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结婚还是西式的好。
    眼瞧着这么上上下下好几趟了,乔巧赶紧扒拉着窗口往外探出身子喊道:“可以了可以了,我没问题了!”
    郭子松这是给她训练还是折磨人呢,上下两三回差不多够了呗,总在这儿练啊练的,是个人都受不了好吗。
    守在一旁的场务老师点点头,叫那几个扛车的群演先停下,让指导老师给乔巧理一理人物思路,然后再拿起对讲机给郭子松通报。
    指导老师在旁边讲,乔巧闭着眼睛听。这是她的习惯,在听老师说戏的时候喜欢闭着眼睛,那样更好进入意境。
    “我们到时候会把以前美好的回忆穿插剪辑在这次送嫁中,所以要演出层次感来,情感随着情节的推进要发生相应的变化。
    一开始是隐忍,但是在暗中慢慢累积,等到了交叉路口两人相遇了,就是爆发的时候,但是仍然要把握住度,情感要为当下情节服务。”
    乔巧点点头:“谢谢老师,我尽力。”
    指导老师知道乔巧一贯发挥稳定,她点了头那基本就没问题了。
    “刚才有和谢元仪对戏吗?”
    乔巧一愣,摇摇头:“没有。”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脸上蹿起一抹红晕来。刚才两人在那里坐了半天,光顾着胡思乱想瞎聊天儿了,想着台词背的滚瓜烂熟,就没想起来对戏这回事。
    乔巧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老师向她投射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羞窘更甚。是啊,刚才她们单独呆在一起,又没对戏,那能干嘛。
    啧,这这这,误会就来了不是。
    “好好演就是,相信你。”指导老师看出了乔巧的难为情,不想再让她尴尬,微笑着鼓励了她一句便退到了片场外。
    郭子松见都准备就绪了,拿起喇叭喊着:“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长长的石道从府门前一路蔓延到看不尽的远方,不知道这条巷道有多长,不知道通往何方。
    顾安荺几次三番从窗外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掀开窗帘的一角。
    今后怕是再见不到了。
    今后怕是再回不来了。
    顾安荺想起那天烟火节上,与方清澜猜谜作诗的场景。方清澜醉酒微醺的样子很是动人,她看着她,一时竟看入了迷,直到被偷了吻才回过神来。当感受到那片薄唇的柔软时,她面上惊慌,心下却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欣悦,似是浑然天成,又似偷摸罪过。
    话本上只见过男女共处一隅,情难自禁,有互述衷情者,情到浓时,口舌辗转也是合乎当下情理的。只是......女子之间也可以如此这般么?
    没有人教过顾安荺这些,问母亲,问姆妈,甚至姊妹之间都羞于谈论这类成人话题。她生性好究,便寻了些话本子来,茅塞稍开,却并没有向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向往。
    男子是浊臭之物,凭什么个个三妻四妾,白白糟蹋了那些冰清玉洁的身子?
    顾安荺将自己的所见所想通通告诉了方清澜。她并不是喜好争执是非、口无遮拦的人,这虽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可顾安荺就是有一种一见如故,想要把所有的心事都一倾而诉的冲动。
    那天两人坐在长廊,身边没有仆人侍奉,也全然没有了平时出入举止的世家规矩,对着烟火对着星空,开怀畅饮,竟与那隐居山林的闲云鹤野般自由自在。
    “你看过的话本儿都是男人写的,狭隘的人对男女之情深信不疑,格局稍大的,自然不会拘泥于这般小家子气的话本子。”
    “男女之情,你不信?”
    “管他什么男男女女,爱便爱了,这世上就算多出几对异类又何妨。”
    顾安荺还记得方清澜说这话时已是微醺,她拿着酒杯,不知是在拜那炫光烟火,还是深沉天地。顾安荺被她眼中盛满的星辉给吸引了去,不自觉也拿起酒杯,两人隔空对饮。从远些看,仿佛对拜天地。
    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手上,溅开一道水窝,滚烫如心口的伤疤。顾安荺这才从回忆中醒过来,小扇子般的睫毛不停的闪着,将那泪水逼回去,一边放下了盖头。
    眼前立刻变成了一片单调的红。大红色,象征的出嫁的喜庆的颜色,可现在在顾安荺看来,却是这般血腥残忍。
    从嫁衣缝制好的那天起,顾安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方清澜。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念她,还有方清澜眼中的星光。
    眼前蓄满了晶莹
    轿子不缓不急的向前走,每一次颠簸都让方清澜本就脆弱的心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窗外的青瓦砖棱透着冷酷的贵气,长长的巷道似乎永远都走不完,要把她困在这里直到生老病死。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抹鲜亮的红色。方清澜下意识朝那儿看去,恰好对上了顾安荺的目光。
    视线交汇,空气中结着一根无形的绳子,烧的噼里啪啦,不停的爆着濒死的火花。
    顾安荺嘴唇微翕,瘦了,清澜瘦了,明明是量体裁衣的嫁衣,却像是挂在她身上一般。
    方清澜干涸的眼眶中划过一丝亮度,似是回光返照。她痴痴的看着顾安荺,她可怜的安荺,上好的粉黛都遮不住她青黑的眼底。
    过了这个巷口,从此便转身天涯,各奔东西了。
    一眼千年。
    两边送亲队伍开始分向不同的方向,方清澜和顾安荺凑到窗边,脸上写着相似的悲凉。
    纵然陨落,也无力反抗。方清澜瘫倒在轿子里,嘴角不知何时淌下了一道血,竟是比那嫁衣还要浓重几分。
    大概就是认命了吧。
    媒妁之言,男女之情。
    “卡!”郭子松点点头,他明显也被两人代入了戏中,喊完卡后仍然盯着监控器看了半天。
    乔巧和谢元仪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下了花轿。乔巧下了轿子,明明脚底是实心石砖地板,可她经过这么一颠,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根本不稳。
    谢元仪赶紧过去接着。
    两人的身体一挨到了一起,身后一圈儿人自发的就拿起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一不留神两百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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