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府。
    许琛和夏翊清走后不久,许季亭想了想,说:“叫即墨允来一趟吧。”
    晟王:“你们还是书房去说吧。”
    “一起吧。”许季亭拉着晟王一起往书房走去。
    放出木鹞之后不久,即墨允便出现在了书房。
    “怎么了?”即墨允没有客套,进门就问。
    “三件事。”许季亭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魏拓准备扶持宏王。第二,江宁府的事情有些拿不准,先暂停吧。”许季亭说到这里停了停。
    即墨允:“第三呢?”
    晟王接过话:“我们找到毒方了。”
    “什么?!”即墨允叫道:“真的吗?怎么找到的?可给寭郡王看了吗?!”
    许季亭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你冷静点。毒方已经给寭郡王看了,他现在应该在府里配解药了。”
    “!”
    即墨允一时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晟王:“行了行了,我允许你们俩拥抱一下。”
    即墨允冲到许季亭身前,一把抱住了他。许季亭被勒住动弹不得,只能瞪着晟王。过了很久即墨允才放开许季亭。
    许季亭略带嫌弃地说:“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即墨允红着眼圈:“在你们面前有什么可丢人的?!”
    晟王:“你冷静冷静,我们还有事要问你呢。”
    即墨允长出了口气,擦了擦眼眶,说:“问吧。”
    “西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年跟寭郡王说了多少?”许季亭问。
    即墨允:“我当年跟他说,元信被毒杀是西楚干的,目的未明。”
    许季亭摇摇头:“瞒不住的,孩子大了自己会分辨的。”
    即墨允:“我知道,所以我跟他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确实所有人都以为是西楚干的。”
    许季亭:“这些年你查清楚了没有?”
    “基本差不多了。”即墨允说:“这事说起来有一点复杂。当年害了沛王的那些人一直盯着殿下,应该是为了灭口。沛王和元贵妃死后,沛王那一支只剩下四殿下一人了。还有,元信作为沛王的庶长女,手里还握着西楚皇族的秘密,西楚要找的就是这个秘密。”
    晟王问:“什么秘密?”
    “一份地图。”即墨允说:“西楚地理位置关键,一直在周边国家的夹缝中生存,按道理来说那样的小国不该有那么强大的国库去支撑这些军队才对,所以大家其实都明白西楚皇族是有庞大库存的,地图便是西楚皇家私库所在地,我听说当年沛王一支的私库一直没被找到。”
    “还有一个信物。”即墨允继续说道:“我在西楚那边的人打探到当年西楚沛王手中还有一部分人,应该是全部交给了元信的。”
    晟王:“你是说,这些人只有用信物才能启用,这十几年来西楚一直没有将这些暗探找到?”
    即墨允:“对。这些人是沛王的人,沛王当初被设计陷害致死,到死都没有将他们供出,他们对沛王感情深厚,所以现在还能不能算是西楚的人都不一定了。西楚对这些人是又爱又恨,若能为西楚所用自然是好,可若不能,他们宁愿这些人永远都不被启用。”
    “那这两样东西都在翊儿身上?”晟王追问道。
    即墨允摇头:“照目前看来,就算是在殿**上,他也不知道。但是西楚的人一直觉得在殿**上,他们不想让殿下启用那批人,更不想让他拿到地图,所以一直盯着殿下。”
    许季亭此刻开口道:“明白了。西楚那边有一拨人要杀了寭郡王灭口,还有人要拿到当年元信手中的地图,还有人要毁掉能够启用那批人手的信物。现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人。”
    “好乱啊……”晟王说:“我都快晕死了!他们西楚斗来斗去,干嘛一直盯着翊儿,元信生完翊儿就死了,哪里来的及把东西交给翊儿!”
    即墨允继续说:“现在我能确定的是,几年前上元节刺杀殿下的那群人,是西楚皇帝授意的,就是为了灭口。”
    “那昨天跟着翊儿的呢?”晟王问道。
    “我猜是要找图的人。”即墨允说:“那些人虽然习武,但随身只带了防身武器,我的人只是把他们引到别处去了。”
    “你想好要怎么跟翊儿讲这些事了吗?”晟王问即墨允。
    即墨允摇头:“还没有。这事太复杂了。”
    晟王:“也对,当年的事对谁来说都很难,且再缓缓吧。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这些年来依你看,翊儿对夏祯的态度如何?”
    即墨允想了想,说:“冷淡。殿下对庄妃和皇后是尊敬感恩,对我多少有些亲近,对夏祯……我看不出他对夏祯有什么感情。他见到夏祯恭敬守礼,但心里有防备,时时在揣度,不像儿子对父亲的感情。我上次跟季亭也说过,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猜出来夏祯的意图,然后只说夏祯想听到的话,但又没有让夏祯察觉出他在讨好。很是厉害。”
    许季亭点头:“他对你亲近,对阿禤和三嫂是尊重大过亲近,对琛儿是真诚以待,我们或多或少都见过他真心的样子,但照你说来,他对夏祯从来就没有过真心。”
    “是,他很防备。”即墨允说:“他知道自己不受夏祯宠爱,也大概猜到那年上元节夏祯是故意放他出去的,这些年他看到夏祯对平宁伯一家的猜疑忌惮,再加上前段时间的东宫事件,我想他心中早已有了选择。”
    “他很聪明。”许季亭看向即墨允,“除了言清的事情,以后瞒不住的就别瞒了。对他太多隐瞒反而影响你跟他的关系。”
    即墨允点头:“我知道了。”
    “夏祯有没有让你派人去保护他?”许季亭问。
    “有。”即墨允答,“不过我在那之前就把冷思冷念给他了。”
    “你可真大方!冷思冷念都给他了!”许季亭感叹。
    即墨允:“不是准备江宁府的事吗?冷思冷念跟着他我才放心。”
    “行了,江宁府的事情暂停了,你也能放松一阵。”许季亭说。
    即墨允:“知道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即墨允离开王府之后,晟王问许季亭:“你真打算给他们吗?”
    许季亭:“之前你总让我放手,现在我真要放手了你又问我,怎么?舍不得?”
    晟王:“我巴不得你赶紧放手呢!”
    “那不就得了!”许季亭双手环住晟王的脖颈,低声问:“话说,今年冬天咱俩去哪玩?”
    晟王一把推开他:“哪也不去!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毒没清干净之前什么都别想干!”
    许季亭看着晟王迈出书房的背影,笑着说:“小气!”
    晚间,寭郡王府。
    即墨允径直到了书房,无人。
    又往寝殿去,依旧无人。
    他想了想,往另一侧的仁园去,果然看到了夏翊清。
    “殿下还在忙吗?”即墨允靠在了正屋的窗边。
    夏翊清手中依旧在翻看着医书:“大人来得早了些。”
    即墨允:“不是我来早了,是殿下入了神忘记了时间,现在已经亥初了。”
    夏翊清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机械钟:“都亥初了吗?果然是我忘了时间,大人见谅。”
    “既然已经有了毒方,配出解药不过是早晚的事,殿下怎么比我们还心急?”即墨允问道。
    夏翊清:“毕竟是毒。在体内绵延十多年,自然是越快清除越好。”
    “只是因为如此吗?”即墨允问。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笑道:“自然,我若能早日找到解决办法,大人和晟王也能早些安心。”
    即墨允笑了笑:“还有平宁伯。”
    夏翊清:“大人又开玩笑了。”
    “不是吗?”即墨允看向夏翊清。
    夏翊清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今日大人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是。”即墨允调整了一下神色,认真地说道:“两件事。第一,宏王和魏拓联手了,日后殿下要小心此二人。第二,昨天那四人是个误会,殿下安心。”
    夏翊清笑了笑:“既然大人说是误会那便是误会吧。希望有一天大人能把这些年的误会都一一告诉我才好。”
    即墨允有些尴尬地说:“殿下见谅。”
    夏翊清:“我没有责怪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不得已,只是我如今已经大了,也希望大人能不再将我看做孩童。有些故事哄的了几年前的我,但骗不过如今的我,更瞒不住以后的我,我早晚是要知道的。”
    “殿下说的是。”即墨允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许公子和晟王都说让大人能瞒一天是一天,对吧?”夏翊清看着即墨允。
    即墨允沉默。
    夏翊清笑道:“好了不跟大人玩笑了,你们决定好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就洗耳恭听就好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大人,既然是秘密就该藏好,你们都知道父皇疑心颇重,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让大人被怀疑,如今常在父皇面前的只有大人你,所以请大人千万小心。”
    “多谢殿下。”即墨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殿下既如此聪慧,便该知道我们的心意。”
    夏翊清:“许公爷和姑母是我仲渊的功臣,任何想要谋害他们一家的人,都是我仲渊的敌人,便也是我的敌人。如此说,大人可放心了?”
    即墨允:“是我狭隘了,殿下见谅。”
    夏翊清摆了摆手:“生在这皇家,我比常人更早知道人情冷暖,更早学会揣度人心。只是我心底早已将大人视为亦师亦友的存在,还望大人以后不要再疑我了。”
    即墨允听到这话,躬身一拜:“多谢殿下厚爱。”
    夏翊清:“大人最近对我客气了不少,又是下跪又是谢恩的。”
    即墨允笑了笑,“那是殿下值得。”
    “好了好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吧。”夏翊清说:“大人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即墨允:“好吧,既然殿下不知道说什么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夏翊清见即墨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随性的状态,笑着说:“大人稍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即墨允说道。
    “我生母真的是西楚杀死的吗?若是西楚真要杀她,何必绑了宫女的家人之后威胁用毒呢?直接替代宫女入宫刺杀不是更快吗?”夏翊清说:“更何况据我所知,西楚最擅长的是刺杀和暗探,而最不擅长的便是用毒。”
    即墨允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说:“我也是后来才查到不是西楚做的,但你一直没问,我也就没说。”
    夏翊清点点头:“多谢大人解惑。”
    “殿下别多想,我若查到会跟殿下说的。”即墨允安慰道。
    夏翊清笑着说:“大人以后不要勉强自己安慰人了,真的不如不安慰。”
    即墨允无奈:“好了好了我走了,殿下早点休息吧。”
    等即墨允离开之后,夏翊清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容。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底,这些日子夏翊清就像着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王府里不出门,许琛约了他几次都没约出来,后来实在无奈就直接去了寭郡王府。
    许琛一进王府,就见到了如今已经成了管家的张培。张培自然认识许琛,连忙行礼:“老奴见过平宁伯。您快去劝劝王爷吧,王爷都好几天没出过房间了。”
    “怎么回事?他在寝殿吗?”许琛问道。
    张培:“王爷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仁园里,别说吃喝了,连睡都直接睡在那里。奴才和安成劝了几次都不行。”
    许琛无奈:“带我去看看吧。”
    张培立刻引着许琛往仁园去了。
    仲渊王府的规制固定,郡王府除了正殿和寝殿的院落之外,东西两面还各有三个院落,每个院落又都有正房和东西两个厢房,夏翊清将东面最大的一个院落当做自己的药园,里面放的都是药典医术,还备有各种药物,俨然一个小型药房。
    许琛一走进仁园就看到满院的各种草药,还有隐隐的药香从屋里传来,他转头冲张培说:“你先去吧。”
    张培点头离开。许琛走到正房,看见夏翊清正埋头看书,他抄着手靠在门边,说道:“神医,连我都不理了?”
    夏翊清听到声音抬头:“知白?你怎么来了?”
    许琛:“我得来看看,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寭郡王殿下,怎得寭郡王一直都不理我。”
    夏翊清起身:“快进来坐,我这些天一直在研究那个毒方,那毒方大有玄妙。”
    “看你的样子,是研制出解药了?”许琛问。
    夏翊清点头:“是,第一张药方我已经送到晟王府上去了,只是我觉得这毒实在奇妙,所以想多研究研究。”
    许琛落座,看着在桌前翻书的夏翊清说:“和光,你为什么对毒药这么上心?”
    夏翊清身体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低头继续翻看医书,说:“我这不是在帮你小叔解毒嘛?”
    “在这之前你就对各种毒药都很上心了。”许琛说:“当然你若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夏翊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知白,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许琛坐直了身子,他不知道夏翊清要问什么,只觉得莫名有点紧张:“你问吧。”
    夏翊清:“你小叔的毒……是不是我父皇下的。”
    许琛愣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若承认了势必要引出当年言清的事情,可他若不承认就此欺骗夏翊清,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夏翊清看着许琛的表情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许琛:“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的事情跟你小叔无关,我只是……”夏翊清情绪有些低落。
    “和光,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许琛有些着急地问。
    夏翊清叹了口气,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半晌,夏翊清起身关上了房间的门,转身对许琛说:“知白,接下来我说的事情虽然都是我的推测,但……但有很大可能是真相。”
    “和光……”
    夏翊清坐到许琛身边,说:“你知道那晚我为什么能让你小叔那么快地醒来吗?”
    “不是因为你的药和针吗?”许琛问。
    “是,也不是。因为我诊脉的时候发现你小叔这毒在他经脉之中运行的状态我十分熟悉。”夏翊清顿了顿,而后轻轻地说:“我与它相伴十余年了。”
    许琛:“什么?!你?!你也中毒了?怎么会?”
    夏翊清说,“你知道我生母早逝,但你不知道的是,我母亲是被毒杀的,而且是在孕期中毒。胎儿的发育全靠母体供养,母体若中毒,胎儿必然带毒。我生母孕中中毒,我又怎能幸免呢?”
    许琛一时被这件事震惊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年母后一直让泽兰姑姑照顾我,所以我并未真的毒发过。”夏翊清继续说:“我也是在学了医理之后才知道我经脉的不同是中毒导致的,所以我无法习武,这么多年只跟着即墨大人学了轻功。”
    夏翊清缓了缓继续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毒药这么感兴趣。因为我不仅要救你小叔,我还要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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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提到过夏翊清不能习武,一直埋到这里才点破,还有一些伏笔和不太合理的地方后面会慢慢解释清楚的。
    下一章有个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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