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扬眉眼带笑冲着她摇摇头,才道:“秦家二少爷恰好今日回来了。”
    林雨时一愣还没醒悟过来谢瑜扬这话的意思,就听到他又道:“今日我在府衙,侯大人亲口邀请说再过几日就是侯夫人的生辰了,请我携眷参加。”
    “侯家姑娘今日也送了请帖过来。”林雨时下意识说,转而才明白过来,“大哥的意思是,那一日我怕是会遇到秦二奶奶?”
    谢瑜扬走进小书房,这才道:“估计不止是秦二奶奶,还有那位于三夫人怕是也会碰上。”他说着端起林雨时喝过的水果茶一口印下,“我今日午膳时特意打听了一二,侯夫人今年的生辰宴不同往年,是难得大办的一次。梧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接了请帖的。”
    今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林雨时虽然不自傲,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这般想着,脸上的表情就也不由自主带了出来。谢瑜扬见状轻笑了声,惹得林雨时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破,不由瞪了他两眼。
    “我知道是我想多了,可这时候确实有些敏感。”她不由嘟囔了一声,扯着谢瑜扬的衣袖问道:“大哥别卖关子了,快说着生辰宴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瑜扬胳膊都被林雨时扯得摇晃了两下。他也不去救自己的衣袖,只笑着示意林雨时坐下来,然后让秦嬷嬷下去休息,这才缓声道:“你既然有心了解梧州城内错综复杂的关系,那我就把这当做考题。现在已知,参加侯夫人生辰宴的人,除了府衙上下的官员之外,还有城中大户,柳家、张家、秦家和李家,除这四家之外,还有一些在本地颇有些声望的家族。”
    他说着把宴会的名单一一写在了洁白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才抬头看向林雨时,“夫人看看可能想到什么?”
    林雨时双肘撑在书桌上看谢瑜扬写下的那些人名,只觉得里面大部分竟然都有些熟悉。
    谢瑜扬在家办公,写折子之类的事情从来不避讳林雨时。偶尔甚至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还会说两句给林雨时听。
    而他来梧州之后,办的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有关玉米种子的分配了。
    加上之前秦嬷嬷讲梧州“八卦”的时候,偶尔还会补上一句。“哦,这家分了五十斤的玉米种子”之类的补充说明。因此,林雨时只看了片刻,双眼就亮了起来。
    她细细品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谢瑜扬。
    “侯知州请的都是分了玉米种子的人家。”她说着轻轻咬了下下唇,“他这是想做什么,如今玉米离抽穗都还早着呢。”
    总不至于是敲打这些人吧?
    林雨时想着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玉米播种,出了问题?”
    谢瑜扬闻言轻笑了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林雨时拉住他的手,“真是这样?”
    事情其实也不算多严重,就是这玉米谁也没吃过。虽然抢种子的时候,梧州城的老少爷们谁也不肯落后人半步。可这种子真的领回了家,谁心中会没几分自己的小心思?
    几十斤的种子,也要占不少的良田的。
    因此,就有那么几家胆大心细的人偷偷留下了几斤种子,上磨碾成面想要尝尝看这玉米究竟是什么味道。
    玉米原本就比小麦和水稻要粗糙些。纵然磨得细如面粉,单独玉米面吃起来却也是干涩粗糙的。虽然带了些面粉没有的香甜,味道在不善烹饪的人手中实在是有些不堪。
    这些在梧州多年传承下来的家族,谁心里没有点小九九。
    老一辈的人大多知道紧要,这玉米虽然吃惯了白米细面的他们觉得粗糙,可只要产量真的能跟上,绝对会在几年内成为本朝最为重要的作物。
    可偏偏有一家的当事人太过于年轻了,当家这两年来也被梧州那些老一辈的人明里暗里教训了好几次。他多思多虑,觉得这玉米如此难吃怎么真的种呢?
    更甚至,他还觉得那些人是联手给他布了这个局,不然以这些年的遭遇来看,他怎么可能拿到跟另外四家一样数量的玉米种子呢?
    几经思量,别的人家最多是浪费了一些种子,他则是把那些种子全部都藏了起来,只在庄子的农田最外面一圈种了玉米,余下里面看不清楚的地方全部种上了小麦。
    林雨时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这样的……蠢货?”她想了半天,都没办法给出一个比较客气的词来形容做出这种行为的人。
    谢瑜扬苦笑了下,“是啊,那人大概没想到侯大人对玉米看重的程度。以为在外围种上一些挡住了视线就能够糊弄过去。”
    遇到这种蠢货,他甚至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无奈。
    “所幸丢弃的玉米种子并未毁掉,倒是全部被拿了回来。”谢瑜扬低声道:“侯大人心知这些人各怀心思,因此还是决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林雨时缓缓点头,明白了这个生辰宴对于那些人来说,大约是宴无好宴的存在了。
    这桩事情大约不出三五天就会被所有人知道,偏偏这些人还不得不去听侯尚俞敲打,想想也是无奈。
    梧州天气晴好,随着林雨时回城也一天天热了起来。等到了侯夫人生辰这日,偏偏一大早就下起了零星小雨,倒是让气温稍微凉爽了些。
    林雨时倒是没那么怕热,不过天气湿润凉爽也让人心情好了些。
    巧雨在一旁伺候她梳头,笑着道:“从半夜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夫人睡得沉,这才不知道。”
    林雨时脸微微一红,从镜子中瞥了一眼巧雨这才缓声道:“准备的贺礼再检查一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明知道侯尚俞夫妇这次宴请的目的,就更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万一被人当做由头,岂不是无辜受累。
    巧雨不懂这其中的关键,只笑着道:“夫人放心,秦嬷嬷已经亲自去查看了。”她说着手上动作灵巧给林雨时绾好了发髻,接着又挑了同套的几只簪子把发髻固定、装饰好,这才略微后退了两步,笑着点头:“夫人这般打扮好看极了。”
    林雨时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头发,略微晃了晃脑袋,觉得这般还算能适应就道:“挺好。你这手艺,当个厨房丫头都可惜了,应当做个梳头娘子才是。”
    巧雨笑着扶她起身,一边走边道:“夫人就别笑话我了!快些起身吃早饭吧,大人早早起身已经在等你了。”
    早饭是巧雨带着张淼两人做的,不过是两种小粥,甜咸花卷、龙眼包子,外加凉拌的圆葱木耳、水萝卜丝和炒青菜等六样小菜。
    每样都用小碟子盛着,量不多。
    林雨时到的时候谢瑜扬在一旁坐着看书,听到动静就抬头看了过去。
    那一瞬间,林雨时仿佛看到谢瑜扬晃神了下。她不由勾了勾唇角,笑着道:“大哥是不是不太习惯见我这般模样?”
    她平日里自然是会收拾下的,只不过很少这般“隆重”的梳妆打扮。平日里为了做事方便,林雨时的头发大多就是简单编一下垂在身后,发髻什么的都鲜少绾,更不用说是用那些首饰了。
    谢瑜扬送她的那些首饰,还有聘礼、嫁妆里准备的那些,几乎是一到手就放进了妆匣里蒙尘。
    “你怎样都是好看的。”谢瑜扬笑着放下书,起身与林雨时一并坐下,示意巧雨盛饭这才又道:“不过,这些东西平日里被你放在妆匣中,倒是有些可怜了。”
    林雨时只笑着道:“大哥喜欢直说就是了,我虽然觉得麻烦了些,可这般打扮的样子,我自己也是喜欢的!”
    谢瑜扬被她这般自得的样子逗笑了,想要伸手揉她的脑袋,然而看看那绾好的发髻竟然觉得无处下手,只能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笑着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平日的模样。”
    林雨时伸手“啪”得一声拍下谢瑜扬的手,“别把我脸上的脂粉弄花了!”
    她说着瞪了某人一眼,才道:“喜欢平日里的模样,是可以随便揉我头发,对吧?”
    “知我者,娘子也!”谢瑜扬看了一眼一旁忍笑的巧雨,笑眯眯给林雨时夹了一个龙眼包子,“娘子吃这个,不会弄花你的口脂。”
    两人吃过饭,又歇息了一会儿在院子里给养的辣椒番茄等浇了水,坐在廊檐下面喝了点冰镇的酸梅汤。等着巧雨上前帮林雨时重新整理了下妆容,这才准备出门。
    谢瑜扬自前门下车,林雨时则坐着车直接到了后院接待女宾的小院子这才扶着巧雨的手下车。
    今日陪同她来的是巧雨和秦嬷嬷两人,一左一右随时提醒她遇见的是什么人。这不是林雨时怂,而是距离他们家的乔迁宴毕竟已经过去月余,之前见过的人她早已经忘记了大半。
    若是身边无人提醒,难免会闹出什么尴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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