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愣了愣。
    上一次,他气的扔了窥天镜,完全是情绪使然,如今过去这么久,他心中的气早就散了,倒是对这面古镜好奇起来。
    以窥天为名的仙器,究竟有什么用处,引得如此多的天魔天仙为它出手?
    江临川想了想,将窥天镜收入怀中,离开之前,最后瞧了一眼墙上的画卷。
    提着莲花灯的姑娘明眸皓齿,笑颜如花,永远的留在了画卷上。
    “姐姐,你看到锦衣了吧?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话语如清风,消散无痕,江临川阖上房门,加固了隔间的封禁,又加了一座法阵进去,这一次,别说是继承腾蛇能力还不会用的江锦衣,便是白近真还活着,一时半会也打不开。
    黑衣侍者在外头侯着,江临川吩咐:“把我那几位长辈都查一查,特别是品行方面……”想了想他又道,“那几位有点本事的门客也查一查。”
    黑衣侍者领命离开。
    江临川仰头,对梅九喃喃:“小九,我该给锦衣请位老师,好好教教他了。”
    他有段时间,为了处理先前埋下的祸根,行事的确凶狠。
    便是后来,他很少动手了,在江家众人眼中,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江临川自然不会让江锦衣看到自己冷酷的一面,他在江锦衣面前一直是个温柔的好舅舅,舍不得打骂孩子,每天在书房处理公务或者弹琴。
    然而,江锦衣生在了这个环境下,周围人都对他舅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什么便没了命,面对他时也是诚惶诚恐的,时不时还能听到别人说起江临川的“传说”。
    诸如“少主别告诉家主,不然我命就没了”“竟然敢对少主不敬,小心家主让你魂飞魄散”等,不知不觉间,便将他捧得高高在上,为所欲为。
    而在这种环境上,江临川没有尽到教导的职责,也没长辈压他,他觉得舅舅是榜样,自己也该学舅舅,想杀谁就杀谁……可想而知,这孩子会被影响成什么样子了。
    江临川狠了狠心,关了江锦衣三天禁闭后,开始物色起教导江锦衣的老师了。
    首先,他自己不会教人,这是肯定的。
    也不能交给老祖宗,交给老祖宗不过是教出另一个自己罢了。
    便只能从父亲江晏那一辈找,江临川根据黑衣侍从呈上来的宗卷,选出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又从门客长老中找出几位奇人异士,一连凑足了七个老师教他。
    怕他们不肯尽心尽力,江临川直接许下丰厚的奖励,并吩咐下去,不用看他面子,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于是,关了三天禁闭,浑身骨头都痒了的江锦衣出门就直接撞上了七位性格各异的老师。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江临川处理公务时,弹琴赏花观月时,经常听到江锦衣的告状。
    “舅舅,舅舅,这玩意我早就背熟了,为什么要重学抄写?”
    “说明你只懂其形不懂其意,乖,听你老师的。”
    “舅舅!那个老头子说我旷课,要罚我?”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罚?乖,自个儿去领罚。”
    “那个不正经的说要扒了我的裤子吊树上打!”
    “荡秋千啊?好好玩。”
    “我不干了,我不读了,我不需要老师!”
    “……哦。”
    “舅舅!”
    “……哦。”
    眼睁睁瞧着江锦衣被拖走,江临川放下用来装模作样的笔,撑着下巴问身侧的梅九:“小九啊,这孩子怎么这么皮啊。”
    梅九想了想:“他以前没这么皮。”
    “唔……”
    “我听她们说,是你惯的。”
    “胡说八道!”江临川一拍桌子,状作愤怒,“我是个严格的舅舅。”
    梅九不知道该不该打击他。
    江临川却笑了起来,神色又温柔又恍然,像是一根绷紧随时要断的弦终于有些松动:“这样便好了。”
    有温厚又严厉的长辈压着江锦衣,让江锦衣憋的一口气,不敢胡乱放肆,同样有从容风流的门客,给他讲述世间瑰丽。
    长辈教导“德”,门客教导“品”。
    江临川挑出来的,没有一个庸才,他们不可能治不了江锦衣这个七岁的孩子,一松一紧间,将江锦衣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渐渐地,江锦衣不在跟江临川告状,而是跟他说:哪位爷爷多有本事,哪位叔叔多有趣……
    江临川摸了摸小外甥的头,由衷的希望他能长成一个优秀的好人。双手无血腥,眼明心更亮。
    而在这之前,江临川会一直庇护于他。
    当天晚上,江临川少有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熟悉,有恹恹的草地,干巴巴的歪脖子树,以及猎户一家。
    猎户家那个警惕的娘子正在晒被子,小皮猴坐在木凳子上,拿着一把小刀削木头,似乎打算再做一个小弹弓。
    猎人一大早在山林里头设了几个陷阱,便提着一只被铁夹夹断了腿的兔子回来了。
    猎户娘子说:“水已经烧开了,你去洗把脸,擦擦汗。”
    小皮猴说:“爹爹,你快收拾,我要学做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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