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审视的看着苏柔, 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她是故意的蛛丝马迹。
    苏柔是神情无辜, 被他盯着, 也认真的看着他。
    赵煦啧了声:“只要不坏我的事,随你如何。”
    “殿下放心, 殿下好我才能好,又怎么敢坏殿下的事。”
    她这话赵煦倒相信,她胆小怕事,万事都是自保为重, 又不算傻,应该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有利。
    见赵煦收回目光, 苏柔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动手了,反正就是听了他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顺耳朵, 手就推了过去。
    看来赵煦就算恢复记忆,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挑动她的怒火。
    膳食摆上桌子,苏柔见都是以她的口味为重,本想吩咐再添几道菜, 却听赵煦轻咳一声:“你还坐着做什么, 站起来伺/候我用膳。”
    苏柔早上还庆幸自己没婆婆, 不用早起立规矩,伺候吃饭, 没想到这会儿赵煦就没长手了。
    大户人家一直有主子吃饭, 下人再旁公筷夹菜布菜的规矩, 苏家门户小一直没这些繁琐的规矩,也就裴哥儿小时候拿不稳筷子的时候,要奶娘喂饭。
    所以说她根本没见过怎么布菜,也没学过。
    低了头,苏柔朝赵煦道:“不是妾不愿意为殿下布菜,只是殿下要做戏,而这事妾身从来没做过,要是现在做了岂不是突兀,让人怀疑。”
    一口一个做戏,其实不就是不愿意伺候他。
    女人的声音软绵瘙痒耳膜,赵煦听了反而更不高兴,妇人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她却拿作戏来压他。
    赵煦伸开了腿,一边腿靠近苏柔:“那就坐上来伺/候。”
    啊?
    苏柔看着赵煦的腿,更是不明白赵煦的想法:“殿下?”
    赵煦表情不耐:“以前你若是推开我,我就会真走?只怕我会贴你的更厉害,既然这样坐我腿不正好全了。”
    反正他这会儿就是手断了,一定要别人给他夹菜,看出赵煦坚持,苏柔犹豫了一下,就坐了上去。
    她虽然不重但也不可能轻的更只猫一样,她坐在赵煦腿上,只不过要给他夹菜,指不定是谁吃亏。
    本以为她要推辞一会,没想到没等多久腿上就是一重。
    赵煦侧过脸,两人的距离极近,苏柔一双圆眼盯着他瞧,距离近的他可以看到她的睫毛闪动。
    赵煦:“不知羞耻。”
    苏柔:“……”
    到底是谁不知羞耻,是谁把腿伸出来,一副你不坐老子就要弄死你。
    赵煦怎么能那么难伺候,按着他的意思做事,他都要没事羞辱她。
    “殿下说得对,妾身的确没什么羞耻心,若是殿下用完了妾,记得早日让妾滚出皇子府。”
    “不用你说。”
    赵煦淡淡道,等到她无用的时候,他一定把她踢得远远的,最好今生都不要遇到。
    苏柔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才心平气和的拿起了筷子:“不知道到殿下想吃什么?”
    “布菜还要本殿开口一个个的点,你这算是什么伺/候?”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不点她怎么知道他想吃什么。
    苏柔深吸了一口气,把菜都夹了一筷子放在碗碟里,赵煦看着她伸长着手臂,把他的碗碟堆满,等到她停筷子,赵煦并未接过牙筷:“这些本殿统统不爱吃。”
    “那妾唤下人拿去倒掉。”
    赵煦斜眼:“本殿倒不知自己娶了那么个败家皇妃。”
    “那殿下现在知晓了。”
    怼人一时爽,苏柔瞧着赵煦嫌恶的目光,默默重新组织语言,“既然殿下不愿吃,那妾吃了吧。”
    赵煦没反对,就看着苏柔坐在他的腿上,用着他的碗筷用膳。
    吃到一半才想起还有他,吩咐下人给他做几道爱吃的菜色。
    这场晚膳吃得格外漫长,不过却叫府里的下人们都安了心。
    本以为主子们是吵架了,现在看来不是挺好的,天还没黑就坐在腿上喂饭,你侬我侬,简直羡煞旁人。
    新婚两日的变化太多,到了第三日回门,苏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早晨起来,苏柔不忘提醒赵煦:“殿下要做戏,可能要劳烦殿下陪妾回家一趟。”
    赵煦这几日的事排的满满当当,闻言不由觉得苏柔麻烦,低头捏了苏柔的下巴:“你不会以为本殿要做戏,你就可以趁机找借口与本殿亲近。”
    不知羞耻还言犹在耳,苏柔被赵煦的脑回路震惊了,他究竟是真的好了,还是恢复了记忆,但是患上了神经病。
    “殿下怎么会那么想,回门这个规矩是老祖宗定的,又不是妾定的。”
    “赵慕苏是个傻子,你自保心重,怕跟了他被拖累,让苏家全家性命不保,而我不一样,你没动心?”
    赵煦眼里闪过怀疑,探究地看着苏柔的表情。
    他如今一有空闲功夫,就会想起身边冒出来的这个女人,然后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苏柔排斥赵慕苏,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宛如稚童,所以她害怕被连累,怕赵慕苏保护不了她,但是他不一样,他有记忆,知道如何调兵遣将,能指挥手下一干人等。
    这样的他,又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也当上了皇妃,估计心思已经变了。
    赵煦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眼中的厌恶像要化为实质刺她一刀,苏柔就知道他脑补的毛病又犯了。
    听明辉他们的意思,赵煦以前是没有过女人的,一个二十多年的单身狗,没跟女人相处过,怪不得身边有个妹子,就那么爱脑补猜测。
    “殿下,这是你第二次说他是傻子了,恕妾直言,就算殿下再不愿意承认,那也是不是毫无关系的人,殿下若是不喜欢他,不提就是但没必要一直骂他。”
    听着苏柔的话,赵煦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明明骂的是自己,却像是出口伤了她的人一样。
    “还有殿下放心,我这个人做不了什么大事业,就是个小家碧玉,自知不配当殿下的皇妃,更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若是殿下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消失。”
    赵煦直起了腰,嘴边却挂上了一抹冷笑:“你野心那么小,当初还鼓吹我去争夺帝位?”
    与刚刚淡然的表情不同,苏柔猛地抬头,看着赵煦:“殿下是什么意思?殿下怎么会知道?”
    什么帝位,不过是她推脱赵慕苏时扯得大旗,问题是这是她跟他的事,赵煦怎么会知道。
    “看到你说谎的嘴脸,脑里浮现了几片记忆。”
    他就是看不惯她一副不争不抢要过平淡人生的样子,明明记忆中她曾经半露香肩,媚眼如丝的瞧着他,说他争到帝位,她就是他的女人。
    把自己当做皇位的奖赏,苏柔还挺有自信,把自己的地位看的那么高。
    听到赵煦会闪回赵慕苏的记忆,苏柔皱了皱眉,她可不喜欢这样。
    赵慕苏跟赵煦对她来说是两个人,她不想也不愿意赵煦有赵慕苏的记忆。
    “是妾的错,让殿下想起那些不堪的记忆,以后殿下还是少看我恶心的嘴脸。”
    说着苏柔侧过了脸,不让赵煦看全貌,“殿下说的记忆,是妾的推托之词,当然用这种话骗人,若是不慎说不定会害到殿下,赵慕苏心思纯真,妾却是心思歹毒的恶妇,若不是殿下宽恕了妾,过段时间会把妾送走,妾真是罪不可赦,万死都不能赎清罪孽。”
    赵煦:“……”
    这女人说得都是什么东西?
    回门早去早没事,赵煦换了外出的衣裳,一出门就发现苏柔带着面纱。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车内熏得有暖炉,苏柔依然面纱不取,看到赵煦看她头还往下低了低。
    赵煦本不想看她,但见她怪样子,越发想看她是搞什么鬼。
    两人半个时辰前还说话对峙,她总不可能短短半个时辰脸上长满了痘子,不堪入目只能用面纱遮丑。
    而一路到了苏府大门,苏柔也没有取面纱的意思,倒是赵煦看不顺眼,直接扯了。
    “你就那么怕我看到你的脸,回想起对你痴心的记忆。”
    他说了看到她的脸回想到之前的记忆,她就怕的让他不再看到她的脸。
    不用看她的脸,他是乐得轻松,也觉得舒服。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就像是这女人对他隐带着嫌弃。他心中觉得他想起赵慕苏的一切,会恨不得杀了苏柔,但是旁人比如明辉他们,却觉得他想起一起会对苏柔温柔。
    就是不知道苏柔的想法是哪种。
    若是与他一样,遮面逃避理所应当,若是明辉他们那种,这女人不过一个小官之女,竟然把他嫌弃如斯!
    “不堪的记忆,妾是为殿下解忧。”
    “哼,本殿的事本殿自己做主,不必你操心。你怎么就知本殿觉得不堪,不想想起来。”
    苏柔以沉默代替所有回答,赵煦大概是真神经病了,所有话都是他自己说的,不堪是他说的,不想想起来也是他说的。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他到底是撞了头才那么神经病,还是明辉他们说的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主子,原本就是这个傻样。
    想想,估计是明辉他们对赵煦的滤镜太重,硬是把一个幼稚男人,说成了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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