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洲手中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背后忽然窜起一阵凉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怪圈中。
    在这场连环杀人案件中,所涉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张纸所囊括,无论是目击者,嫌疑人,受害者亦或是报案人,所有人的身份都被收归到这一张纸上。他们被扑克牌所代表,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像是自成了一个头尾相接的环。
    而在这些身份中,就只剩下一个身份没有被警方确定——就是凶手。
    许暮洲不禁在想,那个自称黑桃A的男人,唯一被他们确定的凶手,是不是也在这页纸上,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扑克牌。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答案似乎是一定的。
    ——Microco**ic,微缩宇宙。许暮洲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等他伸手就能触及到。
    许暮洲的眼神依然与严岑相对着,他没有撇开视线,而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嘴唇微动,用一种几不可闻的语调轻声问沈双:“……齐远呢,还在市局吗。”
    “几个小时之前就被律师保出去了。”沈双说:“因为不在场证明很有利,所以没有拦他的理由。”
    许暮洲轻轻嗯了一声。
    老式楼道逼仄狭窄,在走廊中间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严岑走到一半又被身着制服的警员叫住,于是停下来,侧头听着对方说话。
    许暮洲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仿佛在好以整暇地等着严岑走过来,就像平时一样,好像他手里那张代表着重大嫌疑人的疑似名单上没有面前这个人一样。
    “这个人是谁——查了吗。”许暮洲的拇指擦过名单上唯一一个陌生的名字,低声问。
    “查了。”沈双说:“……算是同事。”
    许暮洲微微一愣。
    “林毅,刑侦一队新来的实习生。”沈双说:“三个月前来的,在学校成绩拔尖,全系前十,格斗和枪法都很好……不过你应该没印象,你前些日子正出差呢。”
    许暮洲确实对沈双口中的男人没有丝毫印象,他皱着眉回想了一下秋招时候的的新人情况,问道:“那人多高?”
    “一米八左右。”沈双习惯性地回答完,才有些犹豫地问:“许哥,你是不是……”
    许暮洲看了他一眼,默认了。
    到现在为止,短短二十几个小时之内接连死了三个人,现在根本由不得许暮洲考虑什么同行不同行情怀不情怀了,哪怕是他亲爹在这张名单上,也得被他怀疑一下作案条件。
    不远处的严岑还在跟人说话,他态度良好,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是个非常专注的倾听姿势,礼貌很好。
    临时加班,他应该是从家里被抓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但依旧穿了一身白,整个人从头到脚一尘不染,除了手套上附着了一些干涸的血渍之外,整个人干净得仿佛刚从干洗店捞出来的。
    他身边的警员应该是在询问他什么问题,严岑用手比划着什么,解答得很耐心。
    ——如果但论眼缘来看,许暮洲很难将他跟变态连环杀人狂连接起来。
    这名单上一共七个人,现在已经没了三个,剩下的四个人里面三男一女,个顶个都有嫌疑。
    在许康的案子中,从案发现场和犯罪条件来看,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凶手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现在在名单中的三个人中,林毅有格斗的底子,严岑又是学医出身,齐远有钱有势,他能做到的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都不好说,许暮洲想,似乎都有嫌疑。
    ……还有跟着齐远一起出现在许康犯罪现场的秦怀。
    常见的凶杀案无非也就是情杀、仇杀,或者谋财害命,但是从沈双查出的信息来看,他们七个人虽然受到同一人的资助,但所获得的金钱是完全独立的,他们拥有独立的资助渠道,在金钱上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这桩案子的核心好像扑朔迷离,但好在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杂乱线团的起点。
    严岑那边结束了话题,他跟身边的警官颔首示意,然后重新向着许暮洲走来。
    沈双和许暮洲同时止住话头,东拉西扯地开始说点什么别的闲聊。
    但沈双毕竟不如许暮洲见过的世面多,总会不自觉地打量着严岑,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什么可疑之处来。
    严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又重新看向许暮洲。
    “也是失血过多。”严岑用手指在脖颈上横着比了一道,说道:“直接割断了喉管,这是唯一一道伤,致命伤。”
    “没有挣扎很急吗?”许暮洲问。
    “这就是问题了。”严岑说:“贺北北也有中毒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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