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蔓牙关紧咬,目光似刃,要将江偌看穿。
    可能是从前太过自信,对自己和陆淮深之间的感情从未有过忧患意识,所以幻想破碎之后,她遇事容易受情绪影响。
    她的手用力撑附在盥洗台上,看着江偌给口红补色。
    江舟蔓也不蠢,怎能在这种场合让仇者快,她挥去脑中陆淮深和江偌在不知的角落里亲密的画面,努力不让脸上出现不该有的表情。
    “我迟早都会是陆太太,早应晚应,有什么区别?”
    “是么?”江偌用小指擦唇线边缘的动作顿了顿,动了动眼睛,用余光瞧向她,她敛住了笑容,五官的棱角立刻显得深刻了几分,连眉目也挂上了几分清冷,“上次我让陆淮深向你转达过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告诉你没有。”
    江偌将口红装好,一只手啪的将小盒子形状的手包按在洗手台面上,叉着细腰一侧瞧向江舟蔓,面无表情告诉她:“想当陆太太,你还是等下辈子。”
    “好大的口气,”江舟蔓讽刺一笑,“谁以前还说不稀罕来着?”
    江偌嗤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一个破身份而已,跟陆淮深结婚之前我没想要,你去医院找我小姨之前,我也确实没想过一直霸占不放。我一直想,和陆淮深离婚之后,这陆太太谁爱当谁当,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又想得到陆淮深,又想紧握江家家产不放手,美事不可能让你两头都占是不是?是你贪心,自食其果,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江舟蔓眼里,江偌此人不足为惧。她身后有父亲有哥哥,而江偌背后无人撑腰,唯一让她介怀的不过是那陆太太的虚名而已。
    江舟蔓掐紧手指,缓缓扬起笑,“话可别说的太满,想一辈子占着茅坑不拉屎,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江偌站在清光下,冷冷凝她一眼,忽然冲她粲然一笑后,转身而去。
    洗手间的门关上,微微晃动着,江舟蔓脸上的笑顿时消失无踪,一把将放在洗手台旁边的绿植盆栽扫到地上。
    ……
    走廊七万八绕,江偌好不容易才一路摸索回主宴会厅。
    江渭铭是今天的主角,正在台上致辞,对光临嘉宾表示欢迎和感谢,身后站着长身玉立的江觐和笑容优雅的江舟蔓,随后同众人遥遥举杯共庆江渭铭生日。
    江偌一直立在台下静静看着他,光束扫过她的时候,江渭铭看见了她,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随后转移了目光。
    众人散开之后,有宾客上去和江渭铭攀谈,江偌与人群逆向往前,从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香槟,在一些眼光频频回头的注视下,走到了江渭铭三人面前。
    江舟蔓的脸率先拉了下来,不愿多看她一眼。
    江偌笑着举杯:“今天是大伯父的生日,我这个做侄女的,来当面说一声生日快乐。”
    江偌自报家门后,江渭铭笑容一滞,眼神瞬间冰冷,江偌面不改色,冲他扬了扬手里香槟杯。
    当着众人的面,江渭铭也不好拒绝,假模假式的回应:“小偌有心了。”
    说罢,同她碰了下酒杯。
    这样一来,原本有些对江偌不大熟悉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在私底下悄悄耳语。
    “她就是江启应儿子死后才找回来的亲孙女?”
    “江渭铭做了不干不净的事,竟然还敢放她进来,也不怕她闹事啊?”
    “没了江启应,她能闹出什么事来啊?不过看她刚才和陆淮深跳舞那劲儿,不会想要跟姐姐抢男人吧?”
    “正常,被人搞得一无所有的,换做是我,我也要闹得这一家子不得安宁。”
    “但是陆淮深已经跟江舟蔓结婚了,陆淮深难不成还会因为她跟江舟蔓离婚?”
    “谁说他跟江舟蔓结婚了?人家本人不是没有回应过么?”
    “沉默代表默认。”
    ……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也没说得多小声,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也不怕江渭铭能对自己怎样,毕竟八卦嘛,听者有份。
    有些看不惯江启应谋害养父行径的人,正好趁机看笑话,使劲儿膈应他。
    江渭铭也成功被膈应,将酒杯重重搁在一旁就往休息室走,一子一女自然跟上。
    “听见那些话没有?”进去之后,江渭铭指着一双儿女,掷地有声。
    江舟蔓心情不佳,并未答话。
    江觐径直往沙发上一坐,不以为然道:“你是成大事者,怎么一点闲言碎语就让你大动干戈?况且,你当做决定的时候,不是应该想得到今天么?”
    江渭铭闭了闭眼睛,沉声说:“想得到是一回事,真正做得到有几个?”
    说完,他不悦地看向自己女儿,“跟陆淮深到底怎么一回事?多久了,他还不跟江偌离婚,还纵容她胡闹!”
    江舟蔓闻言,心神俱怒,积压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限制他的自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谁能干涉得了他?”
    “你……”江渭铭指着自己女儿,“你不是跟他感情向来很好吗?”
    “表面上,估计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江舟蔓咬了咬牙之后,说出自己一直以来逃避的事实。
    江觐的目光扫过她,“你是怎么回事?那两人跳个舞,就刺激到你了?”
    “不止是跳个舞那么简单!”江舟蔓欲做解释,反而让自己的情绪愈加激动。
    江觐沉吟一声,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洗脑似的向她强调:“就只是跳个舞那么简单。”
    “不是的……”江舟蔓咽了咽喉咙,失神地喃喃道:“真的不是的。”
    江觐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先安慰了两句:“在我眼中你不是这么没用,这么容易被打击到,你还是你么?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
    江舟蔓知道,自己一旦陷入某种认知,别人的话不管用,除非自己走出来。所以,是江觐跟她讲的道理,她即便当场听进去了,但难以信奉为真理,所以只会在坚定和崩溃的情绪中周而复始。
    江觐看她这样萧索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你在这儿悲情,江偌却在寻找机会和陆淮深相处,久而久之,你觉得你对陆淮深来说,还算什么?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感情是无法取代的,而你跟他多年相处,就是你的优势,如果你现在自暴自弃,只会让江偌不战而胜。”
    江舟蔓心底狠狠一震。
    江觐搭上她的肩,又说:“你甘心吗?你认为陆淮深丝毫不喜欢你,不值得你争取吗?”
    江舟蔓渐渐沉下心。
    甘心?当然不甘心。
    她这段时间觉得陆淮深无法给她安全感?而她自己呢,也从未去争取过,不仅无法给自己安全感,反而多次自乱阵脚,质疑陆淮深。
    在两性关系中,男人到底对女人的疑心病抱以什么态度?也许一次两次还能忍受,从第三次开始感到不耐烦。
    而陆淮深,是不愿接受任何质疑的。
    她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无条件跟他,要么直接干脆离开。这点,她想她应该没有猜错。
    是她犯了几乎所有女人的通病,而陆淮深并不是能接受这种错误的男人。所以她不知道原因在自己,还是,陆淮深本就不是对的人。
    但总有一方要妥协的,不是么?
    沉默良久,江渭铭渐渐消了怒气,看着江舟蔓那样子,怒其不争说:“丧气什么,不是还有我们?我得抽时间找他探探底,问他到底怎么想的。现在,万万不可让江偌再在这样的场合里跟陆淮深有交集,先想办法让她离开。”
    ……
    江偌在宴会厅里走走停停,时而美目流盼,漫无目的地寻找什么,只为了确保陆淮深在她视线之内。
    但是她一时不敢轻易接近他,一来,他周围一直有人,二来,陆淮深已经有脾气了。
    空气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人脉网,串联着这场子里的所有人,她是什么身份,已经由部分人之口,变得人尽皆知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来主动找她搭话。
    以前江启应带她在身边,也去过不少公众场合,见过不少人,记得上号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如果没有任何目的,有什么必要记住你呢?
    江偌脚累,坐在休息区休息了一会儿,手肘搁在交叠的腿上,撑着下巴,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那人。
    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会儿就失神了,再回神的时候,已经找不着陆淮深了。
    身旁坐下来两个裙装美人儿,笑着跟她打招呼,江偌急着找陆淮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对方一声。
    刚好目光转动间,看到了落单的陆淮深正和贺宗鸣碰了面,江偌起身就准备过去。
    身后那两人瘪着嘴酸了两句:“这么傲,还以为自己是身份矜贵的江家大小姐?”
    江偌向来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此一听,心里觉得不大快活,顿了下,转身不住地看着那两人,疑惑地问:“我认识你们?”
    两人清了清嗓子,爱答不理。
    江偌笑笑:“我知道你们想来问八卦,我就是故意不想理你们,又怎样?”
    说完之后,也不管那两人什么表情,往陆淮深方向而去,却不知半路从哪儿冒出个端托盘的服务生,对方直冲她而来,托盘里几支酒杯里撑满淡金色液体。
    对方收不住脚步,江偌也躲避不及,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臂,扯着她往侧后方退开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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