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是我的名片!可以加我微信哈,我随传随到!”
    钟芒双手捏着自己印的小名片递给刚刚结束行程的客人,布丁颜色的鸟窝头一下一下往前点着。
    满脸酡红的奥迪司机接过小纸片后扬扬手往电梯走,钟芒刚把电动车装好,抬头便见脑满肥肠的男人把他的名片丢到电梯旁的垃圾桶里,摇晃着啤酒肚进了电梯。
    隔着一扇玻璃门,电梯间灯光华丽温暖,停车场白炽灯阴暗冰凉。
    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钟芒咬了咬后槽牙,骑上小电动往出口开,出了车库手机才收到信号,他停在路边把行程结束了。
    虽然有些许不快,但今晚的战绩还可以,到现在快十二点了他已经接了四单,加上刚才奥迪老板还没支付的订单,流水有三百多近四百块钱,再呆到两点预估还能再进来个一两单。
    这成绩比起前几个月简直算是好到爆炸,如果疫情后能真如山野哥说的消费反弹,那估计再过个两三年,或许就能让奶奶住进新房子了,不用再呆在那下雨天屋顶会漏水、家里要摆满水桶接水的破房子里。
    他忍不住唱起了家乡小曲儿,给陈山野拨了个语音。
    电话接起后他兴奋道:“哥,你在哪呢?晚点要不要吃宵夜?我请你啊,我今晚……”
    陈山野打断了他:“你约小魏他们去吃,我不去了。”
    “哦,你现在接客人呢?现在去哪啊?”
    钟芒等了几秒没等到答复,喊了声“哥”,才听陈山野说:“我现在忙,先挂了。”
    看着挂断的电话,钟芒撇撇嘴,一看又有单子进来,赶紧接单开工。
    而陈山野牵着电动车站在内街的一个小院子前,他半小时前已经在app后台下线了。
    手机里有一个他还没存进通讯录的电话号码,这个电话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条短信。
    「外面铁门没锁,进来后你帮我锁一下。」
    回来这儿之前陈山野又跑了一单。
    在停车场时他没来得及后台下线,系统便火急火燎地推进来一单,从离这里不遠的宝业路送到天河某小区,单程就得三十分钟。
    系统派单一旦不接多少会影响之后的派单几率,陈山野抬头看向站在车棚旁的姑娘,没多想就推着电动车走到她面前。
    他问:“平台给我推单了,你要跟我说的事情着急吗?着急的话我就不接这单子了。”
    阮玫一愣,她觉得自己意思挺明显的呀,怎么……这位陈师傅真的以为她要找他谈事情?
    但她也不想耽误陈师傅赚钱,客人和订单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阮玫十分清楚。
    她摇头说:“也没什么急事,你接吧。”
    陈山野皱了皱眉,看了她几秒才按下接单,他打给客人说现在准备过来。
    挂电话后他把口罩拉到下巴,既然已经认出了也没必要再遮掩。
    他把手机递给面前的姑娘:“你给我一下你的电话吧,等我完成这单下班了,我再过来好吗?”
    阮玫刚刚那股冲劲有些泄了,可是话说出口了也没法收回,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过手机按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行,你工作要紧。”
    她直接按了拨打,很快自己手机响了一声。
    “我叫阮玫,玫瑰的玫,你呢?”
    “陈山野,漫山遍野。”他接过手机:“那我送完客人后联系你。”
    “行。”
    阮玫,玫瑰的玫。
    陈山野迎着晚风往客人方向骑,将她的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
    当知道阮玫也记得他时,陈山野倒是平静了下来,没了一开始偶遇时那份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嘶嘶漏着气的那个小洞被堵上,他也可以直视她的眼睛了。
    也是巧了,陈山野这次接的是辆保时捷911,因为车子前置行李厢放不下他的电动车,遇上这车型他会把车子寄存在餐厅饭馆,等送完客人他再回来取车。
    车子再次上了内环高速,身旁的年轻小伙子玩着手机游戏没有聊天的意思,陈山野不用应酬客人,便想着那姑娘是想和他说什么呢?
    叙旧?那就是想谈谈那一晚的事是吧?
    是想指责他上次不告而别?还是上次把她弄疼了想找他算账?
    说实话,上次干出这种事确实是他不厚道。
    百度上只要一搜代驾,附带出来的关联关键词一定有「代驾豔遇」、「代驾和酒醉女车主」。
    每一个想做代驾的新手问着问着都会问到这个问题,连钟芒也是,挤眉弄眼地问他干这么段时间有没有真的遇上这种“好事情”。
    陈山野都一脸正经地告诉他们,不要异想天开,认认真真地把活干好才是正道,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回答钟芒的那时候,陈山野也断断没料到过后来真有一天让自己给碰上了,这事还在之后许多个深夜里缠着他。
    丝丝红发在白色床单上似绽放罂粟,白兔般的乳肉在眼前颠簸晃荡,匀称笔直的腿儿攀着他的腰,腿上的花瓣纹身被他颠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到床单上。
    他看着她的眼里有水雾一点一点聚集漫起,浸满了黑眸,接着水珠从她微挑的眼角滑落,连睫毛都沾上了露水。
    他皮糙肉厚,她的指甲抠来抓去也只能在表皮留下几道不疼不痒的白痕,倒是看到她落泪的样子陈山野心脏隐隐抽疼了一下,停下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梦里的人儿攀着他汗湿的脖颈在他耳边呢喃着什么,那声音像被高温蒸成水汽散在空气里。
    陈山野没听清,但身下的肿胀被绞得极紧,龟头深深抵在甬道尽头的软肉上,一停下来就越发能感觉到被那一处细细吮吸着。
    他粗喘得厉害,汗流下来迷了眼,他抹了一把脸正想重新开始挺动抽插,睁开眼时,眼前只看到一片灰暗的天花板,薄薄的窗帘不遮光,却也只能透进少许阳光。
    一线光从布帘中间溢出,淌上床,恰恰好照在有明显凸起的薄被上。
    光明那么少,剩下的全是混沌昏暗。
    手臂遮着脸平复了许久,那欲望依然没有消减半分,他只好进浴室里弄出来。
    她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陈山野不时总会想起这反反复复的梦境。
    保时捷小伙很上道地给了陈山野五十块钱做打车费和小费,陈山野没打车,走到旁边地铁站去搭地铁。
    在客村站换乘时他给阮玫打了个电话,说他还有十来分钟到。
    没一会,陈山野收到条写了地址的短信。
    回到越夜越热闹的宵夜街拿回电动车,他迎着风往回骑,来到短信说的地址处,掏出手机才瞧见让他锁门的短信。
    透过雕花铁门往里看,由一楼民居改成的小店面门口亮着盏铸铁壁灯,黑木门上的玻璃和旁边的玻璃窗都紧拉着白色帘子,黑底店招没亮灯,陈山野只能隐约认得是两个白色英文单词组成的。
    心跳又快了起来,一下下在胸腔里敲着鼓。
    他推开门后落了锁,小院子一角种着棵小树,树干上绕着几圈一闪一闪的灯带,他把电动车停在往上盘旋的萤火虫下方。
    邁过几步石径,跨上台阶,陈山野站进了那圈暖黄之中。
    拉下口罩后他把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吐出,敲了敲门上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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