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曾柔。
    豪门恩怨从来都是身为看客的普通人,最喜闻乐见的戏码,特别是曾柔和曾家的恩恩怨怨,一直是大家私下最为好奇,又不敢妄言的八卦。
    当初,曾柔毅然决然与曾家脱离关系,并且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重申过自己的立场,但这其中的内情却始终没说过。
    曾家的人更是对此讳莫如深,连最喜欢上新闻,立人设的曾晗芳也只是话里话外的内涵,但真要说到实质性的内容同样是三缄其口。
    当然,万能的狗仔真要想查应该也不是什么多难查的事情,必竟当初他们的同学、朋友、还有墨家两位公子,可以入手的地方很多,可偏偏曾柔现如今这身份,没有哪个娱记,大v敢写这方面的扒皮贴,这就更令人心痒难耐。
    大家都恨不能搬个小板凳,再烫壶小酒,剥好花生坐定定看戏。
    曾柔与曾学礼隔空对视了一会儿,精致的小脸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对不起,我拒绝。”
    话落,曾柔没再理会曾学礼的反应,迈步往法援署大楼里走。
    众人:!!!
    这就结束战斗了?
    一个花生壳还没剥完呢!
    周围人的反应落在穆欣瞳眼里,她眸光闪了闪,突然快走两步抓住曾柔的手臂,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小柔,我求求你,救救晗芳吧!如果以前阿姨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好不好?你有什么要记恨的都记在我身上,都是我小心眼儿,不容人,可晗芳她是无辜。你就当发发善心,帮帮她吧!现在全京州没人敢接这个案子,我是真的没办法啦!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穆欣瞳满面泪痕,声音沙哑,撕心裂肺,看着好不可怜。
    曾学礼在一旁拉着她,也是满面悲切,哪里还有州检察长和检察长夫人的派头,看起来就是两个为子女奔走的普通父母。
    让人一下子有了代入感,起了恻隐之心。
    特别是曾学礼扯着穆欣瞳的胳膊要拉不拉,那力度不足以把穆欣瞳从地上拽起来,却又不止于让穆欣瞳真给曾柔磕头,这一拉一扯的挣扎,看着更加肝肠寸断,催人泪下。
    作为不明真相的看客,很容易就圣母心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何况曾家确确实实养了曾柔十年,没有曾家的培养,她不可能上大学,学法律,哪有机会做律师?
    现在只是让她给曾晗芳做个代表律师,再要拒绝未免太不尽人情。
    几乎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人开始帮着劝说,还有人递手绢,帮着把穆欣瞳扶起来。
    “谢谢,谢谢,你们。”穆欣瞳见目的达到,顺势站起来,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掩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睇着他们的表演,曾柔的目光微冷,她如何看不出曾学礼这是想通过群众力量道德绑架自己?
    可她要是这么容易迫于舆论压力,那她就不是曾柔了。
    曾柔凉薄的扯了下唇,目光灼灼的看向曾学礼,“曾州检,我应该有选择当事人的权利吧?”
    “当然……”曾学礼怔了怔,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曾柔还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曾柔看了看周围忍不住要发声的同事,不徐不疾道:“这里有不少律师,想必会有人很乐于接手这个案子,再退一万步说,曾州检自己也可以以代理律师的身份上庭,大可不必做出这副要生要死,非我不可的样子,说实话,有些假。”
    经曾柔这么一提醒,众人也猛然反应过来,曾学礼是州检察长不假,但同时也是一名律师,如果他真的爱女如命,大可以自己披上律师袍亲自为曾晗芳辩护,虽然在法庭上曾柔打败过曾学礼,但论经验老道、辩论技巧,曾学礼要比曾柔高出几班。实在谈不上非曾柔不可。
    除非,他另有目的。
    曾学礼,面色苍白,张着嘴角嗫嚅,想说些辩解的话,可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
    他请曾柔做代表律师,无非是想借韩域的势,最好能让在警方调查期间就撤销对曾晗芳的起诉,这样对他接下来的选举才会不造成致命影响。而且有了韩域的支持,说不定放弃他的那些团体还能回来。
    可以说曾学礼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只可惜,曾柔并没有按他的棋局走。
    穆欣瞳眼看着自己白跪了曾柔半天,竟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眸光陡然变得阴沉恐怖起来。
    她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呵斥道:“曾柔,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曾家白白养了你十年,好吃好喝供着,没有曾家,就凭你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能有今天?”
    曾柔的眸底深处,寒光乍现,语气中透着沉沉的压迫感,“你再说一遍。”
    曾学礼因穆欣瞳的话,脸色大变,眼中有一缕恐惧一闪而过。
    是的,是恐惧!
    曾柔清澈的眸子陡然眯了眯。
    “你在胡说什么,快跟我回去!”
    曾学礼用力拉住歇斯底里的穆欣瞳,这一次是用了真力,将穆欣瞳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不走,我就要说,你个不知感恩的野种!没有曾家,你能当律师,能嫁给韩域?这些机遇本来都是属于晗芳的,你偷走了我女儿的运气,还恩将仇报把她送进了监狱!曾柔,你个贱人,没良心!”
    穆欣瞳就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开始不受控制的乱咬。
    “啪”的一声,曾学礼狠狠的打了穆欣瞳一个嘴巴子,“你给我住嘴。”
    他双手发抖,声音都有些颤动,看得出是动了真气。
    穆欣瞳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目光呆滞,难以置信的望着曾学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哭起来。
    她想起这些年曾学礼把曾柔带回家后对她的种种维护,现在又为了曾柔打了她,本来已经放下的怀疑,再次在心里翻腾起来。
    嘴里念念有词的胡说八道起来。
    众人惊得托住下巴,眼睛隐晦得在曾柔与曾学礼之间打转,象是要找出两个人在生物遗传学上的证据。
    曾学礼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看着瘫坐在地上象泼妇般撒泼的穆欣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毕竟是个斯文人,哪里应付得了一个失去理智的泼妇,曾学礼跺跺脚,转身要走。
    曾柔看够的闹剧,淡漠的收回目光,冷笑一声,也准备提步离开。
    睇着两人同时不买自己的账,全都要走,穆欣瞳扯着脖子哭得更大声。
    此时,一排六辆黑色的商务车招摇的驶过来,在靠近法援署的路边停下,从为首的一辆车的副驾驶位下来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径直走到曾学礼面前。
    “曾先生,我家夫人要见你。”
    “你家夫人?”曾学礼眼神暗含戒备的望着来人,在记忆深处搜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如此派头的人物。
    来人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态度强势,“曾先生,请吧!”
    曾学礼眼里的戒备愈发浓郁了几分,不露声色地仰身后退,与来人拉开到安全的距离,不冷不热地回应,“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什么夫人。”
    那人眉毛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并没打算退让,“曾先生贵人事忙,连故人都不记得了。”
    此时中间一辆商务车的后车窗徐徐降下三分之一,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从车窗里半遮半掩的展露出来,并不真切,可那双迸射着夺人的流光的清洌眸子,却让人一见难忘。
    相信只要曾经见过,就不会忘记。
    曾学礼的视线与她隔空相遇,只轻轻一眼,车窗便缓缓升了上去。
    如水的记忆一下子脑海里涌了出来,曾学礼脸色惨白,双腿犹如铅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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