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蓝玥当然明白武则天的话, 她也知道,隋唐与她双修身上多少有些内力自保,哪怕有丝毫的遮挡之物都尚有一线活着的可能,更何况是全无尸首呢?
    想到这里,尉迟蓝玥回眸看向李弘, 问道:“山崖之下, 你们可都仔仔细细的找过?”
    李弘闻言立即点头, 极为肯定的道:“一丝一毫都没放过,就连几处较为隐秘的洞穴也都找过, 仍旧没有发现老师的尸首, 和丝毫线索。我在离开前,命人继续搜找,一旦有消息定会传来…可迄今为止, 魏洲那边始终了无音讯…”
    听到此处,尉迟蓝玥娇躯轻颤, 绝艳神颜随之掠过一丝松动, 但一闪即逝,如昙花一现般, 惊艳!
    当下已有新的决定,她重新看向武则天,冷声说道:“夫君向来忠心为你, 可是你实在负她太多…我即刻便去魏州城寻她, 最好夫君相安无事, 否则, 我尉迟蓝玥即便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大明宫,一片哗然。
    尉迟蓝玥收回长剑,玉足轻踏间,已带着上官婉儿掠出大殿,而小满则是被夏秋带着离开了皇宫,几人在数个闪身后,便再也看不到踪迹。
    远远却传来一段话回荡于大明殿上:“倘若心中对夫君有一丝愧疚,定会知道如何处置李慎!”
    曼珠与唐芯莲见到尉迟蓝玥从皇宫飞掠出来,当即也纷纷跟了上去。
    此时的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百官均不敢吭气,他们甚至都不敢抬眼看向上方的女皇。
    高阳长公主轻蹙娥眉,不明武则天的态度,她风仪玉立,来到萧淑妃身侧,轻声提醒。“如今皇上已无性命之忧,淑妃随本宫速速离开朝堂。”
    萧婉莹闻言缓缓点下头来,但在离开之前,她抬眼瞧了眼武则天,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与高阳长公主结伴而行,离开了大明宫。而太平公主等人也是默默的跟了上去,留下武则天一人独立与上方的龙椅旁,此刻的她,是那样的孤单。这使得她再次想起,以往隋唐与她说的话…从而使得她脑中不断闪现出与隋唐相处的种种,从最初的相遇…
    对于隋唐跳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的确有责任,尉迟蓝玥说的没错,若不是当初她执意要派遣隋唐出战,如今也不会弄成这副摸样,契丹之战虽然胜了,但那制胜的五千名骑兵,和隋唐却一个都没有回来。这场战争的胜利,是用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方才换来…
    李弘这时来到她近前,轻唤了声“母皇”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只见她在李弘的搀扶来到龙椅旁缓缓坐了下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李慎!朕顾念你是先皇的手足,故此流放巴州,即刻前往。不知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对于她的决定众人均无疑义,这也是在武则天的意料之内,她之所以会如此发落也是抚平悠悠众口,但在流放的途中,却是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武则天抬眼看向李弘,李弘会意的点点头,之后命人带着李慎,一同行出大殿之内…
    而就在李慎被流放的半年后,方才传来李慎死于流放途中的消息。据知情人士所说,李慎在流放的途中,饱受整整半年的折磨,终是禁不住折磨,死于途中。
    那日,尉迟蓝玥回到隋府之后,便是命小满与夏秋收拾行囊,即刻出发去魏州城。而曼珠和唐芯莲得知此事后,也是打算与她一同前往,却不想中途被师门召回。就在她们离开的七日之后,太平公主为了追寻上官婉儿,执意与高阳长公主等人从洛阳出发赶往魏州城。李弘向武则天执意辞去太子之职,与张易之隐姓埋名奔赴魏州城。
    当尉迟蓝玥赶到魏州时,已是隋唐坠崖的第五十日,她来到事发现场后,先是查探了那处悬崖的陡峭,而后她独自一人来到崖下,来到李弘等人发现香囊的地方,她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除了一片树木之外,便再无其他。看着小满和夏秋渐渐没入树木丛中的身影,尉迟蓝玥迟迟没有迈出一步,只因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便是她要找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犹豫是否要走入这片树林之际,却不想眼前的景象突然发了变化,跟着她便看到,原本树林的地方被一片竹林所取代。尉迟蓝玥当即心中大惊,但对于打小长大于青云门的她来说,却是一点都不陌生,下一刻便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原来此地竟是暗藏着一个阵法?!这么说…”
    尉迟蓝玥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抬脚便快步向竹林深处走去。而就在她迈入那片竹林之后,这片景象再次回复到方才的模样,而尉迟蓝玥的身影,此时也是随着那片竹林一同消失。
    尉迟蓝玥走在竹林之中,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不安,这片竹林并不是很大,可在她看来自己却是犹如走了许久一般。而当她来到那片竹林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安静、祥和的乡土风情,只见远处天际之上,挂着柔和的夕阳,绚丽的云彩,横卧在不远处的崇山峻岭之间,倚山而建的一簇簇村落,一家家房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一层山水一层人。
    这里四季如春的景象,与外界那冰天雪地的景象完全不同,尉迟蓝玥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有种难言的悸动,迈步走入乡间的小路之上,看着那些正在稻田地里忙碌的古朴村夫。尉迟蓝玥暗自捏紧了拳头,自打得知那人死亡的消息后,她的心便如死灰一般跌入低谷之中,每每回忆起两人过往的种种,脸上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布满泪痕。
    这时,传来一名妇人的声音,只听她道:“周婶您又去给袁先生做饭啊?”
    “是啊!袁先生今日不在,我便早些去,也好照顾那位卧床不起的姑娘…”周婶笑着说道。
    “那位姑娘的伤势,近来可有好些了?那日袁先生将她弄回来时,刚好被我撞见了,真是吓死我了,那一身血淋淋的场景,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还以为救不会来了呢?没想到袁先生还真是厉害,居然花了整整三日,便将那姑娘救活了…”那位妇人惊奇的说道。
    “谁说不是啊?不过那姑娘也是够可怜的,身上多处断骨不说,据说还伤及了五脏六腑,能活过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周婶轻叹的说道。
    “哎,多亏遇到了咱们这里的活菩萨袁先生,否则,只怕这姑娘有十条命,从那么高的山顶之上跳下来,也是救不回来啊!”那妇人如此说道。
    “呦,不能再说了,我得赶快去看看了,你也先忙吧!我先过去了…”
    说着,周婶忙转身向村落深处行去,那妇人望着远去的周婶,轻声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想恰巧与尉迟蓝玥撞了个正着,将她吓了一跳。
    然而,当她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之后,顿时惊异的道:“呦!这姑娘可真漂亮啊!”
    尉迟蓝玥冲其微微一礼,而后笑着问道:“大姐,不知你们方才说的那位姑娘,可是前些日子从崖顶摔下来的?还有你们说的袁先生,可是袁天罡大师?”
    “你认识袁先生?”村妇惊异的看着尉迟蓝玥,只见尉迟蓝玥身披一件裘绒披风,内置是一件极为修身的精美粉色长裙,瞧那衣裳的样式,倒是新奇的很。一看便知不是他们这个村子的人,虽说她自打出生以来,便没有离开过此处,但多少也听过村里的人说起外头那些新鲜事。跟着便是听她再次出声问道:“瞧姑娘这身打扮并非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吧?”
    尉迟蓝玥是何等聪慧之人,在看到那村妇正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便知问及此话的真正意思。只听她当即说道:“我是袁天罡大师徒…”然而,说到这里她却停了下来,若是方才她们说得那位姑娘不是隋唐,那么自己说是袁天罡大师徒弟的娘子,是否有些唐突了呢?
    “袁天罡大师与家父是故友,故此,小女子这次前来是特意替家父拜会大师的…”
    “这样啊!难怪你能进入我们这个村子…”在闻听尉迟蓝玥这番解释之后,又见其说得合情合理不似说谎,那名村妇便也放下了戒备之心,热情的笑道:“姑娘应当不知袁先生的住所吧?走,我带你先过去。不过,姑娘来得可真是有些不巧,方才听周婶说,袁先生今日不在家,唯有一个受伤的姑娘在家中,待会姑娘可难免要等上一等了。”
    尉迟蓝玥跟在这名村妇的身后,神色颇为复杂的道:“大姐,您说的那位姑娘可是与我年龄相仿?如今在袁大师那里可是已是一月有余的日子?”
    “姑娘你认得那位姑娘?”村妇并没有回答尉迟蓝玥的问题,而是好奇的反问道。
    “实不相瞒,我的一位朋友也是前些时日消失了踪迹,今日来替家父看望袁大师,也是顺便问一问我这位朋友的下落…或许与你说的是同一人。”尉迟蓝玥见这位村妇较为淳朴,也便多说了些。
    “那可巧了,没准儿那位姑娘便是您要找的人呢!她来我们可有些日子了呢?说起那位姑娘,可真是惨啊!”说到这里,那村妇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说下去了。
    尉迟蓝玥闻言当即心头一紧,那种百感交集的情绪瞬息蔓延心头,死于没死之间的悬疑,好与不好的担忧,两者之间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令她的心万般抽痛。
    “咳咳…”隋唐自打那日之后,便整日昏昏沉沉的倒在床榻之上养伤。而这段时间由于这里天气炎热,隋唐的伤口隐隐有些发炎,袁天罡自是不方便整日守在她身旁贴身照顾着她,全靠周婶不辞辛苦的来回忙碌着。然而,周婶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整日呆在这里照顾她,故此,隋唐近来发起了高烧,袁天罡一大早便是上了山,说是帮她采些消炎、伤风的草药来。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摸了摸她的头,于是伸手将其一把抓住,口中模糊不清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道:“蓝玥…别走…蓝玥…我一定会回去的…等我…蓝玥…”
    周婶微微叹了口气,轻缓的将手抽了出来,而后给隋唐换了块新的湿布,便转身去了厨房。
    “姑娘,喏那里便是袁先生的住所了,你去吧!我就不跟你一块去了,我还得赶快回家给俺家那两个娃儿做饭去。”村妇笑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庭院,说道。
    尉迟蓝玥在与那名村妇道了谢之后,便独自朝那间庭院走去,而当她还未进入庭院之内时,便是听到那一道道微弱的声音,当即脚步顿了下来,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万种情绪袭上心头。
    尉迟蓝玥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强于常人数倍,仅凭那断断续续的碎碎之声,便可以断定许多事情,首先便是这声音的主人,其次是这人此刻的情况很不好,很不好!想到这里,尉迟蓝玥的心当即一紧,跟着便见她闪身消失在原地。
    那位走出没几步的好心村妇,不放心的转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当即轻疑道:“奇怪了,方才还在那里啊?该不会是走错了吧?”
    当尉迟蓝玥悄无声息的来到隋唐跟前,看到躺在床榻之中全身缠着绷带,面容雪白,似是昏迷不醒却又说着胡话的人儿时,泪水在也控制不住的倾泻而下。目光缓缓扫过床上人儿的伤势,一波波难言的痛楚蔓延尉迟蓝玥真个心头,她能够想象到这人曾面临怎样的危机,而那时,她却不在她身旁,从那样高的悬崖上方跳下来,就只为了不让李慎抓住,威胁自己吗?
    “你为何这样傻啊?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如今弄成这副摸样,你是闲近来蓝玥所受的折磨还不够吗?你可知,倘若你当真出了什么事,你叫蓝玥如何独活?”
    可就在这时,隋唐的眉头再次紧蹙了起来,口中再次出现断断续续的胡话:“不…不要…蓝玥…蓝玥…李慎…你不能伤害蓝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把命赔给你…”
    阵阵刺痛再次蔓延尉迟蓝玥的整个心头,她伸出微颤的手,将隋唐的手,牢牢的抓在手中,泪水源源不断的滑落下来,均落在隋唐的手上。
    许久过后,尉迟蓝玥方才稍稍稳定了情绪,而此时的她,也是觉察出隋唐似乎正发着高烧。于是当即在其脉搏上一叹,脸色顿时大变,如今的隋唐身体之中竟是再无半点内力。不仅如此,隋唐的五脏六腑,均受到过不同程度的重创,这其中有人为,也有外物重击造成。
    在经过一番探查后,尉迟蓝玥从其腰间拿出金针,为隋唐封锁住全身各大静脉,并将对方心脉护住。而后,她又从怀中掏出一颗橙黄色的丹药,给隋唐服了下去。这是她在来时,便准备好的,她知道,若是隋唐还活着,必然身受重创,而这丹药则是专门治疗内伤的奇药。
    “姑娘,你是何人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就在尉迟蓝玥做完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周婶回到屋子里来给隋唐换湿布,却不想撞见了尉迟蓝玥,从其穿着打扮上,她料定这女子定然不是他们这里的人,于是,便有了上面那番问话。
    尉迟蓝玥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周婶,微微一礼道:“多谢夫人近日不辞辛苦照顾夫君,她是我夫,而我,也正是为她而来。”
    周婶神色颇为惊讶,她先是被尉迟蓝玥的美貌所惊讶,后又被对方说出的话所惊讶。抬眼看向那床榻之上似乎安静了许多的姑娘,周婶再次开口道:“姑娘,你…你认错人了吧?她明明就是个女子…”
    尉迟蓝玥偏过头来,用一种极为坚定而又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床榻之上的人儿,柔柔的道:“蓝玥没有认错,她正是蓝玥苦苦寻找的夫君…”
    屋外的草丛中,那盛开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小花,仿佛是绿地毯上画的小点缀。小径旁的河水,浅浅的,清清的,河里小鱼游动,河底砂石颤动,清晰可见。就在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她终是找到了她的夫,那个令她无法缺少的人,而从这一刻起,也无人再能分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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