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约定后,徐西陆放了九冬去街上玩耍,自己跟着谢青莘去了早就备好的雅间,享用淮南菜。淮南多湖,盛产河鲜,桌上摆满了一桌的水产,蒸炒炖煮,花样繁多,还一大盆反季节的大闸蟹,色泽橙黄,看着着实诱人。包间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淮南秋景图,淡薄而高远,含蓄又奔放,又平添了几分妙趣。
    徐西陆不再克制,放开了肚皮吃,口感鲜美的河鲜配上清辉楼独有的天醇酿,一旁还有谢青莘这个京城的百晓生给他讲高门贵族之间鲜为人知的八卦,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如此痛快惬意。
    只可惜,饭吃到一半,清辉楼的管事便前来禀告,说是蒲州谢氏老家那来了人,要亲见谢青莘。谢青莘担心是有什么要事,便让徐西陆先吃,他去去就来。徐西陆兀自啃了几个大闸蟹,竟是再也吃不下去了。想来他这阵子节食得太厉害,连胃缩小了不少,就是想要暴饮暴食它也不允许。徐西陆干脆推门而去,倚靠在栏杆处醒醒酒,消消食。
    隔壁包间门口站着两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正用不算小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偶尔几句话飘到徐西陆的耳里,他们原来是在讨论徐府和靖国公的婚事。
    “要我说,靖国公的嫡孙女嫁给徐玄英,也是可惜了,那林五小姐,可是清辉榜十大佳人之一啊。”其中一个青衣公子道。
    “我看未必,徐玄英可是徐尚书的唯一的嫡子,徐尚书现在深得今上器重,他本人当年科考也是位在甲等,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可谓是前途无量。方才在清辉榜上不也看见了他的排名,何来可惜之理?”
    “荣兄啊荣兄,你刚来上京,徐府里那档子破事你怕是还没听吧!”
    “徐府怎么了?”
    “徐尚书年轻时玉树临风,清俊潇洒,竟把那宰相谢恒的嫡女勾得神魂颠倒,即使那时徐尚书已娶了张氏为妻,谢家女仍执意下嫁,入门成了徐府的贵妾!”
    “妾就是妾,何来贵妾一说?”那位姓荣的公子愠怒道,“徐府正妻嫡子竟就由着他们去了?”
    “徐府正室乃张氏一族,张太傅年事已高,张氏青黄不接,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至于那徐玄英,呵,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死读书的罢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陡然响起茶盏碎裂的声音,莫说是那两人,连徐西陆也吓了一跳。
    “什么人?”
    “不知道,”青衣公子脸上现出几分惶恐,“在清辉楼三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荣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免得惹祸上身。”
    两位公子回了雅间,徐西陆本也要回,不料隔壁包间的门倏地一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腰间佩刀的男人,那人魁梧挺拔,神色冷峻漠然。“公子,”男人道,“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敢问是哪家的公子?”
    那人未多言,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西陆有些不安,又想到这是天子脚下,还是谢青莘的地盘,自己安全应该是毋庸担心的。他跟着男人走进包间,便看到桌上炖着一盅咕噜冒泡的羊肉汤,桌边坐着一人,身着暗褚色华衣,眉目张扬,满身气度风华,只是斜睨而来的目光,暗藏着几分不豫。
    徐西陆走上前,跨过碎了一地的茶盏,鞠躬行礼,“见过王爷。”
    宋衍卿凉凉道:“你们方才在外头说得挺开心的,不如现在也说给本王听听?”
    徐西陆忙道:“王爷,冤枉!我刚刚只是在走廊上醒酒吹风,并未和人交谈。”
    “呵,你就算未参与其中,但却置若罔闻,更未前去制止,理应同罪。”
    徐西陆:“???”
    “但是看在玄英的面子上……罢了。”宋衍卿轻一颔首,“坐。”
    “西陆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宋衍卿口气冷硬,“哪那么多废话。”
    这小王爷就像是条会随时暴走的龙,虽然才十七岁,对现在的徐西陆而言还是有那么点杀伤力的。徐西陆无奈叹气:“是。”
    宋衍卿饮了一口天醇酿,修长的手指吧嗒吧嗒地敲打着桌案,状似寻常道:“玄……你大哥同靖国公家的婚事,可是真的?”
    徐西陆垂眸:“西陆不知。”
    宋衍卿冷笑,“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会不知?”
    徐西陆沉默不语。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虽说徐府和靖国公的婚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但两家还未定亲之前,徐西陆实在不敢说什么,万一那徐玄英突然醒悟,反了口重新投入端亲王的怀抱,那自己岂不是要被端亲王扒皮泄愤?
    宋衍卿只当徐西陆是默认,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声沉重的响声,酒杯滚落到徐西陆脚边,天醇酿缓缓流出,带出浓郁的酒香。宋衍卿一计眼刀撇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西陆惋惜道:“西陆只是在可怜这上好的天醇酿……自然,也在可惜王爷的一片真心。”
    宋衍卿嗤笑一声,“你懂什么?”
    “王爷,恕西陆直言。王爷若真的心悦我家大哥,此事倒也不是还没有回转的余地。”
    宋衍卿忽地看向他,“说。”
    “王爷为何不直接上表皇上太后,请他们为王爷和大哥赐婚呢?”
    宋衍卿一时没了表情,“哦。”
    “我朝虽没有娶男妻的先例,但王爷可以身先士卒啊!”
    “徐西陆,”宋衍卿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身先士卒是这么用的么?!本王真是喝多了才会同你说这些,滚滚滚!”
    徐西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若王爷和大哥都没那般破釜沉舟的勇气,西陆斗胆谏言——王爷,痴情伤身啊!更何况,就算王爷愿为大哥不顾世俗超纲,大哥也并非王爷良配。”
    宋衍卿怒极反笑,“他不是良配,难道你是?”
    徐西陆想了想,道:“从某些角度上来说,我说不定比大哥会合适那么一点。”
    宋衍卿恼怒的瞪视着他,“你何不揽镜自照,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本王就是从这清辉楼上跳下去,死外边,也断不会喜欢你!”
    “王爷息怒,请听西陆一言。”徐西陆继续劝道,“我大哥人虽好,对王爷也是有情有义,但我嫡母强势,大哥自幼不敢忤逆她半分。除非太后皇上亲下旨赐婚,她断不会让大哥娶……或者嫁一个男人。王爷若真的想同我家大哥一世一双人,关键不在我们徐府怎么想,而在宫里那两位怎么想。”
    徐西陆的话自是有几分道理,宋衍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沉声道:“玄英近来可好?”
    徐西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嫡母卧床半月余,大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人憔悴了不少。”
    宋衍卿闭上了眼睛,挥挥手,“你退下吧。”
    “是。”徐西陆退出雅间,关上门后,他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小王爷性格虽烂,到底也只是个色厉内荏的少年,好好同他说话,他也是能听进去几分的。
    徐西陆回到自己的雅间,谢青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见到他便问:“你刚才去哪出了,为兄找了你半天!”
    徐西陆不好意思道:“方才碰见端亲王,同他聊了几句。”
    谢青莘有些惊讶,“你还能同那小王爷聊上天?没想到啊徐老弟。”
    徐西陆笑着打了几句哈哈,问:“青莘兄方才去的匆忙,可是蒲州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我叔父下月就要来上京赴任,刚从蒲州出发不久,过几日就要到了。”
    徐西陆一愣,“那青苏兄也要过来?”
    “这是自然,青苏不马上要进御史台了么。”谢青莘道,“到时候我组个局,咱们兄弟几个好好聚上一聚。”
    徐西陆心道你那谪仙般的弟弟只怕不想和我聚,面上却依旧笑着:“一定,一定。对了,我这边遇到了点小麻烦,还希望青莘兄能帮我个忙。”
    “好说,什么忙?”
    “替我查个人的底细。”
    日落之前,徐西陆回到了徐府。刚踏进闻秋苑,便看见几个丫鬟和小厮站了一排,正在接受赵春的训话。赵春手里拿着一根藤条,面上透着一股子狠劲,和早上在徐西陆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
    九冬远远地瞧着,不爽道:“少爷为什么要这样重用叫/春啊?他可是董姨娘的人!”
    徐西陆点了点九冬的脑袋,“就是因为他是董姨娘的人,爷才要重用他。”
    九冬急了,“少爷,那董姨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当初怎么对您的,您难道忘了?”
    “九冬,你细细琢磨下,这董姨娘一不像谢夫人那边有显赫的家世,二只有两个姑娘傍身,为何要同我一个庶子过不去?”
    九冬一愣,“为啥啊?”
    “如果真的有人想对谢夫人不轨,那人最可能是谁?”
    九冬一头雾水,“谁啊?”
    “你再想想,在这徐府,谁最忌惮我娘亲,谁又最忌惮我?”
    九冬想了想,道:“二小姐?”
    徐西陆长叹一口气,“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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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大家都拿小本本记下小王爷今日的豪言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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