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新早上刚查完房,贺昭就跑来了:“有空吗?聊会?”
    祁新放下手里的病历,见贺昭难得的一脸真诚:“走吧,去楼梯间。”
    “陆鸣知道了我脚踩几条船,要跟我分手。”贺昭委屈巴巴地说着。
    祁新撇了他一眼,哼道:“早该跟你这种人渣分手了。”
    “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这次他是玩真的了,家里的东西全搬走了,昨天我还他妈的抓到他去相亲。”贺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失眠好几天了。”
    祁新这才发现贺昭的黑眼圈非常重,想说两句活该之类的话,转念又一想:“你是不是搅黄了他昨天的相亲?”
    “操!”贺昭抓抓头发,“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我失恋了吗?”
    “你这是跟我诉苦吗?”祁新一脚踹在贺昭小腿肚上,“脸呢?”说着又朝他腹部挥了一拳,“早跟你说过,轻点渣,出来混早晚要还。”
    贺昭捂着肚子,憋着嗓子说道:“操你妹,祁新,我他妈心里真的很难受。”
    祁新这两拳是为陆鸣打的,作为发小,也算替弟弟出了口气。但作为贺昭的老铁,祁新现在又要帮他出谋划策。
    在这件事情上,祁新也是真的为难。不过好在,他知道陆鸣是喜欢贺昭的,只要贺昭把这些臭毛病都改了,也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同为老流氓的祁新,深切的了解,风流是种病,不太好治。
    二人正说着话,祁新的电话响了,贺昭瞟了一眼:“你家小孩找你,那我先走了,记得帮我去找陆鸣聊聊。”
    祁新催他赶快滚,贺昭滚了几步之后,又折回来。
    “哥们的前车之鉴,奉劝你一句,你也轻点渣。”
    “滚蛋!”祁新抬腿就是一脚,贺昭深谙他的套路,早有准备,跑的比兔子还快。
    祁新这一脚落空,腿有些抽筋,在地上跺了好几脚才缓过来。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祁新回拨回去。
    “上课时间还打电话?”
    “现在出来,陪我办点事,急。”
    祁新感到电话里人的语气不对,想了两秒钟,说道:“顾总,别来无恙。”
    “操,一句话你就能听出来。”顾意吸了一口烟,“老子也是服气。”
    “我上班呢,请不了假。”祁新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
    “等等等等。”顾意在电话那头喊道,“操,祁新你是有多不待见我。我今天不是调戏你,我是真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陪我去肖盛开董事会。”顾意顿了下,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力度,又补充了一句:“关系到肖沫的生死。”
    祁新不知道顾意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和肖沫有关,他宁可信其有。这是祁新第一次在上班时间请假,还是临时请假,大家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祁新开车去肖沫家接顾意,顾意早已经等在大门口了,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指挥祁新:“快点,一会儿董事会就开始了。”
    “再快我这车还能飞起来啊。”祁新撇了他一眼,为什么肖沫变成顾意之后,祁新觉得他哪里都不顺眼。
    “操,这是我的车。”顾意强调。
    祁新:“……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吗?”
    顾意点了根烟,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点,他的性格也说不了长篇大论:“景向良联合其他股东要罢免肖正非董事局主席的身份,肖沫手里有关键的一票,之前私下里景向良已经和肖沫谈好条件,要捧他上位,只要他给景向良未来五年收益的20%。”
    “肖沫联合外人要把他爷爷踢出董事局?”祁新把顾意的话总结了一下,但是他才二十岁,根基未深,即使上位,也很难站住脚吧?
    顾意道:“肖沫一直没有给出正面答复,我怕这小孩念及血浓于水,一时心软,错过这大好的机会,所以今天早上,我就用我顽强的意志力占据了他的身体。”顾意说完,还有些洋洋得意。
    祁新对顾意喧宾夺主的态度很不满意,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景向良是怎样做到离间肖沫和他爷爷的?”祁新疑惑。
    “还需要离间吗?肖沫和老头子本来就……嘶……”顾意突然双手抓住头,眼睛紧闭着。
    “怎么了?顾总!”祁新看到他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起来,把车停到一边,摸了他的脉搏,跳的很快,“你是头疼吗?是,人格转化?”
    顾意的双手微颤,夹着烟,猛吸了两口:“别管我,快开车。”
    直到这支烟吸完,顾意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刚才是肖沫吗?”祁新问道,“精神意识足够强大的人格,就会占据身体,可以这样认为吗?”
    顾意又点了支烟,打火机滑轮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顾意吐了口白烟出来:“您这话问的,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怎么知道。不过以我和肖沫这些年斗争的经验来看,似乎可以这样理解。”
    祁新低头沉思着,顾意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肯定没好事,八成是琢磨怎么让自己彻底消失。
    顾意偏头看了一眼祁新,又合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我感受到肖沫的意识一直在挣扎,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我怕人格转化的时候出事,也怕被肖正非发现。说来有好笑,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居然只有你。”
    “这话说的,我很招人烦吗?顾总之前不是还想上我吗?”
    “操,老子那是试探你。”顾意有气无力的说道,又吐了口眼圈。
    “你这个老烟鬼,能不能少抽点?”祁新皱着眉,要不是正在开车,一定把他手里的烟掐掉,“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家肖沫的身体。”
    顾意听了这话,呦了一声:“看来你俩进展神速啊。”
    祁新咬了下嘴唇,刚才一时心急,说话没过脑子,但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了,还是说回正事:“你们生意人的事我不懂,但是肖盛早晚是肖沫的,他又何苦急于一时?他现在根基未深,就不怕被景向良反水吗?”
    “有我在,怕他景向良做什么?”顾意睁开眼,坐直了身体,“说到底,这事还是因你而起,我早和肖沫说过,你他妈就是红颜祸水。”
    “我?”前面红灯,祁新踩住刹车,“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意冷笑一声,肖沫不让他把这些事告诉祁新,但是顾意怎么可能是个听话的主:“肖正非让人撞了你的车,肖沫知道后就疯了,找人撞了景向良的车,结果他司机钢筋穿胸重伤住院。之前肖正非就想弄死景向良,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又是肖正非做的。所以,景向良就和肖正非斗起来了,肖沫坐收渔翁之利。”
    祁新皱起眉头,感觉脑子发紧,快速的把最近发生的事,前后串联了一下,从景向良的那台手术,到沉卓斌自杀,再到他受人威胁,还有两天前的那台钢筋穿胸的手术……
    祁新忽然明白了。
    唐伯礼背后的力量是肖正非,而沉卓斌只是他们可以随时牺牲掉的马前卒。
    那么在仁理内部,又有多少个卒?
    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祁新回过神,松开了脚刹。
    顾意还在这件事情的情境里,自言自语道:“肖沫这招用的真是妙,不愧是深得我和肖正非的真传。排除他是为了你,我还是要给他这个计划打满分。”
    在肖盛的地下停车场里,顾意摸了摸口袋,又想拿出一支烟,被祁新一把按住。
    “肖沫是不抽烟的。”
    说完,祁新强行塞了一颗水果糖到顾意的嘴巴里。
    “操,你哪来的?”顾意口吃不清的说道。
    “经常要与患者沟通,有口气不礼貌,随身携带。”
    顾意挑眉看着他:“祁医生,你下次用嘴巴喂我,我会更开心。”
    祁新没理会他的挑衅,说道:“这毕竟是肖沫的人生,你还是按他的意愿来吧。”
    “从他把我们创造出来之后,这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人生了。”
    祁新神经有点短路,这句话反复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电梯到了。”顾意拉着祁新走进去,“肖沫和老头子的关系非常恶劣,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大家都只是表面繁荣。肖沫早晚会把他爷爷踢下台,现在只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了而已。这孩子心太软,所以我才会出现。”
    顾意对祁新眨了下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会议室门口,两名保安一左一右站在那里,拦住祁新,内部会议,不可以有外人在场。
    祁新小声对顾意说道:“我就在外面,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马上出来。”
    “放心。”顾意冲祁新笑笑,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友好的表情面对祁新,毕竟他们现在算是盟友了。
    两名保安帮顾意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董事会已经开始了。在场所有股东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景向良,应该是刚和肖正非起了争执,而肖正非则气定神闲的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依然看不出表情。
    顾意走上前,双手作揖:“不好意思,各位爷爷叔叔伯伯阿姨哥哥姐姐们,我来晚了。”说完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自己的椅子。
    一名小股东很有眼色,马上站起来:“没想到小少爷今天会来,来坐我这。”
    “不用不用,您是长辈,您坐,我站着就行,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是投个票。”
    景向良看着顾意,笑道:“大侄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呢。”顾意肩膀靠着墙,双手随意的环着胸,一副看戏的表情,“我也是董事局的一员啊。”
    肖正非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疑问,他总觉得今天的肖沫有点奇怪。
    景向良说道:“你也知道今天的董事会是为了什么事开的,我们都表过态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是赞成还是否决?”
    顾意笑道:“现在场上比分是几比几啊?”
    秘书把投票结果告诉了顾意,果然和景向良设计的一样,没有人临阵反水,现在顾意的这一票就变得至关重要。
    “我这一票还挺关键啊。”顾意隔着所有人望向肖正非,似笑非笑的叫了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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