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经过昨晚那场噩梦,金玉心里空落落的。她略施粉黛,去后院看疾风。
    疾风见到她很开心,拉着疾风在后院里跑了几圈,她心中郁结的那团气才消散了些。
    这时候,宋固带着两个小厮,推着板车运送干草进来。
    金玉急忙下马。
    宋固的眼神撞到金玉,她一身浅蓝的长袄裙,外面套着粉色的褙子,十分好看。在沈府养了一段时间,她就如同蒙尘的珍珠散发了本来的光辉。
    宋固偏过头,做个手势让两个小厮善后,他转身便要离开。
    金玉上前叫住他。
    宋固低头行礼,伸手指着院子外面,表示他还有其他事。
    金玉请求他教自己手语。之前好几次,金玉陷于巡警,需要沈浪的帮助。明明每次都见到了宋固,可是因为不会手语,都错失了机会。
    宋固摇头,他躲金玉很辛苦,也怕沈浪介意。
    金玉懂他心中的疑虑:“你放心,我会和爷说清楚。”
    宋固很怀疑,沈浪是否会答应这件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好沈浪到后院来,金玉上前两步,堵住他,把自己想要学习手语的意思说清楚。
    沈浪笑了:“夫人想要学手语,为何不找为夫帮忙呢?”
    金玉目瞪口呆,她现在看到沈浪,就有些害怕。
    沈浪问她:“夫人是嫌弃为夫吗?”
    金玉呆呆地点头,随机摇头,再用力摇头:“我怕爷太忙,没时间教我。”
    沈浪笑着拍她的头,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她的唇瓣:“夫人你想多了。”
    宋固看这情形,给沈浪打个手势,利落离开。沈浪怎么也可能不介意呢?
    沈浪笑了,他问金玉:“你想学什么?”
    在这里教么?金玉呆呆看着沈浪,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学的手语,不过那么几句——
    沈浪在哪里?
    沈浪什么时候回来?
    快叫沈浪过来。
    ……
    沈浪问她:“太高兴了,一时想不出来?”
    金玉急忙点头:“我想到了再问,怎么样?”
    沈浪笑着点头,拉着她出去玩。
    此前他叫人给金玉做了两套冬衣,今日再出去做两套春季的。
    只是在路上晃荡,金玉怀疑沈浪是不是太闲了。
    晚上回房,沈□□金玉把那新领的衣裳穿给他看看。
    那新衣裳很好看的,水红色的袄裙,比较亮,很衬金玉的肤色,款式新颖,剪裁服帖。她穿着新衣裳,站在沈浪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沈浪看着她良久,只说了一句:“好看。”
    就是脸太白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惊恐。
    晚上,沈浪抱着金玉睡觉,沈浪问她:“你怕不怕我?”
    “不怕。”金玉说完,咬紧嘴唇,闭眼假睡。
    沈浪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笑:“那你抖什么抖?”
    金玉沉默,尽量放松自己。
    沈浪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再追问,他知道金玉为什么怕他。她是怕,发生在奚蔓蔓身上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但是沈浪知道,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因为他的阿善,不是奚蔓蔓。
    早上起床,沈浪赖在床上,罕见的没有去官衙里处理事情。
    金玉伸个懒腰,睁开眼,便看到身侧的沈浪。
    沈浪一手撑着耳侧,两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姿态闲适。
    金玉舔舔嘴唇,她收回空中的两只胳膊,从被窝里爬起来:“我服侍爷洗漱。”
    沈浪伸手,将她重新按回温暖的被窝:“不是吵着要学手语?”
    金玉点头,望着沈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沈浪打了一串手势,金玉看着他,目瞪口呆。
    “这是问你,要学什么。”沈浪说。
    金玉摇头:“我还没想清楚要学什么。”
    沈浪又坐了一串手势:“这就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学会了吗?”
    金玉呆若木鸡,这么快,就要学会了吗?
    沈浪示意他动手学起来,金玉手忙脚乱,她总觉得沈浪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沈浪一遍遍示范给她看。
    刚开始学得慢,金玉总是做错动作,沈浪便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纠正。
    金玉有些难为情,现在倒是庆幸,若是宋固教她那就很尴尬了。
    沈浪握着金玉的手,教得很认真,金玉十分忐忑,手心都是汗。后来习惯了,倒也还好。
    金玉最大的问题,就是左右手不能换过来,金玉拿眼角望了望沈浪,怕他要生气了。
    沈浪叹了一口气,双手抄在金玉的腋窝,一把提起她,轻轻松松将她笼在怀里。
    他的左手捏着她的左手,他的右手捏着她的右手,一遍遍地示范。
    金玉在他怀里坐立难安,不敢靠在他胸膛上,尤其是坐着的地方,让她尴尬。金玉慢慢往外挪。
    沈浪轻轻咳一声,声音有些低:“不要动!”
    金玉这才老实了,幸好满头的热汗,脸上热气扑腾,沈浪都看不见。
    沈浪教得很有意思,都是基础又核心的要则,融会贯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一上午,两人坐在床上,金玉学会了很多,甚至可以用手语和沈浪做简单的对话。
    两个人不说话,就是静静地打着手势,看着对方的眼神,很奇妙的感觉。
    沈浪看着金玉翘起的嘴角,他也笑了。
    快到中午了,张妈妈才小心敲了敲,要吃午饭了。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些啥,但也不敢问。
    金玉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沈浪却将她一把拉回来,圈在了怀里,四目相对。
    沈浪亲上了她的嘴角。
    金玉不敢动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还有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良久,沈浪说:“不能白教你这么久。”
    “那……那怎么办?”金玉有些呆了,她就知道沈浪不会这么便宜她。
    沈浪伸手捧着她的半边脸颊,笑看她娇妍的红唇:“下次换你教我驯马。”
    这个要求可以有,金玉赶紧点头,生怕沈浪反悔,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沈浪轻轻摩挲她的唇瓣,笑意扩大到眼角。他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她没有那么抗拒他的亲近,不再剑拔弩张。
    一整个早上,沈浪同金玉窝在房里,不知做些什么私密事,传到了奚蔓蔓耳中。
    奚蔓蔓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脚,她紧盯着对面的史慕蓉:“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依我看,爷和夫人是越发甜如蜜了。”史慕蓉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午饭时间,她听说沈浪和金玉才起床,便赶过来奚蔓蔓这里,带了一盒糕点。
    送走史慕蓉,奚蔓蔓在房里转了好几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上次在书房,她作贱自己,就是为了换得沈浪的承诺。到现在,沈浪不仅没有承诺娶她,反倒无视她,同金玉情深义重起来。
    不行!奚蔓蔓抚摸着肚子,隐隐有露出来的趋向,她要去找沈浪。
    沈浪在书房里看公牒,奚蔓蔓突然闯进来,她一脸可怜样,没有质问沈浪,反倒是说自己要离开凉雁关回到京城,想在临行之前,请沈浪给她践行。
    沈浪放了公牒和毛笔,微微笑:“好,我让你嫂嫂弄一桌酒席——”
    “不,这些日子叨扰为难了表哥你和嫂嫂,明晚我给你亲自做一桌酒菜,就当是赔罪。”奚蔓蔓说完,可怜兮兮瞄着沈浪,“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意,表哥你会答应的吧。”
    为难了表哥和嫂嫂,就只请表哥?沈浪心中好笑,面上不显:“既是表妹你的心意,那就这样吧。”
    奚蔓蔓从书房离开,欢天喜地的,挥着手中的帕子,见谁都是笑脸。
    张妈妈路子熟,不多会就从一个厨娘那里,听说了这事,又赶紧告诉了金玉:“这表小姐怎么又去了爷的书房?”
    张妈妈急得不行,深怕奚蔓蔓有什么诡计还得逞了。
    金玉倒是不急,就轻轻“嗯”一声。
    “夫人你怎么就不急呢?”张妈妈问。
    金玉笑:“爷自有他的打算吧。”
    沈浪明知道奚蔓蔓怀了别人的孩子,也知道对方要诈他,却佯装不知。这欲拒还迎的原因,大概也只有沈浪自己知道。
    不过,奚蔓蔓这么坐不住,大概肚子里的家伙有一段时间了。
    后面张妈妈又说,这个表小姐的丫头出门和陌生男人接头,不知交换了什么东西,金玉提了一口气。
    但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也许沈浪自己早有对策。
    奚蔓蔓那边的小动作,金玉没打算和沈浪说。
    沈浪回到房里用晚饭,金玉照例服侍他换了家常的衣裳,摆了饭菜,一起吃饭。
    刚拿起筷子,就听沈浪说:“明晚我去表妹那里吃饭,你不用等我。”
    金玉点头:“哦。”
    “不问原因?”沈浪放了筷子,看着金玉。
    金玉给沈浪夹了一块鱼:“爷您说我就听着。”
    她的脸如同咸鱼一般,毫无波澜,沈浪有些烦,但还是说:“她马上要走,明天她自己张罗饭菜,若是她有什么要求,你一定答应。”
    “嗯?”金玉抬起眉头,随即点头,“哦。”
    沈浪竟然要满足奚蔓蔓一切的要求,还要去吃奚蔓蔓给他做的饯行酒菜?怕不是鸿门宴吧。
    金玉低着头,还有一块鱼肚,她夹给沈浪。
    沈浪却伸手制止她。
    金玉以为沈浪不要了,便用公筷放回去。
    沈浪说:“你吃。”
    金玉手中的筷子,夹着那块鱼,停滞在空中良久,放进了自己碗里:“多谢爷。”
    她很喜欢吃鱼。自从嫁给沈浪,几乎每顿饭都有,金玉都要腻了。
    “多吃点,长肉。”沈浪说。
    她身上的骨头顶着一层薄皮,很刮人。沈浪现在还记得,在树林里那次,他危在旦夕,顶在她的肩头,想着她可真瘦。
    金玉没有辩驳,她最近胖了许多,有了双下巴,简直从未梦想过,她低头吃着碗里的鱼,咀嚼好几口,她还是把奚蔓蔓的事告诉沈浪:“爷,要不找个理由,把明日的饭推了?”
    金玉担心,奚蔓蔓在饭菜里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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