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微微的呼了口气,他刚才还是有些小紧张,怕玄真道长会冷淡季敏。
    季敏看楚绍与玄真道长关系是真的很好,是直接与玄真讲了他腿疾复发,还有遇到劫匪的事情。
    玄真听是季敏救了楚绍,手执稽礼:“多谢季公子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季敏一拱手:“遇到了,应该的。”
    “我这一年来都在外面游方讲道,前几日回来,就听说这天目山半年前来了一群山匪,是劫财劫色,杀人掳货,,贫道这几日就想如何除掉这些山匪,没想到你们竟还遇到了。”
    哦,原来那些劫匪竟然如此作恶多端,嗯,那她也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季敏本想在栖云谷呆上两天就走的,但听玄真对楚绍说,楚绍的腿疾还得需要在观里养上五日。
    玄真将楚绍与季敏安排住在后山的一个幽静的小跨院儿内,而楚夫人等就住在山下的农舍里。
    楚绍眼巴巴的看季敏:“阿敏,你就只待两天,不再逛一逛了吗?”
    季敏笑着逗他:“逛一逛也行,那你说我待几天好?”
    “五天!”楚绍心情立刻雀跃起来。
    “好吧,那就五天吧!”
    只是季敏虽然答应在待上五天,但这几日她是早出晚归,白日里都不在观里。
    而楚绍是玄真道长在一起,每日治疗腿疾,他们两个虽住在同一院儿里住着,却是碰不着面。
    但是季敏每天晚上回来,总会看见楚绍屋子里亮着灯,直到她进到自己的屋子里,楚绍屋里的灯火才会熄灭。
    第五日晚上,楚绍一直等到三更天,还没有听到季敏回来的脚步声。
    他忍不住披衣,出了房间,站到廊下,望着夜色中的青山,静静的等候。
    院门吱呀一响,楚绍就见知春扶着季敏走了进来。
    楚绍忙迎了上去:“阿敏你怎么了?”
    “我家少爷受了点伤。”
    “怎么会受伤?我这就去找道长来给你看看。”楚绍立刻急了。
    李敏忙拉住他的袍袖:“没事儿,就是手腕被刀划了一道口子吧,已经包好了!”
    楚绍跟着季敏回屋,掀开她的左臂衣袖,就见手腕上缠了纱布,上面还渗出些血丝。
    楚绍皱眉:“阿敏,疼不疼啊?”
    季敏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季敏今晚剿了山匪,心情很高兴,这点伤与她曾经受过的大伤来说,真的不算事
    但楚绍心疼:“怎么会不算什么?出了这么多血呢!”
    楚绍想用手去碰纱布,又怕会碰疼了季敏,便低头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吹了几口气。
    知春看楚绍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般对待着自家小姐,生怕碰疼了一点,还用嘴吹气来减自家小姐的疼痛。
    知春又看了看季敏,就见季敏看着楚绍动作,也不阻拦,而是嘴角微微翘起。
    看着这静谧温暖的一幕,知春把自己的身子向屋角暗处挪了挪。
    季敏看着楚绍吹气为她减轻疼痛,就像她三岁前,若是玩时不小心摔倒了、摔痛了,便会故意大声哭着去找娘,抱着娘撒娇的叫疼。
    娘便会像楚绍这样,在她疼的地方吹上两口气。
    然后会摸摸她的头发和耳垂,笑着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只是她三岁时,娘带着哥哥们回京城做人质。
    虽然有爹在,而且韩宗渊比娘还要疼她,但韩宗渊到底是男子,事情多,不能像娘一样,在后宅时时陪着她,况且当爹的总不比当娘的细心,她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撒过娇了。
    后来大了,她成了幽州城里的孩子王。
    当老大就得有老大的坚韧,她就更不能像普通的小姑娘那样撒娇哭闹了。
    而且她身边所有人都是觉得她是应该勇敢坚毅的,是从来都不会疼、不会掉眼泪的。
    这是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出对她受伤的心疼和担忧。
    “阿敏,今晚我同你一起睡吧!”
    知春听了楚绍的话,身子就是一抖,赶快又往角落的阴影儿里缩了缩。
    “和、和我一起睡?”季敏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嗯,你手受伤了,若半夜想喝水、起夜,我都能照料你一下!”楚绍点了点头。
    楚绍从小生病,他是知道生病的人总会脆弱些,是希望家人多陪陪,多照顾些。
    而季敏在还不认识他是,当他腿疾复发的时候,还来看望过他,还让他拉她的手。
    现在季敏受伤了,他比她年龄还大,他当然得照顾她了。
    他看三国,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兄弟之情极好,三人都是抵足而眠,刘备作为长兄,常常半夜起来,为两个弟弟盖被。
    今日他也应该如此。
    季敏知道楚绍是好意,可她怎么能跟他同床共枕呢。
    季敏忙摇头:“不用,就是小伤,也不影响活动。”说着还挥了挥手臂,动给楚绍看。
    楚绍却仿佛看到了山崩,立刻扶住季敏的手臂,紧张道:“你不要动,不要动,再把伤口崩开了,不管大伤、小伤都不能大意了,这小伤若是大意了,变成大伤,那就麻烦了。
    看你这个般不在意,今晚我必须和你一起住了,看着你些。”楚绍越发坚定,掷地有声。
    季敏有苦无法说,只能扶额道:“阿绍,我不习惯与别人同床,我会睡不着的,多谢你了,有知春陪着我就可以了。”
    “哦,那我就在屋里摆一张软榻,睡在你旁边,不会影响你的,你是我的贤弟,你受伤了,我做大哥的当然的关心了,不然我也会睡不着觉的,就这么办了,你这一次必须听我的。”楚绍摆出大哥的范儿,讲起了大道理。
    然后也不等季敏同意,便吩咐他的小厮,搬来一张软榻放在季敏床的旁边。
    季敏叹气,楚绍是好心,她没有什么理由拦着他了。
    不过她在军营时,士兵都是男的。
    打仗时,难免会遇到与士兵们同吃同住的时候,对她来说也不是楚绍不是第一个。
    行吧,那今晚便一起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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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掉马
    季敏在打仗时, 若是真遇到必须与士兵同住时, 都是和衣而眠的,就是打个盹罢了。
    这五天, 她一直带着人在天目山里寻找匪徒, 今日彻底剿了匪,又受了伤,也是有些累了。
    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天, 楚绍既然愿意住她的屋里就住吧,她就不脱衣服睡觉就成了。
    可灯光下,楚绍看见季敏身有几块深红色的斑痕,鞋上也溅了深红色的斑点。
    他一猜便知道这些是什么了。
    “阿敏,把外衣和鞋脱了吧。”怎么能穿着脏东西睡觉。
    季敏也看见自己衣服和鞋上有杀匪徒时溅到的血, 她瞅了瞅楚绍, 看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他倒不害怕。
    “没事,我困了, 就这样吧。”季敏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那怎么行?太不舒服了!”楚绍看季敏就要往床上倒, 便走上来,蹲下身子给她脱鞋。
    这可把季敏吓了一跳:“不用、不用!”
    她忙伸手去拦楚绍,他一个大少爷, 她怎么能让他干这样的事,而且她怎么也不可能让他碰她的脚啊。
    可楚绍的手已经碰到季敏的鞋上,季敏下意识的一踢脚。
    她的武功多高啊,楚绍被她一脚踢在手上,手臂便是一麻, 他是蹲着的,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被踢坐在了地上。
    墙角的知春看了,这楚绍给自家小姐脱鞋,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在幽城那些兄弟哪个敢对小姐这样啊。
    只是这几日下来,知春便感觉自家小姐对这个楚绍的态度也是与对她那些兄弟有些不一样。
    可具体怎么不一样,她还没法准确形容出来。
    就像现在这个情形,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的味道呢。
    知春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诶,这时候她能变成墙角的蘑菇才好呢。
    楚绍被踢坐在地上,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季敏,他没有亲兄弟,也不知道和兄弟该如何相处,只想着对季敏好就行了。
    可看季敏的反应,好像刚才他的举动又有些热情过分了,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季敏看着楚绍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眨着一双黑黢黢眼睛不知所措看着她,那一股可怜劲啊,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季敏不禁就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太粗暴了。
    季敏忙伸手拽了他的胳膊:“你快起来,地上凉。”
    楚绍被季敏拽起来,涨红着脸,心里一片沮丧,他自认算作极聪明的,为何在敏弟面前一再出丑呢。
    季敏看着低着头,肩膀都怂了的楚绍,这人对她是一片赤子之心,可她若真是男子,他们两个之间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她是女子啊,有些事是一定不成的。
    但他不知道她是女孩子。
    他一无所知,说到底还是她瞒了他,是她的错!
    季敏心中有愧,便柔声道:“对不住了,刚才是我不小心,不过,这种脱鞋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
    楚绍听季敏向他道歉,忙摇头道:“这有什么,敏弟,我自幼读书,最羡慕春秋时的羊左之交,左伯桃为了让羊角哀活命,宁可自己脱衣冻死,这样的生死之交,才是真正好兄弟。
    今日你为民除害,受了伤,我替你脱鞋,尽一份心,是小事情,是我心甘情愿。
    我十二岁时,在这观里住了一年,身边没有带小厮,这些解衣脱鞋的事情,我自己都是做习惯的,我并非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死读书的呆子,所以敏弟你不用怕我做不来。”
    诶,季敏扶额,就怕这读书的文化人,什么事都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道理来。
    “阿绍,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比我大,长着为兄,孔融三岁就知让梨,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替我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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