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帮她托着杯底, 耐心等老妪喝完。
    目光留意着架上的货品,看中一个花瓶:“怎么卖?”
    老妪道:“买这个做纪念品,恐怕不太方便携带。”
    “送礼用的。”沈拂笑道。
    老妪将花瓶给他取下来,几次险些摔碎:“镇上有喜事?”
    沈拂:“迟家的少爷。”
    老妪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摇头道:“不是良缘。”
    沈拂付完钱,左手花瓶右手举伞,路过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他,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维持平衡。
    一只鬼爪孤零零地立在床上,五指伸展,一张一合。
    沈拂一进屋门就看到这么一幕,裹着鬼爪的白布被挣脱到一旁。
    见它没有伤人的意思,索性由着它去。
    花瓶被放在桌上,鬼爪从床上跳下来,想将桌布扯下。
    沈拂冷冷道:“这东西花了不少钱,倘若碎了……”笑容冷冽道:“我这儿可不会留只会败家的玩意。”
    鬼爪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威胁,安分守己待到一旁。
    找了个布子,正擦拭花瓶上的灰尘,一阵呜咽声钻入耳中。
    上次听到哭泣声还是在半夜,这次更为清楚些,寻着声音走到院中,来回那么多佣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各做各的事。
    沈拂最终停在花圃,哭声戛然而止。
    没有找到哭声来源,却是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柳雪正朝着这边走来,见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她的眼眶湿润,鼻头有些泛红,瞧着像刚刚哭过。
    沈拂:“是你在哭?”
    柳雪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沈拂递过去一张纸巾。
    柳雪不好意思道:“让你看笑话了,想到就要嫁为人妇忽然有些害怕。”
    沈拂安慰道:“很正常。”
    然而他很清楚,那哭声细弱,相当稚嫩,更接近小孩的哭腔,绝非柳雪能够发出。
    两人说话没多久,柳雪就被佣人叫走,沈拂独自站在原地,盯着花圃看了许久。
    白天不适合做见不得光的事,一直等到深更,沈拂才溜过来,将鬼爪扔到里面,“别伤到根茎,去下面看看有什么。”
    鬼爪对着他,中指向下。
    沈拂不动声色威胁:“做铲子要比回到画魔手里好得多。”
    ‘画魔’两个字对鬼爪有很大的威慑力,顿时乖乖履行刨地的指责。
    它从最角落一路往下,速度堪比老鼠打洞,没过多久爬上来,爪子抓着一根骨头。
    沈拂顿时明白花圃下埋得是什么。
    奇怪的哭声又一次回荡在耳边,黑暗中,啜泣声几乎包围了沈拂,小女孩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没有让人觉得恐怖,反而十分心酸。
    鬼爪再次往返,将一枚玉佩取了出来。
    生肖玉佩,按照属相推断,今年刚好是死者的本命年,结合哭泣时的声音,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正好十二岁。
    年轻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感到惋惜,埋骨于此,多半死于非命。
    鬼爪重新将骨头埋入,填土恢复花圃原貌。
    沈拂隐隐有感,白日里柳雪并不是碰巧路过。
    一夜哭泣声未停,沈拂却也睡了过去,睡前不忘将伞遮在床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外边就有些吵闹。
    嫁衣是连夜赶制,不到中午,便有人送来。
    样式普通,并不华贵。
    一切都很匆忙,甚至不合流程,后天就是婚礼,柳雪现在还和金花挤一个屋子。
    这个时代在婚姻上还延续着很多老祖宗的传统,交换聘书不可少,婚前女方不可和男方同住一个屋檐下。
    迟家这么讲究的一户人家,态度却是敷衍草率。
    正想着,余光瞥见身后的影子,走到一个拐角,影子沿着墙立起来。
    颜色要比常日里黑暗很多,本就是黑色的影子仿佛散发着无数戾气。
    沈拂笑道:“心情不好?”
    画魔昨晚爬床失败,心情自然不可能爽快。
    沈拂拿出鬼爪:“是你让它跟在我身边?”
    “一部分怨气已经被我打散,不用担心伤人。”
    沈拂少见的对他的做法感到满意:“当保镖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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