,我一路从顾家跑到这里来还偏偏遇上了你这个煞神……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跟踪凛哥!”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下作。”易迟晰轻飘飘把茶杯放回桌上,“顾凛之前说想来吃这家的菜,我提前过来帮他尝尝味道,要是太差劲我就把这家店买下来,让厨师全部换一遍。”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噎住了阮东慈,十几秒后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易公子真是财大气粗啊。”
    “过奖,论寒碜还是比不上花匠的。”
    坐在屏风另一旁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丝毫不寻常的动静惹来他们的注意,只要一想到易迟晰和阮东慈会突然发现我和林疏严其实就在隔壁,我全身的细胞都恨不得争先恐后地当场去世。
    还好易迟晰他们吃饭的速度很快,似乎都不想和对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太久,他们菜齐后二十分钟不到就双双起身离开。确认他们走后我长舒了一口气,一摸额头全是被吓出的冷汗。
    林疏严倒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都不惊的神情,他关心地看着我,“小凛,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我扯着嘴角,“纯粹是被吓的。”
    林疏严笑了笑,“如果被易公子他们察觉了也没关系,我总归是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我心道你是没见过他们在我家后院那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我都不敢让易迟晰在我离开家时去顾家,生怕一回去就发现自己的花田不保。
    用完餐后,林疏严把我送到了停车的地方,不顾司机快掉下来的眼珠子,他温柔地拢了拢我的外套,“最近雨水多,寒气重,回去记得吃点药预防下,千万别生病了。”
    我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事实证明林疏严是对的,回家过了没两天,我就发起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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