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和泉守兼定眯起眼睛,疑惑地问,“你们不是跟其他付丧神走散了?”
    等一下,俊美的打刀突然意识到堀川国广从来没这么说过——和其他付丧神走散,这根本就是他和乱私下里的猜测,顿时惊讶起来。
    “就你们两个,没有其他走散的同伴?你的主人是跟着你一个付丧神跑到战场上来的?”黑发打刀试探着问。
    堀川国广的脸又羞愧地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紧张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额……是啊,所以、所以……请您让我们跟着吧!”
    他很想知道兼桑的打算,这样才能方便他树立更准确的人生目标,策划未来的行动。
    和泉守兼桑可想不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历史修正主义学徒——毕竟都彭是个灵力纯净的审神者,堀川国广是个敬爱审神者的付丧神,他们跟一般意义上的溯行军一点都不像。
    他垂下头,看着少年赤裸的上身,想想他练度这么低,现在更是连护甲都没穿,不跟着他们又能怎么办,遇到一伙溯行军绝对会被轻松拍死的……本来他就想着要保护这个国广和他的审神者,确认他们安全之后再离开,现在情况有变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啊。
    再说了,他带着乱跑出来,难保他们那个该死的审神者会不会上报时之政府。和泉守兼定做付丧神的时间不长,又一直被自己本丸里那振堀川国广保护着,对时之政府和人类都不太熟悉。
    他就像个傻乎乎的未成年法盲,知道叛逃是重罪,但又不知道时之政府会下多大力度去抓捕他和乱。虽然没想过要自己找死,但按他原本的想法,他们肯定是会被马上被无所不能的时之政府抓到,在执法队的攻击下轰轰烈烈地战死。
    现在跟其他审神者待在一起……岂不是可以骗过时之政府执法队,让他们以为自己和乱酱也是国广主人的付丧神。能想到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和泉守兼定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真是无比机智。
    虽然内心已经举起双手双脚赞同胁差少年的请求。但表面上,他还是很端得住的。
    这振打刀装模作样,免为其难地问:“好吧……跟着我们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告诉我,你和你的审神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本丸只有你一个付丧神吗?不可能吧,堀川国广又不是初始刀,你们本丸起码还会有一振初始刀吧?他是谁,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审神者身边?”
    发现和泉守兼定竟然开启了审问模式,答应都彭不会说谎的堀川国广冒汗了。
    “是山姥切……他、他不知道……他以为主人正在住院……”
    第193章 人偶(4)
    “所以, 你们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和泉守惊讶地说。
    “也、也可以这么说吧。”
    在懵头懵脑地说了实话后,堀川国广后知后觉地想到, 虽然答应都彭大人不撒谎,但兼桑提问的时候, 他其实完全可以保持沉默——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想想兼桑从他这里套出的信息,他大概是没办法说服兼桑,让他相信他们就只是普普通通路过这里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了……
    仿佛触底反弹,胁差少年突然找回了一点往日的智商。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提起头, 瞪圆了眼睛, 炯炯有神地直视着面前的打刀, 盼望着兼桑能够快点继续追问。堀川国广决定把都彭大人本丸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兼桑。
    只要他别再误会都彭大人脑子有问题, 或者以为他是个苛待付丧神的坏人就可以了!堀川国广无所畏惧!
    可惜和泉守兼定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年龄和阅历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让他没办法迅速给目前的情况串联出一个完整的情节,他就只是注意到了几个关键字而已:偷跑出来的、山姥切不知道、主人是个很好的审神者……
    ——等一下,所以面前这振国广是带着审神者私奔了吗?!
    “兼桑,你、你还想问什么?”面对着脸色凝重的和泉守兼定, 堀川国广积攒起来的勇气又飞速地消散了,他很怂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本体,小声说,“如果没什么,我想回去照顾主人了。”
    “呃……哦好的,那我们就回去吧。”和泉守愣了一会神, 同意了堀川的要求。
    回来的时候,心乱如麻的他们没有察觉,乱藤四郎也不太对劲。
    到都彭重新睡着,粟田口的短刀才从奇怪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他把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认真地来回翻看。他的手型很好看,肤色白皙,指甲圆润,但确实有点脏……
    短刀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茫然地想,如果刚才这个审神者答应了他的提议,回应了他的挑逗,那么他真的会杀掉他吗?他看着跟在和泉守兼定身边局促腼腆的胁差少年,攥紧了拳头……会的,如果给他一个借口,他一定会扑上去割断他柔软脆弱的脖子。
    他奈何不了自己的主人,所以就选了一个更容易杀掉的人类,来发泄自己的恨意。这样真的好卑鄙啊!欺软怕硬,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呢……乱急匆匆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垂着头站了起来,急匆匆地说,“你、你们回来了?我去洗个手!”
    正想着要和他分享情报的和泉守兼定连忙说,“唉唉?那我也去洗洗。”
    堀川国广知道他们要去干吗的,没有阻拦的意思,点了点头,轻轻走到自己主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和泉守兼定以为洗手只是一个托辞,没想到乱藤四郎真的来到河边,蹲下来认真地洗手洗脸。
    他不耐烦等到短刀洗完,就抓紧时间把堀川国广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粟田口的短刀听,顺便讲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国广的本丸绝对也是有问题的!他的态度太可疑了!看着吧,我觉得等我们攻占了王点,他们也绝对是跟我们一样,不会返回本丸去的。”
    如果是不久前,乱藤四郎一定会觉得这种事太麻烦了——如果是普通的审神者,保护他一小会,等到他的其他付丧神找过来,他们离开,以短刀现在的心情,对人类审神者释放善意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
    不过现在嘛,他乖巧地顺着和泉守的话,尽量摒弃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有可能是审神者跟原来的付丧神不合,堀川君是他为了自保新锻造出来的?”想到审神者被他吵醒后的反应,短刀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对,那个审神者对付丧神没有任何戒备,他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一定都很照顾他。还有堀川君,他练度不高,忠于审神者,但对付丧神同样没有警惕性……这太矛盾了,一个付丧神,带着主人逃跑,可是对付丧神却毫不戒备,如果他们是从暗堕的本丸中偷跑出来的,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和泉守兼定听着乱的长篇大论,皱着眉头说:“除非,他们的敌人不是付丧神。”
    乱藤四郎愣住了,打了个寒颤。他轻声说:“堀川君说过,他的审神者平时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
    和泉守兼定理解了他的意思,露出震惊的表情,犹豫地说:“你是说……他们在躲避时之政府、或者是其他审神者的迫害吗?可是国广的主人也是一位审神者,能够担任审神者的人类少之又少,时之政府对审神者一向宽容优待……”
    “呵呵……”乱藤四郎轻轻笑了起来,“大概吧,可那是跟我们付丧神相比呀。和泉守,你忘记自己作为刀剑的时候,在主人手中,斩杀过多少厉害的敌人了吗?他们中间也有很多才能卓越的人物呀,对吧?”
    短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含着笑意回想起蜷缩在和泉守披风和外套里,睡得脸颊发红的那个年轻人。好可怜,但是也好可爱,受到同类的迫害,像一株被扔出温室的娇弱花朵,急匆匆的,甚至来不及回本丸去找回更强大的初始刀,只能依靠着一振傻乎乎的胁差。
    ——听起来很像他们那个时代的浪人,背弃了主人,没有同伴,在战乱的年代里,能够依靠的就只有随身带着的刀剑。虽然这种状态对人类来说也许相当悲惨,但……被依靠着的刀剑们却很喜欢。
    他站了起来,随意地擦了擦脸,抹掉多余的液体,望向和泉守问:“你怎么想?如果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我们的敌人似乎是一致的呀,那我要在碎刀前为保护那位审神者大人而战斗!兼桑你说得太对了,刀剑应该碎在战场上,我被锻造出来,就应该是为了保护人类战斗的嘛!呐~这种死法可比窝窝囊囊地跳回锻刀炉有意思多了。”
    “等等……可是我们还没确定呀,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虽然和泉守也很高兴能看到短刀振作起来,但还是觉得他实在太冲动了,“要不我们直接去问国广好了,坦白告诉他我们的事,问问他我们猜测得对不对,如果是的话,能在临死前跟国广并肩战斗,在实战上派上用场,那确实不错啊!”
    “不、不行……”乱连忙挥着手拒绝,绞着手指头扭捏地说,“万一猜错了,堀川君以为我们是暗堕付丧神,会被吓跑的,我们不能直接问他,等打到王点好不好?看看他们会不会像你的那样找借口不肯回本丸去……”
    “好吧,随你的便。”和泉守兼定耸了耸肩,他也不想吓跑堀川国广。
    理顺了思路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审神者身边,各自找了个位置也坐下来休息,原以为也就只需要再等一小会,谁知道审神者一觉睡了两个小时。跪坐在都彭身边的堀川国广第一个发现审神者醒了过来。
    “您醒了?不是说要多睡一会的吗?”黑发胁差已经放弃想剧本了,破罐子破摔地展现真实的自我。
    都彭摇了摇头,黑发胁差马上把他扶了起来,关心地说:“地上这么硬,您睡得很不舒服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请让我给您按摩一下吧。”
    都彭点了点头,堀川国广就一脸高兴地凑了过去捏肩捶背揉腿,为主人整理稍显凌乱的浴衣,还帮他理了理头发,还贴心地请都彭去河边洗脸。当审神者在堀川的簇拥下暂时离开了溯行军的据点,和泉守兼定又是一脸牙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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