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光正好, 软软地透过窗棂照射到小小的床榻上。
    温庭弈睁开眼的时候, 时辰已经不早了, 伸手一摸,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他将胳膊搭在额头上,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珩萧, 你醒了, 饿不饿?我让人熬了小米南瓜粥。”
    陆绥坐在圆木桌旁,将一封书信用印着细碎青花纹路的茶杯压在桌子上,起身走到床边, 坐在床沿上,伸手扣住温庭弈冰凉的手。
    温庭弈摇了摇头, 胃里空空的,但是却没有一点胃口。
    陆绥不大放心地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没什么异常, 这才放下一颗心,缓缓抱起自家媳妇, 又垫起枕头让他靠坐起来。
    小米南瓜住的恰到好处, 南瓜糯软,小米香滑, 一小勺入嘴,唇齿留香。陆绥知道自己媳妇刚刚起床没胃口,先给他舀了小半碗, 一勺一勺慢慢地喂。
    喝完粥, 温庭弈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一转头看见陆绥压在桌面上的信纸被风吹得张扬,开口问道:“殿下,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绥收拾好碗勺,闻言抬头:“倒也没什么,左不过是皇后那边坐不住,想要将自己的亲侄女嫁出去谋求助力。”
    他顿了顿,才道:“想来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南氏仗着皇后,一向自视清高,想来也不会沦落到为了攀附我们,让自己的宝贝给我做妾。不用理会。”
    温庭弈闻言,蹙了蹙眉,心理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嗯,原是如此。”他轻轻应了一声,掀开棉被小心翼翼穿上鞋,却被陆绥眼疾手快地拦住,又塞回到被子里。
    陆绥双手扣着他的脚踝,塞到被子里,又捏了捏漏开缝的被角,柔声道:“安生躺着,想要什么给我说,我去给你拿。”
    温庭弈怔了片刻,有些想笑:“殿下这是做什么?”
    陆绥抬眼瞧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角太阳穴轻轻揉捏,缓缓开口:“怕你累着。”
    “怕我累着?”温庭弈反问道,勾唇低垂眉眼:“那殿下昨天怎么不知道,现在才心疼臣。”
    陆绥:“……”
    陆绥哑口无言,只能心甘情愿吃下这个哑巴亏。
    昨天两人独处在马上,温庭弈又坐在他的身前,一路颠簸下来身体之间的摩擦肯定无所避免,火一经点燃就成燎原之势,哪里把持得住。再说了,心爱一个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放在眼里都是带着满满的诱惑。
    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做到美人在怀依旧坐怀不乱。
    陆绥每次都是事前不忍耐,事后瞎心疼。
    温庭弈既然打算放弃娶妻生子安心嫁给他,自然做好了万般的打算,就算知道男子之间必然会有一方于床笫之间受些苦楚,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时虽说的确是因为迫不得已才逼迫陆绥迎娶自己,可是对于他而言,哪怕放弃了正常的日子受人白眼轻视,只要在他身边的,是他爱了十年的男人,他也是万分幸运。
    “珩萧,赋儿的事情我们如何瞒得过去?”
    温庭弈听陆绥这样问道,似是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缓缓开口:“殿下可还记得我们这一行的目的?”
    陆绥愣住,试探问道:“去蜀州找回赋儿?”
    温庭弈摇了摇头,纠正道:“我们并没有去过蜀州,甚至没有离开越州。臣回门以后无故染了风寒,在温家修养了半个月之久,时至今日才渐渐痊愈启程回京,殿下难道忘了吗?”
    陆绥恍然大悟,听自家媳妇继续开口。
    “四叔心疼臣一个人,就从本家调给了臣一个小书童作伴,一路跟随着我们回京。这些事情,才是我们此行的经过。”
    温庭弈说完,一转头,却见陆绥一动不动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心道难道是自己自作主张说错了话。
    还没开口询问就见陆绥突然抓住他的手,激动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珩萧,你当真是我的贤内助,若不是你在身边,我或许早就丧命在千金坊了,更何谈能够救出赋儿。”
    温庭弈听他这样说,才缓缓放下一颗心,柔声道:“臣的这些不过是些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才是臣一生的依靠。”
    “而且殿下也不必担心温家的人会走漏风声。经过那件事,温桓暂时不敢翻什么风浪。而且温家尚有四叔,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此一来,陆赋的身份暂时可以隐瞒住。待回到王府,以后的事情才好从长计议。
    可是谈到温家,温庭弈却突然想到了那张出现在千金坊,有关温氏钱庄的书信。
    若是陆巡有心利用钱庄来洗白自己在千金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天下银号何其之多,为何偏偏选择了如今早已呈现颓败之势的温氏钱庄。
    温庭弈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东西,抬头问道:“殿下,我们在千金坊找到的那几张书信是否在您身上?”
    “嗯,在我身上。怎么,你是要用?”陆绥边说边从自己的胸前衬衣里拿出一个锦囊。
    这些东西毕竟贵重万分,陆绥不敢交给他人保管,所以一直以来都贴身放在自己的身上。
    温庭弈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几张被火烧的有些残缺的信纸。
    一路以来两人还未曾好好研究过这几页纸上究竟有什么乾坤。如今想起了这一茬,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陆巡和温家暗地里的葫芦卖的什么药。
    千金坊坊主倒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自己躲在暗室藏不住了,索性就将这些东西一把火
    想要烧个精光,自己则趁机走出密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也多亏温庭弈事先留了个心眼,趁着陆绥和那人扭打在一起的空隙钻进密室一探究竟,可饶是如此,这些重要的东西还是没能完全保留。
    温庭弈捡起两张低眉细细地看去,看过一张便将其放下再去看下一张,如此看了三四来张,他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以前不曾细看,如今全部看过一轮,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温氏帮陆巡洗钱的票据,竟然还有陆巡向温氏兜卖东西的收据。
    只是陆巡究竟卖给了温氏什么东西,竟然被那把火烧去,如今不得而知。
    温庭弈总觉心里不踏实,担心温氏会招惹祸根。
    虽说他早就知晓温氏多行不义必自毙,为了避免以后连累陆绥,自请除族,可是血脉亲情又怎么能是一张纸上一笔划过说断就断。
    若是皇上刻意追究,难免会对陆绥有些影响。
    皇上本就忌惮汝阳王府,若是让他抓住这个时机趁机下套,不就正中他下怀。温庭弈如今只盼望温氏不要自己找死,让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两人在楼上呆了一会,突然察觉到楼下有异动,连忙下楼查看情况。一下喽,就见花小楼翘着一个二郎腿正端着一碗茶喝的痛快。
    花小楼余光瞥见陆绥,咽下一口茶,吐出几根茶叶梗,懒懒道:“原来真的在这里,倒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温庭弈随着陆绥慢慢下楼,见一旁坐着的林姑娘和葛大哥,微微点头:“林姑娘,葛大哥。”
    两人抱拳一礼。
    “此番路上辛苦你们了,很快就到长安了,烦请二位再担待两日。”温庭弈作揖一礼,广大的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莹白的一小节手腕。
    “世子妃当真客气,这么点的距离我们二人还不放在话下。”葛大哥爽朗一笑。
    “如此便好。”温庭弈回道,“葛大哥现在感觉身体如何,可还是会时常疼痛难耐?”
    葛源眉头皱成川字,想了想才道:“自从忍过上一次的病发,这两日倒是并无异样。而且这一路有花小兄弟作陪,您就放心吧。”
    温庭弈微微转头,就见花小楼朝着他挑了挑眉,一派洋洋自得的模样,也就缓缓勾唇,心里甚是无奈。
    花小楼有些时候倒是同自家殿下一般无二,小孩子心性。
    陆绥左瞧右瞧没瞧见陆赋,开口问道:“赋儿呢,怎么没见他?”
    花小楼扬了扬下巴:“在那边呢,这里的老板娘好奇怪,一来就神神秘秘地把陆赋拉走,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绥和温庭弈对视两眼,转身朝着那一处走去,行至屋外,就听屋内传来老板娘略带哽咽的声音。
    “可怜的殿下,您真的受苦了。”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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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掐着团扇,见陆绥开口提问,连忙敛衽行礼:“世子殿下,奴婢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
    陆绥起身扶她起来,就见她开口道:“奴婢贱名映香,早些年是宫中贴身服侍娴皇后的大宫女。”
    这句话一出,登时鸦雀无声。
    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旅店老板娘,竟然是当年贴身服侍娴皇后的宫女?
    老板娘看了看陆赋,这才开口道:“小殿下经常来宫里找皇后娘娘,故而奴婢方才一眼就认出了他。偷偷叫来询问也是实在难以相信外界传言早已故去的小殿下,如今竟然还有幸活着,当真是老天开眼。”
    “按理来说娴皇后仙逝以后,以您的品级应当是分配的别宫妃嫔的手下,又缘何出现在此处。”温庭弈问道。
    老板娘轻叹一口气,似是回忆到伤心处,缓缓开口:“这一切都是变数啊。”
    “当年娴皇后怀有小皇子,一朝分娩,熟料竟然难产,生产了整整一夜也没能诞下小皇子。皇后娘娘拼掉一条命,以死来保住小皇子,不想娘娘用命生下来的竟然是个死婴。”
    她缓了缓气,眼中已经可见晶莹泪花。
    温庭弈点了点头。
    当年娴皇后的确是难产而死,而且传闻是母子二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可是听映香这么说,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仙逝,小皇子又是方一落地便是死婴,更是全身乌黑发青,吓人的很。消息还没传出坤宁宫,一堆人就冲进来见人杀人,将偌大的坤宁宫上下屠杀完,一个也没留。”
    “我福大命大,没有死成,等到他们把我们扔到乱葬岗,我才偷偷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这里。”
    皇后刚刚难产去世,就有人血洗坤宁宫……
    温庭弈细细一想,竟然惊出一身冷汗。
    全身乌黑发青,状如鬼童,这岂不是与那位无故早逝的四皇子如出一辙?娴皇后既然诞下如此婴孩,为何当时没有钦天监回应说这是不祥之兆,而要等到四皇子诞生。
    若是早就有过先例,哪里用这么麻烦。
    除非,娴皇后的死有蹊跷,而她所诞下的孩子,皇上并不知晓是那般境况。是有人刻意在暗中隐瞒着一切。
    如此说来,娴皇后说不定也是被人算计了进去,这才丢了一条性命。
    皇帝虽说无情,但娴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娴皇后在位的时候,皇帝也是对其相敬如宾,礼遇有加,对文妃的专宠也是在娴皇后死了以后才开始。
    若说娴皇后怀孕期间照顾不周导致难产,理由太过牵强。
    必定是有人事先做了手脚,只等娴皇后一死便血洗坤宁宫,将一切知道那件事的人通通杀掉,一个不留。
    让这件事,烂在泥土里,成为深深宫闱里又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温庭弈低头思索片刻,觉得皇后母子的症状与四皇子简直如出一辙,必定是有人用着同样的招数陷害。
    他突然开口问道:“小楼,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有孕之人长期服用会导致腹中胎儿通体乌黑,毛发细长,甚至可能胎死腹中,连累母亲一块死。”
    花小楼闭眼想了想,缓缓开口:“有,不过中原不常见,反而在西北异族的地盘上比较多。”
    中原并不常见啊……
    温庭弈揉了揉眉心,感觉线索又一次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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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aq我来迟了…对不起!(鞠躬)
    宝贝们再爱我一次…最近忙着比赛,我真的错了t^t
    煞星副本马上开始,还有一段狗粮要撒。
    柿子要娶南氏做妾?嘿嘿嘿,怎么可能……我们可爱的……柿子,有他的办法解决!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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