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悦刚想笑,吴锦荣紧接着说:“当然,如果唱不好,你就是糟蹋国粹。”
    翎悦:“……”
    荣哥的语言能力进化了,以前分明只会滚蛋来着,现在会打击人了。
    翎悦看了好几遍曲谱,做好准备之后试着哼唱了几句,声音是对的,可就是戏腔那里,他总感觉哪里不对。虽然别人感觉挺好的,他还是觉得差了些韵味,看视频上人家唱的,从精气神到声音都有那种感觉,反正他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没有。
    翎悦发给齐默看,齐默也说差点东西。
    翎悦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亲自去看一眼京剧大师们是怎么唱的。他要学习,去找感觉,眼前就有一个人可以带他去看!
    翎悦从沙发上一蹦一米多高,噌的一下跳出去,把吴锦荣给吓了一跳,“这熊孩子现在都不正经走路了!”
    翎悦噌噌噌的跑到舞蹈室,找到了尤建成老师,“尤老师!救我!”
    尤老师听到这可怜兮兮的声音,赶紧站起来,“怎么了?”
    翎悦蹲在地上,抱住尤老师的腿,“我不会唱京剧花旦!也不会摆动作!我录不了歌也录不了mv!”
    尤老师哭笑不得,“你赶紧起来!”
    “尤老师!救救孩子吧!”翎悦要哭了。
    尤老师其实脾气不怎么好,遇到翎悦这样的却没了办法,就他这个颜值,耍起赖皮谁也扛不住,“之前不是教你了吗?四郎探母不唱的挺好?”
    “就会那两句,缺少灵魂。”
    “你先起来,我不是不教你,我会的也不多。”
    翎悦要哭了,“那我咋办?”
    “我是你舞蹈老师!”
    “老师~嘤嘤嘤……”
    “我滴天,我问问我爸,我爸唱花旦的!”
    “谢谢老师!”
    “他不一定有空。”
    看着翎悦期待的眼神,尤老师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给他爸打电话一问,对方着急的道:“我这里正排练呢,明天登台,你问你爷爷有没有空。”
    要说尤老师的爷爷,那才不得了,有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把尤派唱法继承并改良,被称为四大名旦之一。从小学艺,八岁登台,唱了五十多年。现在已经退休在家,经常养花逗鸟教教徒孙,现在已经极少登台了,可每一次,都被当成经典。
    “我再问问我爷爷?”
    “谢谢老师!”
    尤老师嘴角抽了抽,翎悦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他又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懒洋洋的道:“带过来吧,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翎悦捏着鼻子,“咩~”
    尤老师:“……噗!”
    在去的路上,尤建成告诉翎悦,“我爷爷这个人,脾气很怪,也很坏,如果他教了两遍还不会,他会骂人的。他最喜欢他养的鸟了,他养了好多鸟,有一只鹦鹉,是他心头好,千万别得罪那只鸟。”
    翎悦乖乖点头,心里忐忑,老爷子有点吓鸟啊。
    翎悦他们到老爷子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从门外就听见里面有人练功的声音,咿咿呀呀的。
    尤建成解释:“唱戏的是我爸弟子的弟子,他们没空带,挑了几个好苗子,请我爷爷给指点一下。”
    进了门,就看见院子中央有几个年轻人,正摆着姿势练习,正前方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身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杯清水,手背上托着一只鸟,正眯着眼睛悠哉悠哉的看徒孙们练功。
    看到尤建成带着翎悦进来,他打量了翎悦一下,还没开口,老爷子手里的鹦鹉扑棱棱飞出去,落在翎悦肩头。用小脑袋拱了拱翎悦,看起来讨好的意思。
    老爷子一下子睁开了眼,“嗯?”
    翎悦双手捧着鸟,心里凉凉,完了,老爷子最爱的鸟跑到他这里,老爷子会不会吃醋,怒发冲冠的把他赶出去,不教他?
    尤建成走过去,“爷爷,我回来了。”
    翎悦也赶紧乖巧问好,“尤先生您好!”
    老爷子挑剔的打量他,“嗯,现代歌手想学戏曲,你想学什么?”
    翎悦被看的浑身发毛,“我也不知道学什么,就是……想学几句正规的花旦戏腔。”
    “你唱几句给我听听。”
    “我就会几句,尤老师教我的。”翎悦又想唱在唱歌比赛的时候唱的几句,老爷子不等他开口,蹙了蹙眉,“一点基础都没有,你怎么学?”
    翎悦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老爷子好严肃!
    “听我的,海岛冰轮初转腾~”老爷子唱的是京剧名段,《贵妃醉酒》中的一句歌词,真是宝刀未老,嗓子一点都不含糊。
    翎悦听完海豹式鼓掌,好棒!
    “你,学一下。”
    翎悦立马挺起腰,学着老爷子的唱腔,“海岛冰轮初转腾~”
    翎悦一开口,老爷子一下子坐直了,瞪大眼睛听着翎悦唱完,惊讶的问:“你真的是跟建成学的?”
    翎悦乖巧的点头,“是的。”
    老爷子看尤建成,尤建成也作证,“他以前真没学过,我以前教他唱了几句《坐宫》,他就会那两句。”
    老爷子一下子站起来,认真的看着翎悦:“小伙子,你要不要跟我学唱戏? ”
    翎悦蒙了:诶???
    尤建成赶紧道:“爷爷,他就学两句唱腔,看看他们动作是怎么做的,人家要回去唱歌的。”尤建成认真的道:“他不是单纯的唱歌,他还是个演员。”
    老爷子慢条斯理的道:“那又怎样?演戏耽误唱戏吗?”
    尤建成无言以对:“……”
    老爷子喝了口水,对翎悦勾了勾手指头,“把我孙子还我。”
    翎悦双手捧着鸟,就像捧一个宝贝一样,给老爷子还回去。他都想把双手捧过头顶,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尊敬。
    尤建成这个真孙子:“……”
    那鸟儿蹦跳过去之后,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翎悦,还没在老爷子身上待两秒,又飞到翎悦的肩膀上。翎悦哭笑不得,给小鸟使眼色,赶紧回去吧,我是来求学的,不要惹老爷子不高兴。
    那小鸟仿佛看懂了他的示意,又跳到老爷子那边,这操作把老爷子看的来了精神,“可以啊,小伙子,我这小孙子平时脾气不好,竟然喜欢你。”
    翎悦笑了笑,乖巧得道:“大概是您养的这鸟儿聪明,看我顺眼。”
    老爷子没别的嗜好,喜欢除了唱戏之外,就喜欢养鸟,更喜欢让别人夸他的鸟。
    翎悦这番话直接说到他的心坎里,他越看翎悦越顺眼,“我也是看电视剧的,那个之前跟墨焱一起演的,在电视里死的很惨的那个小孩儿,就是你。”
    翎悦:“……”
    求不提惨死,提提养鸟不好吗?
    老爷子严肃起来,“我看到你在网上唱的那段戏了,你没学过就能唱成这样,嗯,我想收你做我的弟子,我觉得你可以把咱们的国粹发扬下去。”
    尤建成:!!!
    弟子是这么随意收的吗?转眼学生变他师叔可还行?
    翎悦直接傻掉.jpg
    老爷子围着翎悦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腰,又拍了拍他的腿,满意的点点头。“你这身段儿,这小脸儿,扮上花旦绝对好看。可惜呀,要是从小练就更好了。”
    老爷子特别遗憾,看翎悦就像看个宝贝,相见恨晚的感觉。
    翎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老先生,这师父是不能随便认的,没听说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国粹都跟国家传承挂钩了,我怕我一个二流选手唱不好,给您丢人,给国家丢人。”
    老爷子倒背着手,沉着脸严肃的道:“我再唱一句,你跟着我唱,唱好了,我教你花旦,唱不好,你出去。”
    翎悦赶紧站直了,他听说了人类里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怪,特别是那些老先生,都惹不起。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你学的《四郎探母》里那一段,属于西皮流水,节奏快,朗朗上口,学的也快。这几句就不一样了,你能唱多少,就唱多少。”
    尤建成不停地赶紧给翎悦使眼色,你学一句就行了,千万别全学下来,他这是在考你的天赋!老爷子平时上网,肯定早就相中了翎悦的嗓子。
    翎悦接收到信号之后,认真点头,他一定好好唱,全都唱了下来,让老爷子教他。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翎悦把这几句学下来,在一旁围观的几个小孩都给他鼓掌,唱的太好了,颇有师爷当年的风范,连味道都像。
    尤建成绝望了。
    “再来啊,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秋破寂寥……”这是京剧《锁麟囊》里的一句,老爷子唱完认真的看翎悦,“小伙子,这句唱不好,你走。”
    翎悦深吸一口气,学着老爷子刚才的姿态,一字一句的唱出来,连姿态都模仿了九分。
    尤建成扶额,完了。
    尤老爷子激动的抓住翎悦,“苍天有眼!我这把年纪了,给我送来一个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小伙子,我要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把我毕生所学都传给你!”
    翎悦:“……”
    不等翎悦回答,老爷子激动的道:“行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先在我这里上两天课,拜师仪式可以推后,到时候我多请些界内好友,来做个见证。”
    “我没说要拜师啊,我就是想学几句……”
    “你这个年轻人有点不地道,我们门内的东西能随便外传吗?”老爷子倒背着手,腿脚麻利的走回去,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一脸严肃,很有大师风范。
    翎悦被吓一跳,是自己太着急了,跟着就来了,礼物没买,也没想过人家传承问题,他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我太想当然了,我想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老爷子笑了笑,气定神闲的道:“随意。”
    翎悦赶紧跑到墙角给吴锦荣打电话,“不好了,荣哥,尤老爷子想把我留下学唱戏!”
    吴锦荣听得一愣,“什么?”
    “就是尤老师的爷爷,艺名尤亭煜的那个,他觉得我天赋惊人,长得好看,身材好,腿长一米八……”翎悦自己脑补了好多夸自己的词,最后说重点,“他想让我做他的关门弟子,可是唱戏不赚钱啊!”
    吴锦荣愣了愣后突然就急了,“赚钱重要还是学本事重要?你知道尤老爷子在圈里的地位吗?你伸出你的爪子,看你那五个手指头,京剧界老爷子排名前五,那可是国宝!”
    翎悦还是那句话,“可是,唱京剧不赚钱啊!”
    “别废话,你跟老爷子说,如果他能同意你接戏能拍戏和唱歌,你就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跪下叫师父。”
    “这么随便的吗?我们老家……”
    吴锦荣要被气死了,恨不能亲自开车杀过来,“别废话,赶紧去!我告诉你,你这师父要是认了,你就赚大发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吴锦荣感慨的道:“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翎悦回去后忐忑地问:“老爷子,我跟您交个底,我必须在娱乐圈里混,我得赚钱养活自己。虽然京剧很好听,我也想唱,也想跟您学,但是我不能放弃拍戏和唱歌。您能让我去,我就拜师。”翎悦小声说了一句,“我不能饿死自己。”
    翎悦这话一出,旁听的人都不爽了,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爽的问:“你知道你在跟谁谈条件吗?我师爷能收你做徒弟,你都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想了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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