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只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
    沈雾红着脸又把时御的外套扯过来倒穿上, 仔仔细细给自己挡住,这才小声说了句:“好, 好了。”
    时御没应,转身坐下来便把她的发圈解了下来, 散落在白皙的肩膀, 主动帮她又遮了遮。
    房间开了暖气和加湿器, 不冷,温度甚至有些高。
    沈雾紧张地吞了口水, 想着应该是她洗澡时他开的。
    脑袋上一凉,他放了小巧的冰袋上去。
    沈雾嘶了一声, 脑袋无意识躲闪被一个掌心轻轻扶了下。
    她用脑袋砸人最疼的就是那了, 不满:“轻一点。”
    男人任劳任怨嗯了一声。
    虽然根本不是他碰疼的。
    接着是脸颊, 脚腕。他很清楚她蹭伤了哪里。
    做好一切, 时御再次转过身背对她等她把衣服穿好。
    沈雾又是一声哼唧:“好了。”
    他转过来,将拷贝好的u盘给她, 半蹲在她坐的沙发前望着那双努力收紧眼泪的眼眸,说的很慢:“这是仅存的监控视频,你想怎么惩罚告诉我。”
    说的是电梯里的醉鬼。
    时御提起监控,很细心地发现面前的小丫头哆嗦了下。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声安抚。
    沈雾嗯了一声。
    时御轻笑着缓解她的紧张, 又跟她商量:“今天太晚,明天我跟沈总负荆请罪可以吗?”
    手底下毛绒绒的脑袋摇了摇:“不用说,没什么说的。”片刻,沈雾别开眼解释道:“不是你的错。”
    小小年纪……怎么不知道撒个娇?
    跟他服个软掉两滴眼泪说他没保护好她,会掉块肉吗?
    时御不再多言,指尖曲起,弹了弹她的脑袋。
    不疼,沈雾还是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时御起身,习惯性抬腕看表。胳膊抬起来时,才想起来被扔了。沈雾一阵心疼看了眼垃圾桶的方向,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狂喊:败家,太败家了。
    不看时间,也能知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时御再次确认小丫头情绪还可以,起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这时候出了问题。
    沈雾拉住了他的衣角,小小的耳朵尖红透了:“我能跟你住一间吗?”
    酒店房间很大。她确认过了,时御是正人君子,额,半个,嗯,可能也不是。
    不管,反正和他住一起不会出事就是了。
    时御沉默,有些头疼,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怕?”
    沈雾点头。
    “嗯,可以。”他回道。
    他睡沙发就可以。
    时御正准备弯腰替她拿鞋,沈雾张开手臂,意思再明显不过。
    抱。让你抱一回,就一回。
    她腿疼,又不是没抱过,凭什么自己走。
    时御:“......”
    机会不易。沈雾其实羞的要死,但是面上很淡定:“不是吧,你今天又是把我又抱又扛的,这会害羞??”
    时御:“......”
    两码事。他现在不是非抱她不可。
    片刻,男人背对过她。让她像只乌龟一样挪了上去。
    两个人很有默契选择了去时御那边。
    她已经收拾好了,可以直接滚在被子里。
    沈雾也没有给沈国打电话,脚已经不是很疼了。她趴在被子心心不在焉滚来滚去,转移注意力。
    沈雾不让关门,时御出了浴室便看见床上蠕动的人:“睡好。”
    沈雾听见声音,顿时心定。
    她看了他一眼。
    他洗完了澡,穿着黑色睡衣,发丝柔软的搭在额前,露出的肌肤白净,长得真的很有欺骗性。
    她裹着被子翻身转过去不再看他。
    时御敛眉提醒到:“伤口。”
    某人这才安分。
    时御看了她两眼,收回目光,拿了被子放到沙发上,起身去倒了杯水。
    卧室的人抬起脑袋问他:“你不睡床上吗?”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水色染了他的唇,粼粼波动。沈雾反应了过来,懊恼地紧紧闭了嘴,躺了下去盖住自己被砸坏的脑袋。生怕他没看懂,踹着被子伸腿占据大半个床。
    这人偏偏还一本正经,用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回答:“你睡姿太差。”
    沈雾:“......看破不说破。”
    男人轻笑了声,没有再回答她。
    好,谈话到此结束。
    楚河汉界,谁也别惹谁。
    沈雾是这么想的。
    一声轻响。时御关了灯。
    黑暗蔓延开来,悄无声息。
    沈雾以为她可以,但是并不行。
    一闭上眼,全是她在电梯时的情形。
    无助,紧张,害怕。
    现在是后怕,她忍不住想刚才时御如果不是正好在,她能不能出去。如果没有跑出去,电梯往上,是不是有人会来帮她。
    又会发生什么...
    房间安安静静,一滴眼泪滑落。
    沈雾蜷缩成一团,哭的很隐忍。
    她想,哭吧,苦累了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她有没有睡着,半梦半醒,或者是做梦。有人轻轻叫她的名字。
    沈雾睁眼,看见一个模糊又熟悉的人影……很温柔擦去了她眼睛上挂的泪珠串。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沈雾,喝醉酒的男人可能是畜生,但永远不包括我。”很强势,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记住了吗?”
    她想要睁眼看清他的眼睛,可是哭了一晚上,很酸,睁不开。她只能嗯了两声,抓住他的掌心,确认他不会跑,这才睡了过去。
    呼吸平稳,不哭了。时御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没有说话。
    他没想到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竟然是半夜偷哭这一挂的。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满世界求安抚,没有跳着要去报仇。
    谁也不说,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和她小炮仗一样的性格很不符。
    至少在睡觉前,她表现的都很冷静,无畏,勇敢。
    时御悄无声息观察她很长时间才勉强放心。
    好在,他没睡。他知道,这个丫头从不走寻常路。
    时御伸手,抚开她缠在脸上的头发。
    只一瞬,他察觉到这样不合适,便收手。
    毕竟是女孩子,他待在她床边不合适。
    时御用了点力气抽回手,坐回沙发,看向玻璃展台,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各色红酒。他鲜少会用酒精尼古丁麻醉自己。
    今晚却烦躁地厉害。
    男人起身,拿出一瓶酒。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无声放了回去。
    闭着眼睛麻痹自己,等着睡意。
    时御许久没有再梦到了那些过往了。
    客厅,七零八碎摔东西的声音。深夜,两个人驱车离开的场面。厨房,少年把姜片放进热水。医院,男人女人的争吵声。
    醒不过来。有谁,有谁...
    有人在拉他。
    时御猛然睁开眼。
    发现沙发旁缩了一个软乎乎的团子。
    夜晚还没有过去,月上中天,在客厅洒下一地缠绵的光。他睡衣一角被紧紧抓住,宽敞到可以睡几个人的沙发,她只占了个角。
    好可怜的一团。
    那团子似乎没有睡安稳。眼睛颤抖着要睁开,时御在她睁眼前闭上了眼睛。
    很轻的抽泣声。
    然后是抽纸巾的声音。应该是在擦眼泪。时御在心底轻哼,脾气还真是硬,怕成这样也没有示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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