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南野惯来善使雷法,刀击之间藏着雷轰电转之势, 整个人猛攻上来的时候,如平地一道惊雷, 气势极大。他又偏好近身相欺,时时与人对战, 那股潮鸣电掣的凶戾气势就能将人压倒三分。
    而燕妙妙, 招式习惯虽也凶悍, 却是更长于远程进攻。两人一进一退、一击一闪,倒是互相极好的陪练手。
    便是今日燕妙妙换了兵器,两人有意想要试试蜚愁鞭的威力,对于彼此的一招一式、出招习惯也都了如指掌,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奈何今日场边出现了虚散真君南葛弋。
    王语嫣式手把手指点的虚散真君南葛弋。
    短刃与长鞭相击,场中火花四溅。
    辜南野正卷了雷压近长鞭,将燕妙妙逼得连连后退。
    “使乘风诀。”耳中传入南葛弋的声音,仅有他自己可以听见。
    辜南野愣了片刻, 便发觉自己两道雷法连接的空隙正可容下一道乘风诀——南葛弋不过观察了片刻,就将自己施法和速度与习惯了若指掌,当真不俗。
    按照南葛弋的指点,辜南野果然迅速逼近了燕妙妙, 后者优势骤然缩短。
    辜南野:虚散真君当真平易近人居然亲自指点我!
    又是数招过后,燕妙妙再次将距离拉开,鞭尾在辜南野身侧打出道道火花, 辜南野逐渐感到有些吃力。
    “疏风阵接缚仙诀。”
    长风掠过,尘沙迷眼,燕妙妙只觉得自己手腕上一紧,手上长鞭的攻势便缓了下来,难以控制。
    辜南野:虚散真君当真名不虚传我感觉这次能赢!
    燕妙妙索性将手上鞭子一扔,凌空一跃,不顾缚仙诀的阻滞,双臂上的法诀源源不断施放出来。
    “行刀相抗,乾七震五。”
    辜南野这次是想也不想,便按着南葛弋的指示去做,在他所指引的方向上,辜南野当真一连挡下了五道攻势,最后却因手腕格挡生疼而被最后一道法诀微微擦伤了脸颊。
    辜南野:唉真君的法子没错只是我修为太低了。
    场中逐渐卷起飓风,燕妙妙一道翻山诀将周围沙尘铁石聚起,坚实的威压朝着辜南野头顶落下。
    “刃行破海,以势破势。”
    短刀直刺,携雷裹电朝着压下的土山劈去——山体崩塌瞬间,却见一道红影骤然出现,顺带着一股凌厉的鞭势径直打破了自己的肩胛。
    辜南野:不是真君的问题是我自己没想到师姐的反攻。
    长鞭再次卷到脚边,辜南野一退再退,肩上伤口隐隐作痛,手中欺鬼刃泛着乌沉沉的光,一下又一下拦着燕妙妙的攻击。
    “行雷法,压鞭火。”
    数道惊雷从半空中落下,倒是的确将燕妙妙的鞭势拦了一拦,辜南野心头正当一喜,下一瞬却见那鞭身上的火焰攀着雷就朝他反向轰了过来——
    蜚愁鞭上的无根野火,就是水泼土掩也难以熄灭,更别提以雷法相抗。
    辜南野被那雷火一击,炸了个脸黑。
    辜南野:真君……?
    比试未完,长鞭寸寸逼近、重重来袭,场中火光大盛,地砖被烧得焦黑,半数石板几近融化,在逐渐升起的朝晖之下泛着晶亮的光泽。
    在燕妙妙毫不留情的攻势和南葛弋越来越起劲的指导下——
    ——辜南野成功地血溅练武场,倒地不起。
    他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个大亏。
    燕妙妙收起鞭子,颇有些疑惑地走上前。
    ——今天师弟水平怎么这么飘忽不定?
    前半截状态倒是不错,还一度将她逼到了死角;可后半截那都是些什么玩意……自寻死路的模样像极了上赶着往锅里跳的小龙虾。
    辜南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燕妙妙随手给他施了个法,将他周身的伤口和破碎的衣衫修复好——师姐弟在练武场上干得头破血流、皮伤肉绽的时候并不少见,可如今日一般叫辜南野败的如此身心俱疲,倒真不大多见。
    燕妙妙这边刚要上前搭手,横里忽地就插过来一条手臂,先行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辜南野虚虚地喘着气,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却对上虚散真君的微笑。
    辜南野神色复杂起来。
    “以后习练勿要如此拼命了,”南葛弋拍了拍他的肩,亲切笑道,“修炼之事须得有张有弛,可绝不能过度。”
    燕妙妙在一旁不住点头。
    接着南葛弋又在他耳边用懊恼的嗓音道:“虞姑娘出招着实教我难以预料,倒是连累辜小友了。”
    辜南野:虽然还有些许迷惑可真君态度这么好——定是我误会了真君!
    师姐的招式功法的确诡谲——她施法速度快,又能瞬间催动阵法,就是神霄真君偶尔尝试与她对阵,也常常由于摸不清她的套路而吃下暗亏,更何况是原本就不熟悉的虚散真君呢。
    就是感觉自己和师姐,一个小友、一个姑娘,有种平白差辈的感觉。
    这时,南葛弋又朝着燕妙妙开口。
    “虞姑娘,我瞧辜小友的模样,恐怕难以再同你习练,正好我有事情要同你说——不若趁着仙门法会还未开始,姑娘随我来一趟吧。”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燕妙妙这下真不好拒绝,便只点了点头,让辜南野先自行回去。
    *
    燕妙妙跟着南葛弋的脚步离去。
    “虞姑娘往日在昆仑山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同师弟师妹们习练吗?”南葛弋开口闲聊。
    “嗯,”燕妙妙点头,“我是大师姐,自然须得多担些责任。”
    ——来自成日逃早课的昆仑山大师姐。
    “即便如此,却也不大妥当,”南葛弋循循善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最好还是让他们多自行锻炼,莫要惯得他们过于依赖你了。”
    ——来自当年连经文都要师姐一个字一个字教的孤鸿境小师弟。
    “啊,你说得对,”燕妙妙深以为然,“毕竟修为是自己练出来的,总让我带着习练,于真正实战恐怕不利。”
    南葛弋满意地笑:“师门之间感情深厚是好事,不过身为师姐,还是要有些威严,才能压得住下面的师弟师妹。”
    他阴恻恻地想起这些年来被师兄威严支配的恐惧,感觉昆仑仙门的日子好得教他着实眼红。
    两人来到南葛弋寝殿中。
    “不知真君到底是想说什么事情呢?”走到殿门处,燕妙妙问道。
    “是这样,”南葛弋拿出提前想好的说辞,“昨日见虞姑娘在场上与我师兄凌空比试,深觉大有感触,”他缓缓将殿门打开,“尤其见姑娘在阵法一门上艺业不凡,更叫我惊为天人。”
    “……所以,想邀虞姑娘赴孤鸿境做客一段时间,共同交流、参研修炼。”
    “吱呀”一声,殿门大开。
    殿中满满当当的金光闪烁刺瞎了燕妙妙的眼。
    “这是……?”燕妙妙目瞪口呆看向殿中的物事。
    成堆的经文典籍、绝版孤本,成堆的刀枪剑戟、法宝符纸,成堆的金银珠翠、奇珍异宝。
    南葛弋颇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就简单准备了些礼物……”
    他朝里走去,边走边说:“我知姑娘将历雷劫,这些东西应当都能用得上,届时我同师兄也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南葛弋走到那成堆的珠宝后边,又拽了一根绳子出来。
    “……若是姑娘肯同意赴孤鸿境住下,这些东西不过是小小敬意。”
    ——他手中的绳索,系着……阿黄。
    ——脖子上戴着大红花、狗脸迷茫的,阿黄。
    燕妙妙同阿黄对视一眼。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狗和我。
    愣了半晌,燕妙妙终于僵硬着开口。
    “真君,就为了让我去孤鸿境住上一阵,您就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虞妙不过是一介小小道修,与身为仙君的您一齐参研修炼……您觉得合理吗?”
    南葛弋蹙了蹙眉:“你别您啊您的,显得生疏。”
    “我看重姑娘修为精湛、品行高洁,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我觉得很是合理值当。”
    燕妙妙嘴角抽了抽。
    “真君,”她抿了抿唇,“说实话,真君是不是还想让我去魔界营救贵派师姐?”
    自从昨日温敛将她叫去,南葛弋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就觉得这事可能没完。
    现在倒是转换了手段,想试图用贿赂的形式来引诱她吗?
    可谁知南葛弋却赶忙摇头:“虞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上次说要去魔界的事情都是玩笑,当不得真的,我可绝不会让姑娘去魔界。”
    见南葛弋这么斩钉截铁,燕妙妙倒还真有些拿不准来——南葛弋毕竟是仙君,又是本书主角,品行还是无需置疑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南葛弋真心道,“我以我修为仙寿作保,只要有我南葛弋一日,定然不会叫姑娘犯险。”
    师姐,上一世是你一直在照顾我;这一世,阿弋一定会以身相护,绝不让你受一分委屈。
    燕妙妙脸色复杂起来。
    南葛弋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过于郑重了?
    倘若这人不是表演型人格,那么——
    “真君,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合适的心思吧?”
    燕妙妙如临大敌。
    作者有话要说:  南葛弋:想把最好的东西全给师姐。
    燕妙妙:妈妈,这里好像有个变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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