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许久,庄兰将怀里的红枣掏出捧在手里,她壮着胆走过去,双手伸在前方。距离犬子还有数步之遥,庄兰大声说:“跟你买个抓鱼的笼子!”犬子的右手本来捏住一根细竹材,听到庄兰的话语,他松开手,狐疑看着庄兰及她捧在掌心的红枣。
    “那个够吗?不够我再去拿些来。”
    庄兰把红枣搁放在席子上,她伸长脖子去探看犬子编织的物品,看着很大,似乎是一个筐,还没编好。
    犬子吃过红枣,甜甜的很美味。丰里有枣林,他去拾过落地的枣子吃,虽然也因此被枣林主人追打过。枣子虽好吃,可是犬子不想理会庄兰,他还生她的气。
    庄兰见犬子不赶她也不理她,她便坐在一旁看犬子编竹筐。
    今日阿离被关在家中,不许他出来,因为他不会背诗。庄兰去找阿离,阿香姊让庄兰自己去玩,说阿离被她母亲打了。
    庄兰见过舅母打阿离,场面相当可怕,倒不是舅母真得往死里打,而是阿离哭得像被宰杀的猪般凄厉。
    不爱读书的庄兰,知道背不出诗的痛苦,好在仲兄并不会因此打她。有时阿母训她,仲兄还会帮她辩解说:想来每人性情都不同,阿兰天性好动。还是仲兄好。
    胡乱想着这些,抬头才发现犬子正瞪着她。
    “兄长说我不该牵你的羊,下次再不敢了。”
    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隔夜仇,庄兰这日无聊得很,只想找人玩耍。
    “哼,不只偷羊,还拔我豆苗。”
    犬子记恨,不过看庄兰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他没打算撵赶她。
    “拔豆苗的是阿提,不是我。”
    庄兰做过的事会认下来,她虽调皮但诚实。
    “你们全都是一伙,还往我窗户扔石子。”
    那石子虽没砸到人,但把一只碗打破了。
    “才没和他们一伙,丢石头的是阿提和阿季。”
    庄兰气鼓鼓托着腮帮子,早些时候,她和阿离才与章家这对兄弟打过架,所以连章家的田头,她也没去玩耍。
    “不是?”犬子当时也只看到两个逃窜的身影,都是半大孩子,他没认出谁是谁。
    “嗯,我和阿离第一次来这边玩,你就把我们赶跑了。”
    那么凶,还拿着木棍追。庄兰扁扁嘴,不敢说。她还指望着犬子帮她编一个捕鱼篓。
    犬子半信半疑,介于庄兰确实不是来捣乱,他也就容忍她坐在一旁观看。
    “犬子,你在和谁说话?”
    刘母在屋内听到声响,发出询问。
    “阿母,是对岸的人,没什么事。”
    犬子不知道庄兰名姓,再说阿母每次看到有孩子上他们家来玩,总是很殷勤,犬子不希望她这样。就像在求人那般,没有朋友,犬子也不觉得孤独。
    “原来你叫犬子。”
    庄兰终于知道这位住在河岸很凶的男孩名字。
    “你帮我编个捕鱼篓子,我抓碗红枣跟你换好不好?”
    庄兰眼巴巴看着犬子削竹篾,编筐子,她还没打消买个捕鱼篓子的念头。
    犬子仍是不理会她的请求。
    “又不理人,不要就算了。”
    庄兰把席子上的红枣胡乱拾起来,捧在怀里。
    看着庄兰气鼓鼓离去,犬子这才搁下竹筐,重新抽出竹篾,默默编起篓子。他不稀罕他们家几颗红枣,虽然红枣很好吃,可是别想用红枣收买他。
    庄兰懊恼地吃着枣子,走过木桥,正见兄长庄扬在木桥对岸站着。见到兄长,她开心地朝他奔去。
    “又去厨房拿红枣。”
    庄扬发现庄兰兜在怀里的红枣。
    “嗯,兄长别告诉阿母。”
    “你怎么到犬子那边去,你不怕他吗?”
    庄扬来时,正见庄兰坐在犬子身旁,两人似乎在交谈。
    “兄长也知道他叫犬子呀。”
    “知道。”
    “我想让他帮我做一个捕鱼篓子,他不肯。”
    “易叟也不会做吗?”
    “他做的不同,不一样。”
    就像一样新奇的玩具,没能得到,总是特别念想。
    “犬子不愿意做,那便就不要了。”
    庄扬牵着妹妹的手,将她带离河畔。在庄扬看来,阿兰总是喜欢新鲜的物品,待那新鲜劲过去,便也就不执着。
    犬子在河对岸看着这一对兄妹离去,他目光落在庄扬身上,庄扬温雅,端庄,和他以往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他也没做多想,只是不觉多看了两眼。
    两日后,庄兰和阿离在木桥玩耍,犬子突然走来,吓得阿离倒退。犬子没挨近,而是将一个竹篓子丢到庄兰脚旁。那是一个崭新的竹篓子,竹皮还带着绿意。庄兰欢喜捡起,捧在怀里,她欢天喜地说:“谢谢犬子兄。”
    犬子不理会她,只给一个冷漠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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