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就没个省心的。
    陆淮深将手机扔到一边,客厅里灯光如昼,四下静谧,只有不休蛙声从远处传来,传到耳里只剩一缕微不足道的余音。
    挨过了那段难受期,胃部的疼痛稍缓,陆淮深摸到手机给陆重拨了个电话出去,“城东度假村的项目暂时搁一搁,老爷子那边不答应,态度坚决,跟他硬碰硬怕他从中搞破坏。”
    陆重说:“人我都帮你联系好了,那边的地价涨势太猛,拖的时间久了,成本恐怕有点高,怕有些投资方不愿意等,觊觎那块地的人又很多,难保不会被人捷足先登。”
    “老爷子现在一心把关注点放在ds,觉得那边风险高,暂时不宜开大刀阔斧地立太多新项目,”陆淮深哼了一声,不屑道:“人老了,只顾稳妥,却没有长远之见。”
    陆重没意见,陆淮深又说:“你那边先帮我拖一拖,把人稳住。”
    陆重说行,便挂了电话。
    ……
    次日周六,江渭铭去了陆家陪陆终南打球。
    庄园别墅掩映在枝繁叶茂的中,前方是一片面积广阔的人工湖,碧波荡漾,山水相映,湖的沿岸是空旷延绵的绿茵地,在保姆和管家的陪同下,陆终南和江渭铭挥杆慢行。
    陆终南再次一杆进洞后,心情不错,问:“你告诉舟蔓让她晚上过来吃饭了吗?”
    江渭铭看了看时间说:“说了,我让她早点过来陪你聊会儿,应该快到了。”
    陆终南笑:“他们年轻人,能跟我们这种老头子,兴趣爱好不同,观念有代沟。家里那群小崽子,每次回来吃饭就知道玩手机,连淮深跟我除了公司的事,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那也不怪他,本来就是寡言的性格,跟蔓蔓一起的时候,他的话也少。”
    陆终南叹息一声说:“跟我们老年人无话可说那叫代沟,跟女人在一起还那样,叫不解风情。”
    这话听起来,好像对陆淮深没遗传到他哄女人的本事,颇感遗憾。
    “说起来,蔓蔓委屈得够久了。”
    江渭铭这次没说话。
    陆终南杵着球杆看着远处,忧心忡忡道:“这小子也是越来越不受管控,做事让人猜不透。早先就让他赶紧解决了江偌的事,一天两天的拖。公司那边,也不给自己的叔叔弟弟们留余地。”
    “他既有本事,你也打算培养他接替你的位置,只要不过分,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分?”陆终南摇摇头,惆怅说:“那几个儿子也不是省心的,不和气不说,还整天搞小动作,明争暗斗互不相让,陆淮深便一路打压。虽说我看重淮深,但手心手背也是肉,儿子也是我生的,怕儿子们做事不知轻重,小的那个不给他们留退路,若是要比心狠比手段……我都有些忌惮他。现在趁我还在,还说得上话,得压压他的锐气才行,必须要让人牵制得住他。”
    江渭铭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并不把陆终南说的当回事,只是表面敷衍道:“虽说烦恼多,但想想子子孙孙,能享天伦之乐也不错。”
    “什么天伦之乐,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哎,多儿多女多冤家。”
    刚说完,扭头时看见远处一抹清爽倩影靠近。
    江舟蔓穿着青柠色稠质伞裙和高跟鞋缓缓走来,远远朝他们笑:“早知道要打球,我就换身衣服了。”
    陆终南素来冷面,即便老了,年轻时周璇商场的那股劲儿也未曾褪去,见了江舟蔓,笑容说不上和蔼,但也柔和了不少,“你来晚啦,我们都要结束了。”
    江舟蔓笑问:“输赢如何?”
    江渭铭说:“勉强打了个平手。”
    江舟蔓佯作奚落亲爹捧老爷子,说:“爸爸你不行啊,年龄优势都败给技术了吧?”
    陆终南指指她说:“这是在变相说我老了。”
    江舟蔓连陪不是,又说些乖巧话哄老爷子开心。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家里去,带头三人分明各怀心思,表面却仍旧是一派和谐。
    周末这顿饭,是陆终南主动约的江家父女,江觐出差人在国外,才没现身。
    晚餐时候,陆终南才说起吃这顿饭的目的,“昨晚听你爸说,有人在餐厅看见了淮深和ds那个总经理吃饭,江偌也在一起,这事你该知道了吧?”
    江舟蔓微微垂首,表情相当自然不在意,大度说:“我听说了,工作上的交集而已吧。”
    人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如果江舟蔓昨晚亲自打电话给陆终南打小报告,说在餐厅看见了陆淮深和江偌,陆终南可能现在站在她这边,可要是以后落了话柄再被翻旧账,恐怕就要被人说不识大体。
    再者,让陆淮深知道了,容易败好感。
    换个方式换个人,将这件事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她再适当展现自己不在小事上做无谓纠缠的气度,反而能博得老爷子的欣赏。最重要的是,陆淮深那儿,也不会惹他生厌。
    江舟蔓心中漫过苦楚,从未想到跟陆淮深之间也会变得这样,她不得不行事缜密,事事都要算计着来,本该同他谈感情,现在越绕越远。
    如果不放下她的矜持与骄傲,任由这段关系分崩离析,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也不愿将他拱手让人。
    果不其然,陆终南多番夸奖她,“你这么信任他,不与他计较,真是难得。”
    江舟蔓笑了笑没说话。
    陆终南笑过之后,又慢慢沉下声来道:“之前我就跟他说过,可以先考虑钟慎,毕竟ds大公子手上股份更多,这就是最大优势。当时淮深他也赞同了,只是没想到他又跟那个总经理见了面。”
    江渭铭略微冷笑说:“也就不难猜想谁在从中作梗,毕竟江偌也跟那gisele成了上下级,陆淮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说清楚,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江偌离婚?”
    江渭铭再不避忌,说得直白,到激动处,伸手敲了敲桌面。
    江舟蔓先安抚了自己父亲,又对陆淮深表示体谅,徐徐说:“江偌不肯净身出户,甚至多次威胁,淮深也想尽量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主要是跟江偌毕竟是做了两年名义上的夫妻,估计偶尔也会觉得不忍心,所以才拖到现在,我相信他可以妥善解决。”
    “不忍心?”陆终南喃喃重复,之后陷入沉默,他之前就大概猜到陆淮深为什么迟迟解决不了这事。
    他稍事沉吟后又说:“这江偌年纪轻轻的,倒是骨头硬,就是太不识时务了。这事恐怕还得我出面。”陆终南又看向江舟蔓,“这样,下次家宴你也过来,先不要告诉淮深。”
    江舟蔓讶异,最后乖乖应了。
    这晚回去,江渭铭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女儿,说:“上道了。”
    江舟蔓笑笑不说话,语气坐以待毙等待别人宣判自己的命运,倒不如主动出手控制事态发展。
    关于江偌进ds的,她倒是不怎么关心,现在最重要的事,怎么让陆淮深尽快跟她离婚。
    趁他还没发现对江偌的感情的之前。
    反正她是不相信陆淮深能对一个厌恶至极的人,屡次开绿灯,说不定是他喜欢上江偌而自己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江舟蔓就极其痛恨自己的判断力,她宁愿做个糊涂人。可转念一想,糊涂一时,怕是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江渭铭贴心嘱咐:“你有空,还是多跟陆淮深见见面,再恩爱的人,久了不见还要生疏呢。”
    江舟蔓不答反问:“如果有女人整天缠着你,你会乐意吗?”
    江渭铭被堵得答不出话。
    “感情,始终是不能死缠烂打。”这点她早就明白,不过是最近才想通透而已。
    江舟蔓上了楼,找出从江觐那里要来的号码,打给了gisele,表明身份之后,约她见一面。
    ……
    次日晚,gisele如约而至。
    凭借江舟蔓多年经验看来,觉得对方并不是个容易说服的人。
    寒暄过后,g率先开门见山问她请吃饭的目的。之前她联系过江觐的秘书,对方直接表示没有可谈性,g了解过陆、江两家之后,觉得陆淮深这座大山太难攻克,想先从江家着手,毕竟两家以后是姻亲,能说服江家的人,离拉拢陆家也能更近一步。
    谁知道江家父子连面都不见,直接拒绝,她着实好奇,现在这个江舟蔓为何又主动邀她见面?
    江舟蔓从容不迫问:“听说您最近跟陆淮深见过面了?”
    “是。”
    “您觉得,他那边有几成把握?”
    “这个自然不能告诉你,”g挑了挑眉,补充道:“不过,我们聊得不错。”
    江偌旋即笑道:“意思就是没个定准咯?”
    g笑容淡了淡,用那双灰绿色的深邃眼眸凝着对方,微微扬了扬下巴:“我听你的意思,是想帮忙?”
    “这正是我找你的目的,不管是陆淮深还是我父亲面前,我都能说上话。”
    “条件呢?”g才不信她是无偿帮忙,她六岁的时候就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圣诞老人会在筒袜里塞礼物这种事了。
    江舟蔓笑容渐敛,“开除江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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