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么多话都是谁教你说的,若是我知道,肯定要把他们都找出来打一顿。”焦适之轻笑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不管你之前是谁,你现在姓焦,是我的孩子。”
    “过去种种已然消失,以后的未来才是你需要着眼的。”
    “不要害怕,我永远在你身后。”
    男孩的眼中似乎有水光波动,但在下一瞬全部掩盖在颤抖的低头下,“……我知道了,爹爹。”
    焦适之搂着焦沐然,喟叹不已。别说是焦沐然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做一个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成为的角色,的确不是那么轻松。但是刚才孩子眼里的释然,却令焦适之有着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外间摇晃的烛光为屋子染上一片暖色,仿佛心里也随着温暖起来。一大一小在柔软的被褥里酣睡,温馨的气息在屋内流动。
    夜深了,窗外风雪渐停,也渐渐宁静下来。
    晨曦初上,正德帝坐在殿内不耐烦地敲了敲碗筷,昨天晚上一人孤枕独眠,令正德帝睡得不太舒服,早上起来的时候脾气都不怎么好。乐潇触雷两次后便默默派人去焦沐然屋外等着,只待屋内有动静就赶忙找皇后来救火。
    “父皇!我也要跟爹爹睡!”
    一把清脆的小嗓子从后面传来,正德帝眉毛抽搐了一下,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三皇子,挑眉道,“怎么回事?”
    大皇子矜持地从屋外迈步进来,经过三儿的时候试图不着痕迹地踹他一脚,“孩儿听说昨天晚上,爹爹陪哥哥一起睡觉了。”
    说来也奇怪,焦沐然比大皇子还大一岁,但是他们不知何时形成了默契,焦沐然是所有人的哥哥,而大皇子依旧是小二三儿口里的大哥。焦适之与正德帝在知道此事后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眼,便随他们去了。
    三儿被大皇子成功踹到在地,蹦起来一下子就扒拉在大皇子的腰背上,咬着他的肩头不松口,含糊地说道:“就是!我也要,爹爹陪着窝!”
    “三儿你下来,脏死了!”大皇子嫌弃地说道。
    “不,你踢窝!”
    小二在后面悠悠地晃进来,看到大皇子和三儿后兴致勃勃地冲了过去,“大哥三儿,我刚才去哥哥的屋子外绕了一圈,听说昨天晚上爹爹是抱着哥哥一起睡的!”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两人也不闹了,渴求的小眼神默默地落在了正德帝身上。小二紧接而上,整个人都趴在正德帝身上撒娇,“父皇皇,今天晚上爹爹陪我好不好呀?”
    “小二你赖皮!”
    “二哥走开,孔融让梨!”
    正德帝无视了身上的小屁孩,慢条斯理把手里刚刚被揉皱的手帕摊开,一点点细致地叠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等把这一套动作都做完之后他才看着眼前闹腾的几个孩子,正经地吐露出俩字,“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小二如遭雷劈。
    其他两个正在互掐的如是。
    正德帝好整以暇地摸了摸小二的小脑袋瓜子,笑眯眯地说道,“爹爹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
    ……
    焦适之带着焦沐然去殿内吃早膳的时候,还没有进去就看到三儿“哇”地一声跑出来,猛地扑到在焦适之怀里。还没能焦适之想起这个场景是如何的熟悉时,三儿的小嫩嗓子哭唧唧地说道,“爹爹,父皇欺负我!”
    焦适之:……这样的画面真的很熟悉。
    “父皇怎么欺负你了?”焦适之蹲下身来拿着手帕给三儿擦脸,温和地问道。
    三儿抽噎着说,“父皇说,爹爹是他的,让我们不要跟他抢。可是,难道我没有爹爹了吗?”
    焦适之的笑容一顿,嘴角有点抽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恢复温和的模样,把三儿抱起来,另一手牵着焦沐然往里面走去,“父皇在逗你们玩儿呢。”
    甫一进屋,焦适之便看到了屋内闹腾得不可开交的模样,正德帝坐在桌边看着一左一右拉着他的孩子,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恶趣味,“不行,谁都不行。就算是生辰礼都不行。”
    还没等焦适之说些什么,其他两个孩子看到焦适之进来,一下子他身上又多了两个孩子。焦适之感受着那股沉甸甸的分量,无奈地看着正德帝,无声地说道,“你怎么逗弄他们了?”
    正德帝遥遥冲着他笑,俊朗面容上满满是不可错认的爱意,他一字一顿地用着嘴型说道,“我说,你是我的。”
    焦适之摇头浅笑,满是对着一大家子的无奈。如今这般平淡温馨的生活,倒是他以前从来未曾想过的。
    他露出笑容,对着正德帝道,“我爱你,你也是我的。”
    感受到腿上轻轻的拽动,焦适之低头看着三儿,轻声道,“怎么了?”低头的那刻,他错过了正德帝眼中波光微动,以及猛然站起来的模样。
    “爹爹跟父皇在做什么?”三儿好奇地说道。
    正德帝大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搂住焦适之,握着他肩膀的力道是如此之大,眼里满是璀璨星光,“我在告诉你们爹爹,我很爱他。所以,你们都不能跟我抢。”
    几个孩子扭着手嘟嘟哝哝的,焦沐然忙不迭地安慰着他们。
    而焦适之……在触及正德帝视线的那刻,他微愣片刻,发现皇上眼里是如此的激动喜悦。
    ——原来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他。
    第113章 番外:三月初四(上)
    正德十六年, 因着这几年明朝对外放开的海上贸易, 往来的外国船只越来越多。去年一年,光是在南海行交纳的税收便高达一百三十八万两黄金, 这可是几乎是前年一半的税收了。
    二月末,正德帝在广州安置南海分行,同时从水军中抽调人手组成巡逻船队,开始巡视附近海域, 不再被动防御。
    正德帝高调的举动惹来朝臣们的议论纷纷, 然而此时的皇帝早非吴下阿蒙, 对他的决定, 文武百官不再是下意识反对辩驳, 而是在认真斟酌过后才提出相关的意见。
    虽然满朝非议,但至少保持在一个平缓的尺度内。
    三月初四, 这本是个平凡无奇的日子。
    正德帝甫一下朝,便看到焦适之站在殿外守着,看着像是在等他回来。他疑惑地看着焦适之, 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常服, “今日不该是你去镇抚司的日子?”
    朱厚照原本是打算让焦适之入六部,后直内阁,然而这个想法最终被焦适之自己否决了。正德帝理解他的顾忌,但依旧失落, 然后“恶狠狠地”反驳了焦适之辞去北镇抚使一职的折子,令他身挑数个要职,无人敢轻视于他。其实有不少大臣上奏, 要求正德帝免去焦适之身上的诸多职务,强调后宫不得干政,同时限制焦适之出入宫廷的次数。为了避嫌,焦芳也需要辞去内阁之职,退让二线。
    正德帝对这样的奏章嗤之以鼻,在朝廷上把上折子的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实际上,正德帝在封后时,并没有加封焦家,只是赏赐了大量的奇珍异宝,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送到焦君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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