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气得一天没理他,不过等赵柏晏出宫之后,刘公公却发现自家主子心情极好,专门回了一趟御书房将白日里已经翻过的那本话本给找了出来,拿到了寝殿,专门让他找来一个盒子,将这话本给放了进去。
    刘公公不解:“皇上,这话本……是写的很好?”否则,他看皇上看了这么多话本,还是第一次这么郑而重之地将话本收起来,这是要当“传家话本”啊?
    巫舟放好之后,将锦盒合上:能让赵柏晏那忠心耿耿的忠心说出那番话,还是难受了吧?觉得他这个皇上是心尖尖的舍不得放手吧?虽然最后没能听到想听的,可意思也差不多了,这话本可是见证,以后时不时拿出来瞅瞅,以防赵柏晏反悔,他要是敢,他就将这话本砸在他脸上。
    巫舟越脑补心情越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早就潜在的觉得他自己就应该与对方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接下来的一个月,朝中一切相安无事,不过巫舟知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果然,就在众人等着平王与十皇子归朝的时候,最终等来的却只有十皇子一个人,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骨灰盅,十皇子风尘仆仆,模样极为狼狈,说是途中遭到了邻国的暗杀,平王为了带他们尽快回来解决府里的事,并没有带太多人,可没想到对方有备而来,他们一行人撑了三天,还是没撑住,最后平王护着让他们逃了出来,他跟那些刺客同归于尽了。
    众朝臣都傻了眼,压根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平王啊,那是谁,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可这话是十皇子说的,与此同时带回来的除了那个骨灰盅,还有平王的虎符,望着那能统帅三军的虎符,众人终于信了……不过要说最激动的应该就是柴王与崔相了。
    柴王之所以不敢动手,除了想在众人面前留个好名声,不愿担着叛贼的头衔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忌惮平王与赵柏晏,前者对他来说,是个看不懂的人,对方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害怕万一真的出了手,对方反而支持新帝,他到最后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性命不保;而后者对他来说,明明就是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内阁首辅,却偏偏以一己之力将新帝的那个皇位给保了下来,而且他再三算计想要杀了对方,赵柏晏都安然无恙也让他不敢真的动手。
    如今这两个人,赵柏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出了朝堂之外的书生,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没了平王,新帝拿着的那张虎符,早晚要交到旁人手里,只要他动动手脚,那得到虎符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人。
    想到这,柴王与崔相对视一眼,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平王的死正是大乱的时候,若是趁着这个时机起兵,群龙无首,他们手上的军队反而是目前来说最厉害的,兵临城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新帝以及众朝臣因为平王的死册封准备丧葬的时候,柴王到底不如崔相心细,崔相拦住了他,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从十皇子口中套消息,最终确定平王的确是死了,才放下心。
    等平王的葬礼一办,众朝臣还在商议到底何人能胜任平王的职位拿到虎符镇守边疆的时候,柴王与崔相突然率领五千精兵逼宫……
    巫舟借着系统的提示,早就预知了柴王动手的日子,提前在宫里弄了个假人,做好了一切准备,等柴王率兵一路畅通无阻地攻入养心殿时,一剑刺过去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却反而被平王率领的亲兵包围了。
    巫舟与赵柏晏就站在平王身后,隔着这么多的兵,瞧着柴王变了的脸色,最后瞧着柴王束手就擒,他忍不住借着龙袍衣袖的宽大,握住了身边男子的手,嘴角弯了弯:成王败寇,这个皇位他终于替男主坐稳了。
    柴王兵败,直接压入了天牢,随后崔相与之参与谋逆的证据被摆出来,崔相直接被摘了乌纱帽,一并打入了天牢,两人被判了斩立决,参与其中的一干人等也没能放过,没参与的根据情况由赵柏晏等人商议,最终巫舟这个皇帝反倒是成了摆设。
    巫舟也不着急,这件谋逆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才彻底结束,最后平王带着自己的亲兵回了边境,朝中的一干人等也被重新清除,赵柏晏则是成了赵相,娄杨由赵柏晏亲自任命接替了他的位置,钱闻举还是他的户部尚书。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巫舟开始琢磨最开始的任务了,怎么能让赵柏晏“谋反”,还“心甘情愿”,而且肯定这个谋反还不能让众朝臣觉得不好,这让巫舟一连数日用膳都不香了。
    最终想出了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
    不过想要先糊弄住文武百官,首先要让赵柏晏点头,否则,这戏就演不下去,可让赵柏晏点头,就需要用点别的办法。
    是以等赵柏晏批改完奏折,离宫门关上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赵柏晏去了后殿,瞧见平日里都在翻看话本的少年,此时趴在那里,正望着前方,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茫然。
    赵柏晏走过去,在一旁落在,大掌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只是平日里乖巧的少年这次却是肩膀一抖,将他的手给抖开了,长叹一声,面露为难:“别闹,烦着呢。”
    赵柏晏忍不住笑了:“烦?那皇上要不要给微臣说说,你烦什么?是微臣最近不够尽心冷落了皇上?还是刘公公伺候不妥了?或者宫里的膳食不好吃了?嗯?”
    “都不是。”巫舟觉得情绪表达的够了,翻身坐起来,眸仁直勾勾盯着男子,语重心长道:“哎,赵大人你不懂,朕这是……愁啊。”
    “嗯?皇上说说看。”赵柏晏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觉得皇上这是怕是话里有话,又想瞎折腾了。
    巫舟没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察觉到了,低咳一声,长吁嗟叹:“赵大人啊,这柴王他们已经被除掉了,朕本来这皇位已经坐稳了,心情还挺好,但是吧,朕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先帝。”
    赵柏晏挑挑眉:“哦?先帝都跟皇上说什么了?”
    巫舟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勾着赵柏晏的把玩,视线却是落在他胸前朝服的图腾上,不敢看赵柏晏的眼,怕被看出来:“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先帝早些时候让朕当这个皇帝吧,也只是试试,觉得柴王不适合。他没想到朕真的坐稳了这个位置,所以,先帝就想让朕坐的更稳。但是朕这个位置太顺风顺水了,先帝吧,窥探了天机,觉得朕这位置得来的太容易了,就觉得大部分功劳都是赵大人你的,这对朕以后的龙命不太稳……怕是要起劫难。”
    赵柏晏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能听出是巫舟胡诌,可听到后半句,眉头皱了起来,面容上也多了凝重:“皇上说的劫难是什么?”
    巫舟瞧不出赵柏晏话里的情绪,也不敢去看对方的脸,怕一口气噎着说不下去,干脆一鼓作气道:“所以吧,总结来说就一句话,先帝觉得朕这皇位得来的太容易,本来应该命里有一劫,柴王这一劫若是能压一压,不过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去了,所以……还需要再、再压一次。”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巫舟自己都觉得不信,但总不能直接跟赵柏晏说,你谋反吧?朕看好你哦。
    他怕赵柏晏直接能用“某种方法”教他重新当好这个皇帝。
    巫舟说完了之后,赵柏晏就沉默了下来,一个字也没说话,巫舟越等心里也不安,忍不住抬起头,就对上了赵柏晏眼底的不认同,却也没别的情绪,瞧着就像是看着一个无聊了拿这种事胡闹的少年,眼神里带着无奈却又不打算当真。
    巫舟心下一跳:“你别光盯着朕瞧,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同不同意啊?这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这一劫过不去,朕若是早亡……”
    “胡说什么?”赵柏晏听到那两个字,眉心狠狠一跳,直接将人给带过来,认真道:“皇上,有些话不能胡言。”
    巫舟望着男子眼底的担忧,也心虚:“你看,朕只是说说你就这么担心,万一是真的呢?无非就是‘胡闹’一场,你若是同意了,朕有办法让文武百官陪着‘演’这一场,但你得心甘情愿将朕从这个位置给反下来。”
    赵柏晏听着少年的声音,声音放软了,叹息:“皇上,莫要胡闹。微臣怎么可能真心反你?”
    他哪里舍得?
    巫舟低咳一声:“你确定?”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说,他已经想好了,对方弱点在自己手里,还不信对方不认。
    赵柏晏颌首:“嗯。”
    巫舟直接松开手,拖长了声音诶了声,“那就可惜了了,那怕是朕这辈子与赵大人无缘了。先帝托梦还说了,他已经知晓了朕与赵大人的事,他也是拿这件事来考验赵大人,若是赵大人肯心甘情愿的谋反了,那证明赵大人为了朕不惜以身犯险,对朕是真心的,他就准了这件事;可若是赵大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朕还是早点重新纳妃重新选别的良人的好。”
    他这话一落,赵柏晏瞳仁一亮,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微臣谋反,皇上就嫁给微臣?”
    巫舟:“…………”他何时说这句话了?可对上男子发光的双眸,巫舟朝他抬抬下巴,男子单膝蹲在榻前,直勾勾盯着少年,一颗心因为这种可能性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莫非皇上其实是在给他铺路,若是他嫁给皇上成为男妃,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这么懒散,肯定不愿意出力处理这些朝政,所以……皇上这是犯懒了,所以让他当这个位置,出这个力?
    少年不出声,赵柏晏又问了一遍,凑近了,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又轻又温柔蛊惑道:“若是臣反了,皇上真的愿意嫁给微臣?可那些朝臣是不会同意的。”即使一开始被皇上的这一番言论给糊弄了,可之后呢?
    “之后……之后再说。”巫舟觉得有门,忍不住笑道:“那赵大人你答应吗?”
    赵柏晏没说话:“……”他是臣,对方是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他连皇上都动了,早就以下犯上忤逆主子了,再添一条……“皇上不怕微臣心怀叵测?”
    巫舟望着男子认真的眉眼,忍不住心下一动,捧着他的脸亲了口:“那你有吗?”
    赵柏晏一双眼愈发幽沉,嗓音喑哑:“有。微臣的确‘心怀叵测’,只是要的不是这个皇位,而是……皇上这个人。”
    巫舟一愣,忍不住双眸更亮,又啃了口,蛊惑道:“那赵大人肯不肯反啊?不反朕可就娶别人了啊。”
    男子没说话:“……”
    巫舟又啃了口:“反不反?反不反?”
    男子依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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