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个想法促使水柔遇到了后来的陈平,也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
    当初水柔为了摆脱自己父亲给自己安排的亲事,所以连夜带上自己的首饰跑了出去。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又带着不少钱财,长得又是如花似玉正是这个年纪,后果会如何,不用想都知道。
    当满脸横肉的劫匪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的时候,水柔闭着眼睛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可是等待中的重量并没有传来,当水柔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长相平庸,身材健硕,一身古铜色皮肤的青年。
    如果没有当初这一件英雄救美的事情发生,她会爱上陈平么?
    在嫁给陈平之后她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这个问题,答案是不会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劫匪做对比,按照她的眼光她绝对看不上陈平这样一个要相貌没相貌,要钱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一个铁匠。
    她喜欢的大概只是那一刹那救了她的英雄而已,而不是后来跟她生活的傻愣愣挣的钱都不够她买一根簪子的人。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的捉弄人意,偏偏救她的却是她最看不上的那种人。
    水家找到水柔的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水父勃然大怒,指着水柔的鼻子就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水柔自然也不会妥协,在那个时候的她看来,越是所有人都反对,就代表她越正确
    。
    只是风花雪月淡化得如此之快,她还没有从舒舒服服的什么都被打点好的生活中反应过来,转眼就成了一年四季只有两套换洗衣服,连柴米油盐都要算得很仔细的人妇。
    她忍受不了,也不想忍受。
    终于有一天在一个气度不凡,面容英俊的男人来到她身边,并对她表示出了兴趣的时候,她果断地跟他走了,这个人就是现在的苏宏。
    她走的时候孩子刚刚一岁,连走路都不利索,嗷嗷待哺,可是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因为她一点都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了,说是不想是不可能的,纵然她对陈平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却不能否认陈平身上有她最温馨浪漫的那一段回忆,有她执着到奋不顾身的时候。
    纵然隔了十年,当初的细节都变得模糊了,可是她却还是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信上的字。那落款清秀的字体应当是海儿的吧。
    “送信的那人……在哪里?”
    是谁把这信送到她的手上,他们是不是也到京都来了?
    “送信的是一个小乞丐,送完信就走了,不过他说若是夫人您想见故人,便去南巷李家糖葫芦铺。。”丫鬟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水柔点头,可是心里却莫名的失落。
    “夫人……您不会是想……”
    水柔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她跟着水柔走七年了,当初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也着实惊讶了不少。
    可是……难道夫人想要跟那个重归于好不成么?她可是侯府的姨娘啊……小公子将来时要继承侯爷的家产的,侯爷怎么会小公子走这样的一个娘亲……
    所以丫鬟害怕的是水柔一时想不开要和那两父子重归于好。
    水柔起伏不定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丫鬟眼中的疑问让她一头热的心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对啊,她怎么忘了,她可是侯府的夫人啊,她早就不是那个连买一双鞋都要考虑好久,更不是那个每天在家里洗洗涮涮只能带孩子的人,她可是为侯爷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啊!
    纵然她苏锦绣身份高贵,是嫡女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与苏宏的关系那么降,苏宏那么大的家产,这偌大的侯府还不是她儿子的?
    她是这个侯府最尊贵的女人啊,怎么能因为这两个卑微的人而断了自己和儿子的前程呢?
    孰轻孰重,心思轮转之间水柔已经有了决断。
    “燕柳,拿一套素净的衣服来,本夫人要去南街李家糖葫芦铺。”
    “夫人……”
    燕柳以为她还没有想明白,被这个冲昏了头脑,于是再次出口提醒道。
    “本夫人自有分寸,你去拿就是了。”
    看着水柔那不容拒绝的神情,燕柳没有办法只能去拿衣服。
    只是夫人的眼神中好像少了一点什么,更多了几分她看不透的东西。
    水柔端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各色珍贵的珠翠一样一样拿下来,再用清水一点一点洗去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素净清秀的脸。
    那是十年前还没有被世俗烟火沾染的模样,只是现如今虽然样貌无差,可是这双眼睛却也再也没有以前的清澈了。
    李家糖葫芦铺,一辆低调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铺子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只是车上的人迟迟不下来,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这马车上的人正是水柔,此刻她正透过掀起的一角看着铺子前面的两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实际上这个小男孩已经十一岁了,只不过营养不良导致他面黄肌瘦所以十一岁了还长八九岁小孩的模样。
    中年男子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沧桑,皮肤蜡黄,褶皱横生,头发都灰白了一半,唇瓣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从卖糖葫芦的手里接过一串糖葫芦把它交到男孩手里,又视若珍宝的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放到糖葫芦桌子上。
    他怜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后脑勺,问了一句,“好吃么?”
    “好吃!”男孩不舍地舔了舔糖葫芦的顶端,却始终不敢狠心咬下去。
    而不远处马车上的水柔已经捂着嘴泣不成声,这两人不是陈平和陈海还能是谁?
    原来,原来陈海长的这般模样。
    眉目清秀,虽然脸色有些蜡黄,但是依稀能看出来这五官像极了她,她的儿子,她十年之后才知道模样。
    从前还没有生宝儿的时候,每次一到海儿的生日她就发了疯似的想念,可是连个能够想念的模样都没有……
    今天,她才真真正正地看到了陈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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