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下了床就不认人。
    沈雾抿着唇角,想把眼泪憋回去。
    下巴尖被人用冰凉的指扣着抬起来,沈雾眼角的眼泪滑了下来,温热的吻覆上她的唇角,一点点侵袭她的五官。
    他只是简单吻了吻她的唇角,冰凉的指腹贴着脸颊,心底有柔软的东西被击中。
    扑通一声,她被勾着腰带入水中,泳池泛起大片水花。
    一串串水泡咕嘟咕嘟冒上来。
    沈雾瞳孔微张,有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
    两个人落水前,时御环着她的腰恶狠狠咬了她一口,无奈又似妥协叫了她的名字:“沈雾。”
    第七十六章
    天空中不时滑过惊雷,紫色的闪电, 密布的乌云。
    阴沉沉的并没有下雨。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沈雾裹着被子空洞地看着窗外。
    时御把她从水里抱出来, 简单沐浴之后,又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时家出了点事, 我需要现在回去一趟。”
    沈雾点了点头,她指尖还紧紧握着他的衣角。
    没有再犹豫, 时御告诉她:“三叔的儿子,时世, 以我的名义让我母亲去了时家, 他们吵了起来。”
    沈雾一点点松开指尖, 时御吻了吻她的眉心:“我会处理好,等我回来。”
    沈雾嗯了一声, 他又说:“等我回来,全部告诉你……所有。”
    沈雾闻言, 浅浅笑了一下, 重重点了点头, 被他揉了揉脑袋, 看着他出门。
    他开车离开之后,天很快就沉了下来。
    沈雾看了一会, 从被子里钻出来。
    时家。
    一片狼藉。
    时世到底经验不足,ky的合作被他搞成一团乱麻。这几天他被各路人马盯着要个交代,这次是真慌了。
    时御总是那样游刃有余,时世以为他也可以,但事实不是。
    他更想不到的是, 时御说不插手便真的不插手,不是烽火戏诸侯,不是君王从此不早朝,是江山美人二选一,时御选了美人,当了甩手掌柜,即便损失,时御也要给他这个教训。
    他终究还是拉下脸去求了时御。
    没想到,时御这次认真了。
    在所有人以为时总只是想给时家这个弟弟一个教训的时候,时御没有果断干脆拒绝。
    之前想借着时世的手惹乱从中谋取私利的人慌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的太多,没成想真的惹怒了时御。
    时御自跟沈家姐弟进了节目组,这些人没少打电话,也就是这时候才可怜地看清了真相……时御说不插手就真的不插手,任由后方前方翻江倒海,他在后方护着他的一隅真心。
    可现在,时御不出手,时世无路可退。他这才走了下策,时介不过刚醒,他便急不可耐让单依时顺和他一家正面相对,让时御想起他欠的债。
    时世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软话硬话都说了,时御也只是坐在沙发上。
    等他需要应答的时候,时御会挑眉哦上一声。
    挑不出一点错。
    他这个哥哥如今对他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可又差别很大。
    平日里,他要求再过分,时御都会看在时介的面子上答应。可今日,单依和时顺都被他用之前一箩筐的债堵到说不出话,男人都没有松口。
    时世狗急跳墙:“好,公司利益你也不管了呗,沈雾那?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懂什么……”
    他话都没说完,便被时御打断。方才一直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才有了表情,他起身,扯了扯唇角:“谁给你的胆子把沈雾扯进来。”
    沉重的木门被人推开,客厅一地的华灯发散出去,落入夜幕之中。
    “他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
    沈雾沉着脸一步步走过去,把一客厅人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愧疚的,无措的,无奈的...
    沈雾推门而入的时候,挂断了时溆打开的电话。沈雾刚才在电话里听的一清二楚,所有人在时御面前争相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心酸,自责...
    她的御御,他们怎么能这么逼他。
    却没有人去心疼他的御御,哪怕一句。
    “这是我们家的事,”时世神色轻蔑看了她一眼:“出去。”
    时御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后者顿时不说话了。
    相比时御,沈雾便蛮横多了。不把自己当外人,登堂入室张嘴就喷:“家,你有把御御当做家人?”
    时世张了张嘴,想反驳,底气不足。
    沈雾心知肚明,这么些年,于时世而言,时御更像是他的提款机。
    她走过去,当着时家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站在时御面前质问:“你所谓的家,就是,你倒是说说你为御御做了什么?”
    是质问时世,可谁说不是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时御做了什么,有这般荣幸让你们记挂算计。
    时世想要给自己辩解,沈雾便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解释:“你告诉我啊,时御给你做了什么?你又为时御做了什么?”
    时世张了张嘴,几次说不出话,最后咬着牙憋出来一句:“他小时候,我爸妈...”
    结果很清楚了。
    客厅的光折射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有些晃眼,沈雾不让他继续玷污时御的耳朵:“错了。且不提这些好都跟你无关。”
    沈雾被气到想把手边所有东西都砸过去,她极力忍着:“真正的家人是不计较这些的。”
    “御御从来不记这些。”
    时世沉默,他本便理亏。刚才敢那么耀武耀威,不过是他知道只要时介在,时御不会为自己开口辩解一句。
    沈雾也清楚,她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时介,后者抿着唇不言语,从头到尾看着这场以他为中心的闹剧。
    沈雾笑了下,从茶几下拿出水果刀,拔了刀刃,拉起时御的手腕,直直放上去。
    时御从头到尾没有打断她,甚至在她放上去的时候唇角轻轻勾了个细小的弧度。
    “我的御御...”
    沈雾说话已经有些哽咽了,她指尖紧紧捏着刀柄,怕伤到时御一分一毫:“我的御御,不无辜吗?”
    “这么多年了,他可曾说过什么?他不过是想给你一个过下去的理由。”
    明晃晃的刀放在:“让你可以出气,让你可以抱怨不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时介隔着沙发看了时御一眼,两个人没有对视,时御的目光尽数落在他面前那个丫头身上。
    年少时亲切的叔侄关系总已被杂碎,如同粉尘消磨在年轮里,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坐下来认真说过两句话。
    从没有讨论过这个事情。
    自从时介从医院醒来,时世便觉得他父亲那里不对。
    甚至于今天这么长时间,不敢直视时御的眼睛。
    时世咬着牙:“是他自己不解释,能怪...”
    “怪谁?怪谁?”沈雾:“时御说出真相,让你爸爸像那天晚上一样失控吗?”
    沈雾心底涌着岩浆,只有身后的那一城是她要守护的清泉,她握着时御的手腕,让时介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想让你没有负担活下去。知道了吗?”
    “你对他好一分,他便拿他整个生命还你的好,这还不够吗?”
    时介听完,惊讶站了起来,看看被时世扶住,这才没有扶住。
    眼角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沈雾一把擦去,她又转身问旁边的时顺和单依:“来,你们说,你们觉得御御哪里对不起你们?不闻不问?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放血给你们还好不好?”
    “你们不心疼,行啊。我现在就让御御把所有的还给你们。”沈雾声音都有些发颤,却字字铿锵用力:“啊,行吗?”
    单依隐约也听说过沈家这个丫头路子野得厉害,当下真得着急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刺激这丫头,只能给时御说:“御御,你快让沈雾放下来。妈妈从来不觉得你对不起妈妈什么,你快让她放下来。”
    时御恍若未闻,纵使沈雾今天真的拿手里这把水果刀替他做了个决断,左右她陪着就行。
    她现在也恢复记忆了,也不会抱一下就嚷嚷着要提前说一声才能抱,亲一口也不会大喊着还未成年。
    这样想着,时御还挺高兴。
    他轻笑了声,突然伸手摸了摸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脑袋。
    沈雾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她把水果刀扔在地面,发出轻脆的声音,转脸扑进时御的怀里,揪住他的衣领,呜呜呜哭着。
    “时御,时御。”
    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手还在发抖。
    “我来了,对不起,御御。”
    她乱七八糟叫着时御说给时御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个什么。想要告诉时御她想起来了,可又好心疼,胸口好闷,想转过脸继续声讨这些人。
    可时御只是仅仅碰了碰她的脑袋,眼泪就不受自己控制。
    明明她是来给时御撑腰的。
    混乱的夜,沈雾给时家添了把火,把时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把所有人堵到说不出话,字字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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