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人回来了,村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连在田地间农忙的人也回来了。
    阮南依有些好奇,也出来看。她离的位置比较远,能听清人们的话,但不在人群当中。
    他们是村子当中的青壮年,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们身后有一辆牛车,牛车拉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有胭脂也有日常用的一些东西,他们喊村里人的名字,然后把东西递给村里人。
    钱货两清,一个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一屁股坐到牛车上,扬高声音,“我给你们讲,最近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阮南依唇边那点笑容渐渐淡了。
    “霄城突然戒严了,据说是京都出了大事!差点我们就出不来了!”旁边几个人跟着点头,表明年轻人说的对。
    “前几天有叛党作乱!一把火将京都烧了许多!听人说那天京都和在火海中一样!”
    众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冷气,难免唏嘘。
    “还有一件事,你们知道吗,原来新帝不是云后的儿子!而是什么叛党什么山……?”一个人补充,“青山圣女。”这人道:“对,青山圣女的孩子!你们想啊,这哪儿能让咱们云国落入叛党的手里,这太子可是叛党的儿子啊!”
    大山村的村们听的全神贯注,纷纷附和。
    “于是,咱们云国其余两位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要让新帝让出帝位,新帝和皇子僵持住了。”
    有人愤慨,年轻人却道:“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
    “你们想,说新帝是不是云后的儿子就不是云后的儿子了吗?凡是得讲一个证据,然后皇子们还真把证据拿出来了。”
    “是什么不知道,新帝说是伪造的,并且还带出一件事,说玄龙卫统帅镇国公世子才是云帝和青山圣女的儿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国公府的世子!”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非常震惊,一时按照各自的思路,问题也多了起来。
    “怎么可能?镇国公给云帝养儿子?!他图什么?”“那后来呢?我去,不是要打仗了吧!”
    前一个问题阮南依也许能回答。
    她从庄婉那得知,当年云帝的父亲其实是想对国公府动手,除掉镇国公府。国公府为了自保,选择和当年的云帝合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利益伙伴。
    只是多年之后,那份利益已经不能让他们团结在一起了。
    “现在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皇子说太子身世有问题,太子说他的身世没问题,好像这么僵持着。”说到此处,年轻人压低声音,“我们看到调兵了,说不定真的要打起来。”
    “从霄城出来,我们还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年轻人比划,仿佛他手中有一个画像,“守城的士兵问我们,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阮南依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
    年轻人再用手指比了一个厚度,“好多画像,加起来有这么一叠,有男有女。”
    阮南依送口气,但她没有继续再听下去了,转身走向一个药庐。年轻人不高不低的声音传来,“我本来想问问官爷,但是官爷不给说,说不干我的事。”
    有人打断年轻人,“就你多嘴,你这一句话,我们差点回不来了!怀疑我们在探听消息!”
    药庐在村中不起眼的位置,里面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一手掌着医术,问阮南依:“回来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阮南依将年轻人说的话给老者学了,略去了“画像”的部分。
    老者点点头,继续看书了。
    阮南依对江家兄妹心怀感激,也不能让兄妹二人白养她,还要负担她的医药钱。于是在找江晚问明后,阮南依来药庐给老者帮忙。
    老者不是大山村的人,中年时走到了这里,觉得这风景不错,于是住了下来。他有一手医术,平日里村民治病。村民们称呼老者为“薛大夫”,阮南依也跟着这么叫。
    她来这之后,老者让阮南依帮忙整理药柜,一些简单的事情他也会交给阮南依去做。
    而且阮南依与村民相比,还有一个优点,她认字。老者在整理医书时,同样可以让阮南依帮忙。
    为了让阮南依留下来,老者会装似不经意地提起,“姑娘啊,你看这山清水秀,是不是个定居的好地方。”
    “我们大山村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看江家那个当哥哥的江悍就不错,你觉得他怎么样?”
    每到这个时候阮南依都会岔开话题,提了两次老者再没提过,似乎是知道了阮南依的心思。
    阮南依已经在药庐帮忙两天,换取到这几日她用在伤口上的药。阮南依本来想留几日,等伤势再好一些,可同时她也不知道先找到自己的是谁的人,听年轻人带回这些消息,阮南依知道她不能再留了,以免拖累大山村里的人,尤其是江家兄妹。
    这日离开药庐,阮南依对老者说明了自己的去意,老者也没有挽留,只是强硬地又多给阮南依塞了几天的药,然后嫌弃地挥手,“快走吧!不给老头子我帮忙!真是不想看见你!”
    阮南依心中熨帖,拿着药再禁闭的药庐外,弯腰给老者道谢。
    除却在药庐给老者帮忙,阮南依还在大山村找了一份兼职。夜晚绝大部分的时间她用来编一些东西,竹筐、竹篮诸如此类藤编的用具。
    她将药放回江家妹妹的屋里,然后取了这几日编的东西给村中妇人。
    那妇人坐在院子里还在编织,手法十分利索。她看到阮南依,喜笑颜开,热情地朝阮南依招手,“快过来。”
    阮南依将编好的东西交给妇人。
    妇人赞叹,“手真巧,我教了你一次就会了。”
    原本阮南依这份兼职,就是为了换取一些果蔬鸡蛋等物,妇人依言,给了阮南依一些,又额外送了一个斗笠。也许是看阮南依好看又投缘,妇人待阮南依很亲切,果蔬鸡蛋等在说好的那些又多给了一些,拉着阮南依的手“闺女”“闺女”地叫。
    不出意外,妇人也向阮南依询问了她的婚配问题,阮南依笑着谢绝了。妇人听了有些可惜,但却也道:“找个喜欢的人,结婚是大事,可不能随便。”
    阮南依颔首说知道了。
    回去后阮南依留了一些果蔬,其余则是放到了江家的厨房中。
    此时江晚恰好在做晚饭,阮南依自然地过去帮忙。一边帮忙,阮南依说明了自己的去意。江晚点头,倒是也没说什么。
    一开始捡到阮南依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都不似寻常人家。虽没家人寻来,但江晚并不认为阮南依会一直呆下来。
    夜深了,阮南依戴上斗笠,肩挎一个小布包,根据她这几日记下来的地形,迅速没入了黑暗当中。
    大山村一片寂静,只有几户的窗口还有些烛光,偶尔有两声犬吠传来。
    当眼睛适应黑暗,清冷的月光下周围的景物清晰了一些。从周围的景物阮南依判断出,她已经离开大山村的范围。
    黑夜中突兀响起脚步声,阮南依警惕着转身,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所在的位置追了过来。
    ——江悍。
    江悍三两步到阮南依面前,他背上还有狩猎用的长弓,腰侧横挎一把刀。
    “你要走了?”江悍急切道。
    今日他在山林中走得远了一些,因此回来晚了。没想到回家后妹妹告知他阮南依已经走了,连夜离开,刚好在他回来之前。
    江悍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在听江晚简略说了事情经过,立刻追了出来。说起来一开始他还追错了方向,想起阮南依行动不便,必然走不快。于是赶进改了方向,还好这次没追错。
    江悍追过来时很急,没有注意距离。阮南依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
    “打扰了多日,应该走了。江大哥,谢谢你和江晚这几日的照顾。”阮南依轻轻道。
    江悍也注意到他逾距了,主动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道:“不打扰,你不用怕麻烦我们,而且你伤还没好,这么走不利于伤口愈合。为什么这么着急?”
    “有些原因……”阮南依错开些许视线。
    江悍粗犷的眉下压,垂眸注视阮南依,沉默下来。
    阮南依抿了下唇,道:“我要走了。”
    言罢转身。
    江悍立刻回过神来,慌忙绕个大圈到阮南依前面,像个大狗狗。他道:“你等等,我带江晚和你一起走。”
    “我想通了。”江悍没有给阮南依说话的机会。
    “我喜欢你,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看到你笑我会特别开心。”说着江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英俊的脸稍微往旁边别开一些,但他很快转回视线,正色道:“你能做我的媳妇吗?我会待你好。”
    月光下,江悍的笑容很真诚,他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伸到阮南依面前。阮南依目光跟着他的动作,落到江悍的掌心上。
    似乎这是命运摆在她面前另外的一个选择。
    比起谢晟,在江悍身边她不用再去经历生死,江悍亲口说出了喜欢她,谢晟却什么都没有说过。甚至她一开始与谢晟在一起,都是因为婚约,而不是相互喜欢的选择。而面前这个人,阮南依谈不上喜欢,但绝对不讨厌。
    她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将手搭在江悍的掌心中。那她将会远离朝廷诡谲的风云变幻,摆脱离乱不安的命运。江悍自此带着她消失在人世中,他们可以浪迹在山野之间。什么阴谋算计,爱恨情仇都与她没有关系。
    对于阮南依来说,江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阮南依看着江悍的手,复而抬头,却笑了。比她任何一次在江家兄妹前的笑容都温柔,“我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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