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看得难受,以为兄长是要拿穷人家的孩子教导他。
    “只是让你勿因他人贫贱,便去嫌弃。”
    “嗯,知晓了。”
    阿平觉得兄长说什么都对。
    犬子拖着竹材回家,将竹子放在门口,便抱着衣物去找他母亲。刘母起早贪黑,埋头纺织,她总是坐在织机前,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
    这些年来,她便是靠纺织抚养犬子,每日不停的劳作,由此才有一口饭吃。
    “阿母,庄家的郎君给我一套旧衣服。”
    犬子显然很高兴,拿衣服往身上比划。
    刘母放下织梭,揉揉干涩的眼睛,她手撑在腰上,缓缓站起,她端详儿子披在身上的好衣物,也看到了儿子快破烂成条的下裳。
    “孩儿,去把衣服换上。”
    刘母摸摸儿子的头,她心里难过。做为母亲,她没有留意到孩子穿得如此褴褛,像个小乞丐,竟是不如一位外人细心,多亏那位庄家郎君仁爱。
    “好,阿母,我觉得袖子有些长。”
    “先去换上,阿母看下哪里需要改小。”
    犬子回自己寝室,将身上的衣服扒掉,想将庄扬的旧衣服套上,拿起衣服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果然有香味,又抬起自己手臂嗅着,一身臭汗味。犬子没有立即将衣服换上,而是提水到屋中洗澡。清洗一番,才将庄扬的衣服换穿上。
    这些日子,实在太劳累,只有浑身发臭时,犬子才会趁着夜色,跳到河里随便搓洗几下。今日他洗得仔细,一身整洁,才换上庄扬的衣服。
    果然袖子、下裳都长了许多,庄扬比犬子大两岁,他个头比犬子高。
    犬子张开手臂,刘母卷起过长的袖子,拿针线将袖子缝短。孩子长得很快,到明年长高,再将缝起来的部分拆开。袖子折短,而后是下裳,也这般处置。
    从小到大,犬子没穿过像样的衣服,这身衣服虽然是旧衣,但完好无损,看不出穿着过的痕迹,像套新衣服。
    “过来,阿母帮你梳发。”
    犬子乖乖蹲着,刘母拿梳子,细致给犬子梳一个寻常可见的男孩发髻,缠上条黑色的发须。
    这番收拾下,犬子简直焕然一新。先前要说是位小乞儿,此时则是位英俊挺拔的少年。
    眉眼之间,像极了他那位一去不返的爹。
    刘母叹息着,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难过。
    “旧衣服拿来给阿母,要缝一缝,都快成破布了。”
    刘母从来不会自怜自哀,当年选了刘爹,也没什么好后悔,至少给她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你要谢谢庄家郎君,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
    刘母没见过犬子口中说的庄家郎君,可是这人先是送米粮,既而又送犬子旧衣服,可见是极其仁爱的一个人。
    “嗯。”
    犬子点点头,他知道受人恩情,得回报。
    夜晚入睡前,借着月光,犬子将庄扬送他的小圆漆盒打开,闻到药草的气味。这药膏呈青色,抹在手掌的伤痕上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为了糊口,刘母终日守在织机旁,对犬子的关心不多。犬子身上时常有伤,总是觉得小伤痕,自己会好。原来还要涂药啊,犬子趴在席子上,看着手中的漆盒。
    双手虽然有伤,犬子仍是削竹子,制作竹条。豆田需要插篱笆围起,避免小动物进入豆田扒食。
    清早喝过一碗米粥,犬子便开始劳作。他先削好竹条,再抱到田边,将竹条插入耕土中,插成一排,用麻绳编成篱笆。
    一个人无人搭手,只能慢慢来,也急不得。
    插好第一排竹条,将麻绳缠上,犬子站远打量它是否整齐,不只是孔眼要密实,还需要它美观。
    “犬子兄,你在干么?”
    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犬子回头,看到庄兰站在他身旁。来的不只庄兰一人,还有一位带条小黄狗的腼腆男孩。
    犬子本不想搭理庄兰,然而想起庄扬待他温和的样子。
    “给豆田围篱笆。”
    “我来帮你,我也会。”
    庄兰从地上拾起竹条,有样学样想帮忙。
    犬子看她热情的样子,想着反正正缺人手,而且这女孩很呱噪,不让她帮忙估计会纠缠他,像上次要他编篓子那般。
    “不许踩豆苗,走这边,竹条像这样插入土中,一排排插过去。”
    “这样吗?”
    “一根根插成排,要整齐。”
    犬子教庄兰怎么插竹条,他教得认真。
    庄兰没下地干过活,庄家有许多田,由佃农和奴仆耕种。她只当这是玩耍,觉得很有意思,兴致勃勃。
    阿平拘谨站在一旁看着,他性格内向,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相处。
    “阿平,把竹条给我。”
    庄兰插好一根竹条,朝阿平叫唤,一大捆竹条就在阿平脚旁。
    “给。”
    阿平拾取一根,递给庄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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