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出来,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清晨到深夜,从天明到天暗,西山别院厢房内外鸦雀无声。问羽杭、连湛、林飞、叶明轩、不言五人坐在院中,林飞焦急不已,不时起身走到门口去张望,紧张道:“药引虽然凑齐了,但青奴说并没有完全把握。她们进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连湛招手道:“三弟,你坐会吧,干着急也没用。安心等着吧,我相信青奴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明轩道:“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我们现在,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问羽杭端着一杯茶沉思,不言见他神情不豫,劝道:“爹,您不用担心。九姑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问羽杭点头:“我知道,只是进去了这么长时间,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连湛叹道:“只可惜绝情草没有解药,就算惊鸿熬过了这关,醒来后也会功力尽失,变成一个普通人。”
    问羽杭摇头:“变成一个普通人,或许还好些。她不用再背负这么多责任,可以开开心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她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明轩难过道:“惊鸿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我真希望她能放下一切,过几天舒心日子。”
    林飞还守在厢房门口,房内蜡烛熄灭,素女首先推门出来,众人连忙围上问道:“怎么样了?”
    素女神色有些不对,叹气道:“你们问六姐吧,惊鸿她……”
    “失败了?”叶明轩心中一惊,就见青奴脸色发白,由红泪、云朵儿一边一个扶了出来。见都望着她,她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林飞啧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呢?先说好消息。”
    “好消息是毒已经解了,两种毒都解了。”
    叶明轩一喜道:“两种都解了?绝情草不是没有解药吗?”青奴耸肩:“哦,现在开始有了,我发现的。”
    问羽杭明显看出她神情低落,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青奴叹了口气没说话,红泪在旁边说道:“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惊鸿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许明天,也许几年,也许……”
    不言不解道:“不是说毒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醒不过来?”
    云朵儿泪水就没有断过,抽泣道:“娘没有求生欲望,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青奴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按理说解毒后,惊鸿会很快醒来的。我替她把过脉,没有问题,只是很虚弱,需要修养。但她的状况很不好,她完全没有求生意识,她要是不配合,我帮不了她。”
    她顿了顿,又笑道:“好了,都先别这么悲观了。惊鸿不是软弱之人,我不信她会醒不过来。云朵儿,你娘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这段日子你多陪陪她,跟她讲话。有你在,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振作起来的。”
    云朵儿点点头,用衣袖擦干了泪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将娘叫醒的。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她转身冲进房去,林飞等人也进去看望,问羽杭走在最后面,被连湛叫住道:“大哥,惊鸿受伤之事瞒不了多久的,我们必须拿个主意了。”
    问羽杭叹了口气:“再等等吧,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从怀中拿出那枚掌门指环,看了看,旋即又收起来,走进房去了。惊鸿还是和几天前一样昏迷着,但是气色好了很多。看过之后,众人都放下心来。出来时问羽杭又故意落在了最后面,关门的一瞬间他眉心一动,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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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舵主,您确定掌门已经遭遇不测了?”
    南方分舵内,林义山端座上首,众弟子属下都来了,围着他愤愤道:“问羽杭隐瞒掌门死讯,居心不良,我们可不能任由他一手遮天。”
    林义山面色铁青,点头道:“决战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掌门一直没有露面。我几次求见,都被问羽杭跟连湛挡回来了。若不是心中有鬼,他们又何必阻扰?”
    副舵主贺卡怒道:“这两个奸贼,掌门生前最信任他们。他们竟敢隐瞒决斗真相,其心可诛。舵主,您下令吧,我们该怎么办?”
    林义山哼了一声道:“这两人在绝情谷中权势滔天,要想对付他们,就不能着急。我已经派人去送信,请东西北三位舵主前来商议,绝对不能让小人阴谋得逞。”
    贺卡点头:“舵主所言极是,要不要再向沈堂主送一封信,言明这边情况,让他早做准备?”
    “可以,这件事你来办,切记小心,别让人察觉了。“林义山说着却见掌事弟子柳大洲走进来,他便起身道:“柳兄弟,你可真是大忙人,想找你来商量事都找不到人啊?”
    柳大洲瞥了一眼,见分舵中人几乎都到了,问道:“林舵主,你将兄弟们都找来,是想干什么?别怪小弟没有提醒你,一步踏错,是会有大麻烦的。”
    林义山不屑道:“什么大麻烦?柳兄弟,我知道你是暗卫,按理说你是掌门亲信,怎么倒跟外人整天厮混在一起?决战之后,掌门一直闭门不出,我们到现在连掌门面都没有见到,这不可疑吗?”
    柳大洲嗤笑着:“林舵主,您只是一个分舵主罢了。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要太多心了。我听说你已经送信给东西北三位舵主,请他们来金陵,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义山心中惊了一下,冷冷道:“你监视我?掌门如今生死不明,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我当然担心,不过我想林舵主所担心的,应该和我不一样。”柳大洲陡然提高了音量:“莫说掌门只是闭关修养,就算你猜对了,掌门有所不测,下任掌门是谁,也轮不到你插嘴。”
    他说完转身就走,贺卡惊怒道:“他……好个柳大洲,舵主,他也太目中无人了。”
    林义山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道:“等着吧,若我所料不错,他已经投靠了问羽杭那个奸贼。问羽杭想窃取掌门之位,我第一个不同意。”
    南方分舵内剑拔弩张,西山别院却是另一番景象。次日夜晚,月色很好,问羽杭独自一人来到厢房。他进来的时候,惊鸿正披着外衣站在窗前,他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径直就在旁边坐下了。惊鸿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问羽杭耸肩:“并不难猜。惊鸿,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惊鸿转身在他对面摇椅上坐下,叹气道:“我知道,你说吧。不过如果你是想劝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问羽杭摇头:“你为谁而活啊,这么决绝的选择死亡,真的生无可念了吗?再怎么伤心难过,你也不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惊鸿躺在椅子上闭目道:“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我早就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了。自从五哥死后,我还有心可伤吗?十年了,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眼全是他的影子,死才是我最大的解脱。”
    问羽杭叹道:“他为你死,你为他活,你究竟懂不懂五弟的心思?你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难道不是辜负了他吗?”
    惊鸿猛然一怔,呢喃道:“他为我死,我为他活?不,不,为什么、为什么死得不是我?你可知道活下去才是最痛苦的,你可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向自视甚高,总认为我很坚强。直到他永远离开我,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不堪一击,把一世的眼泪都流尽了,直到再也不会痛……”
    问羽杭道:“惊鸿,你这么自暴自弃,轻视自己的生命,五弟泉下有知,他会开心吗?你是他的命啊,他为救你而死,难道是想叫你伤心一辈子吗?”
    惊鸿犹自沉浸在回忆中,几欲落下泪来。她闭上眼睛,幽幽道:“他为我死,我为他活?大哥,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问羽杭起身说道:“这些话我早就该对你说了,就是想着让你自己想清楚,才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惊鸿,你练功走火入魔,你中毒不治,这些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一早便为三弟寻好退路,却任由我们误会不肯解释,你为什么要这般苦着自己?若你真有不测,你让我如何心安?我绝对不会接受掌门指环,那是对我的侮辱。”
    他上前几步蹲在惊鸿旁边劝道:“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五弟不在了,还有我们。就算你还在生气,不肯原谅我们,那还有云朵儿呢。这孩子命运多舛,为了她,你也该好好活下去才是。”
    惊鸿默默趟着,问羽杭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恍惚间看见一个人走来,却是云朵儿。她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只不说话。惊鸿颤抖着手抚摸她脸颊,感慨道:“原来你已经这么大了,我记忆中却只有你四五岁时的样子。云朵儿,是娘对不起你……”
    云朵儿摇头,哽咽道:“这不是娘的错……娘,您为什么要抛下女儿,您不想要女儿了吗?”
    惊鸿起身抱住她,落泪道:“娘怎么会不要你,这十年,娘无时无刻不再想你。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云朵儿依偎在母亲怀中,幸福道:“娘,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我要永远陪在您身边,好吗?”
    “好,好。我的云朵儿,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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