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岳家厨子手艺的确是好,那碗老鸭汤的滋味让凌枢从上一次蹭饭惦记到下一次蹭饭,更不必提那葱油拌面里掺杂了虾米的鲜,鸡汤米线里菌菇与鸡肉浑然一体又超凡脱俗的嫩。
    若是有岳春晓在,那一手鸡毛菜小馄饨里还有家的味道,如今她不在,少了一点温暖热情,但总比在家自己对着冷饭冷灶好,最起码,老管家的周到体贴,也能让凌枢宾至如归。
    姐姐姐夫回乡未归,这里几乎就成了他的第二个饭堂。
    二来,自从上回袁宅那事出了,新月咖啡馆李老板的画皮被揭下来,表面与人为善,实则心狠手辣,在咖啡馆吃的那顿西餐,凌枢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阴影,如果李老板当时想给他们下点什么,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觉得岳定唐嘴上不说,心里想法约莫是与他差不多的。
    老管家果然备好了热饭热菜。
    不是老鸭汤,而是骨头汤。
    没放什么菌菇提鲜,就是单纯的大骨头腌制去腥之后熬汤,胡椒驱寒,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盐分,骨头鲜味被充分挥发出来,身体逐渐暖和,所有更深寒重和风雪交加,一下子就离他们很遥远了。
    岳家佣人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不需要的时候又默默隐退。
    不知不觉,饭厅就剩下他们两人。
    “甄丛云的生日宴,你要去?”
    凌枢将冬笋送入口,就听见岳定唐忽然开口。
    他嗯了一声,将冬笋咀嚼下肚。
    “左右无事,就去看看热闹,我听说何幼安也会去。”
    岳定唐微微皱眉:“你对她很上心。”
    凌枢耸肩:“我对案子很上心。”
    岳定唐:“你别忘了,她是沈十七的人。”
    凌枢:“现在未必了。”
    岳定唐:“什么意思?”
    他之前就觉得凌枢对何幼安的关注过甚,已经过了那条界线,现在这句话一出,似乎更印证了岳定唐的想法。
    若是寻常女人,也就罢了,凌枢桃花本来就多,多一个何幼安,不过平添一桩美事,但沾上何幼安,就不一样了。
    沈十七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虽然碍于岳家的存在,不敢对凌枢下手,但那并不代表他不记仇,完全放弃报复凌枢,更何况,还有接踵而来的威胁信,何幼安就像一朵美人花,吸引无数狂蜂浪蝶前仆后继,却忽略了花朵艳丽外表下面的危险。
    “因为我刚才跟何幼安说话时,看见了一条围巾。”
    那条围巾搭在沙发扶手上,而不是挂在衣架。
    这说明围巾的主人在何幼安家里比较随意,也说明对方跟何幼安关系匪浅,可能刚走不久,何幼安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也可能不小心将东西落下,很快又会回去取。
    “那条围巾是灰白黑三色格子相间,巧的是,就在不久前,我刚刚看过一模一样的围巾。”
    凌枢说到这里,停下来,问岳定唐。
    “你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
    岳定唐知道自己想岔了,不动声色起身舀汤,背对凌枢,顺便转移话题。
    “你继续说,那条围巾有何出奇?”
    凌枢道:“那天我们在宝凤楼,隔壁正好坐着沈十七,还有他的朋友,你记得不?”
    电光火石,岳定唐灵光一闪!
    “成先生!”
    凌枢点头:“正是那位成先生。”
    沈十七没有特意介绍成先生,但他素来跋扈,能正眼相看的人少之又少,从他对成先生的态度来看,这必然是少有能令他言听计从的能耐人。
    何幼安本是沈十七的人,现在她的寓所里,居然出现了一条前几日成先生刚刚戴过的围巾。
    这说明了什么?
    凌枢不愿细想,却不能不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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