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异地恋的日子不好受啊。”她意味深长道,“姐夫没放假吧,你们竟然还腻歪在一起。”
    “说得好像你不是异地恋一样。”许昭意轻声嗤她。
    “我们不一样呐,”钟婷理直气壮地跟许昭意划清界限,“你搞清楚,我还有半年就脱离苦海了,你俩的异地才刚刚开始。”
    许昭意噎了一下。
    服了,服气死了。
    都是异地恋的苦命人,彼此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啊?
    “随便吧,”许昭意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反驳道,“我其实觉得异地恋也挺好。”
    从某种角度而言,异地恋的存在具有必要性,毕竟她实在消受不了他刁钻的手段。
    “你就不怕产生问题?”钟婷诧异地睨了眼她,“虽然我挺看好你俩,不过有一说一,异地恋变数太大了,还容易出情敌,太容易分手也太不容易长久了。”
    “还好吧,”许昭意略一思量,不以为意地轻笑道,“虽然他的确长着张令人不放心的脸,但他也长了张令人放心的嘴。”
    参照他在模拟金融竞赛里的说话方式,他要是对人没意思,撩都撩不动,正常交流都是个问题。
    “哇哦,这都能现做现撒狗粮,没天理吧。”钟婷翻了个白眼,“我重金求一颗没被你俩秀恩爱刺激到的心脏。”
    “你有空调侃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伸手推了推她,“你现在是高三吧?不好好学习跑来作死啊,你回去不怕舅妈把你打死?
    许昭意对自己表妹门清儿。
    钟婷典型的颜控本控,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她的容忍度和热情跟对方的颜值成正比。简而言之,她从小到大只奉行一个原则,“只要哥哥长相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所以她过来,也不算稀奇。
    但她还在高三,就挺离谱了。
    至于她跟沈嘉彦怎么又和好跟好上了,许昭意并不关心。估计比古代书生小姐一见钟情的话本子都俗,俗不可耐,狗血淋头。
    “我元旦放假了好不好?”钟婷据理力争,“高三狗没人权?”
    “收收你的心思吧,什么时间干什么事,你还差这一两天?”
    “说实话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违和,”钟婷啧了声,并不领情,“你一个早恋的人,还是一个早恋轰动得等同于上校史的人,怎么好意思劝人从良?”
    “没办法,你姐有资本瞎搞。”许昭意面无表情道,“你摸摸自己试卷成绩,有资格作死吗?”
    许昭意每天嫌弃钟婷一百遍,不过嫌弃归嫌弃,并不影响感情。
    大约每个人身边总会有种朋友,经常咋咋呼呼,聒噪得人心烦,还时不时闯点祸。但她没什么心眼,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冲在身前,两肋插刀。就是那种不完美,却也真切的小姑娘。
    所以她俩玩的好,也不仅是因为血缘。许昭意唯一像老妈子的崩人设时刻,都在钟婷这儿了。就跟养女儿一样,经常恨铁不成钢。
    “行行行,我保证最后一次,”钟婷微叹了口气,捂着耳朵摇了摇头,“今后专心学习。”
    她的成绩其实不差,班内没跌出过前五,但她也没多少上进心,一直是这种轻描淡写、游手好闲的态度,也没摸到过顶端。
    简而言之,她太能浪了,根本没什么自制力。
    然而美国之行并没有发生钟婷想象的浪漫故事和温情时刻。
    沈嘉彦完全不领情。
    他冷着一张脸,将钟婷拎出训练基地,当下将钟婷扭送至机场,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全程冷冰冰的,话都懒得说。
    钟婷气得直跺脚。
    她一路上嘀嘀叭叭地委屈个没完,结果沈嘉彦漂亮的桃花眼冷淡地一扫,自始至终懒得搭理她。然后她恼得越厉害,几乎心肌梗塞。
    直到机场分别,他跟她在空姐的播报声中拥吻。
    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钟婷离开的时候倒是挺欢喜,摸了摸唇角,老老实实登机回国,前后反差活像是被pua洗脑了。
    许昭意一早就出了机场。
    冷冬肃杀的空气里,各色香水味在浮荡,到处混着鼎沸的人声和行李箱轱辘滚过地面的声响。有人在打电话,有人朝着出租车招手,有人在热情相拥,周遭的声音十分嘈杂。
    路边缓缓停下一辆车,车窗玻璃降下来,梁靖川的侧脸渐渐浮现,“你怎么在这儿?”
    “送一下钟婷,不好好复习跑来了,”许昭意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你上午去哪儿了?”
    “去了趟附近拍卖行,”梁靖川拉开了车门,随意答了句,一派慵倦懒散,“替老爷子拍了个瓷瓶。”
    拍品是一件甜白釉。
    明朝永乐年间的玩意儿,暗花刻纹,白如凝脂且素犹积雪的品相,见光就能透影。
    梁老爷子喜欢收集古董,家里摆放了不少。他也会投其所好。
    许昭意漫不经心地应一声,钻进副驾驶座后,在手包里摸索了两下,将手机递还。
    “你走得多急?手机都忘记带了。”她没提备注的事,倒是没来由地想起清晨的小插曲,“对了,今早有人给你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我说了两句给挂了。”
    她仅凭记忆将号码背了一遍。
    梁靖川淡淡地说了句“不认识”,大约对陌生号码和陌生人提不起兴趣,不太走心。他牵过她的手,“今天带你出去玩?”
    “行啊,”许昭意低头翻了下备忘录,“我们今天去吃日料。”
    “你也就对吃的上心。”梁靖川摸了摸她的长发,眸色深了深,“怎么也没见你长肉。”
    “谁说的,”许昭意头也不抬地反驳了句,“我从不跟人分享美食和喜欢的人,但我跟你分享美食,说明我还是很在乎你的。”
    话说到一半,她面无表情地抬眸,“你刚刚是不是在嫌弃我?”
    “没有。”梁靖川朝她倾身,替她系安全带时,“以前就不小,现在,”他视线下撤,握住覆在其下的柔软捏了下,勾了勾唇,“是不是又长大了?”
    这么下三路的话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真是闻所未闻。
    “梁靖川,你能不能闭嘴?”许昭意面红耳赤地拍开他的手,瞪了眼他,“你再说话,我就找个地方跟你同归于尽。”
    梁靖川轻轻一哂。
    高大的红房子排在两侧,脚下是鹅卵石小路,有种浓烈的异国风情,跟其他情侣别无二致,两人去了步行走过橡实街,去网红咖啡馆打卡,在加德纳博物馆拍照……
    波士顿的深冬很冷,站在海边时,风一刮更是寒意彻骨。不过出海观鲸是个不容错过的项目,趁着雪霁初晴的日子,下午出了趟海。
    许昭意站在甲板上,揽着梁靖川的手臂,翻单反里的照片,闲散地问了句,“那边是在做什么?”
    “他们在钓龙虾,今天准备许多鲱鱼饵料,我可以送你们一些。”船员小心又娴熟地拎起它,“刚换过壳,这种大家伙跟碎纸机差不多。”
    船员是个西班牙人,热情地介绍着近来趣事和鲸鱼出没的方向。
    梁靖川晃了眼,淡淡道,“你想去试试?”
    “我对钓不感兴趣,我只对吃感兴趣。”许昭意软软地伸了个懒腰,理所当然地眨了下眼。
    远处有蓝色的鲸鱼跃出海面。
    溅起的海浪汇聚成银白色,鲸鱼尾巴在海面上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跌入海中。
    许昭意快速地举起单反,捕捉了几张照片,突然侧身对准了他。
    梁靖川抬手挡住了镜头。
    他侧过脸看向她,漆黑的眼睛一片清明,五官轮廓的起承转合融在冬日光线里,勾着点少年感,冷冽又锋利的气质柔和了许多。
    “怎么了,你长那么帅,我还不能拍你了?”许昭意伸手掂了掂他的下巴,“姐姐待会儿给你小费,乖,笑一个。”
    梁靖川挑了下眉,捞过她的腰身低下头来,“先收小费。”
    他压着她辗转吻上去,温柔而炙热,成就她独一无二的口红色号。
    轮渡无声无息地拨开海面,甲板上海风清冽而腥咸。落日在海天一线处游荡,晚霞在离市区超近的一片沙滩上是奇特的粉蓝色,融合沉降在天际,就像是加了滤镜后的完美调色,苍冷却浪漫。
    到家时才是傍暮时分。
    国内考试周在即,梁靖川今晚十点半的航班,两人也没在外面折腾到很晚,逛了圈儿就回去了。
    悬顶的冷光骤然亮起,玻璃立柜旋开,露出流光溢彩的珠宝展示柜和中央表台,光线透过落地的玻璃,熠熠生辉,折射出一种奇特色彩。
    许昭意回来没影了,不知道去倒腾什么。
    梁靖川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到衣帽间,撂下东西。他正要往外走,忽然听到她在身后唤自己,“梁靖川。”
    他掀了掀眼皮,回眸看着她。
    许昭意五官精致清丽,柔若无骨地靠在玻璃立柜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只手铐,勾在指尖晃了晃,“玩吗?”
    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许昭意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单手去解衬衫的纽扣。她只穿了件衬衫,纤腰不盈一握,细腿笔直修长,半遮半掩的风情在他眼前定格,纯情也欲气。
    梁靖川眸底漆黑了一片,撂下手中的书,朝她走过去。
    他捞过她俯身而下,贴在她耳侧,嗓音低哑而沉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许昭意向后仰了仰身,手抵在他肩上躲开他的碰触,轻轻一笑。
    “想玩可以啊,那你得听我的。”她勾着他领口轻扯了下,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这次我要在上,我来铐你。”
    梁靖川喉结微滚,漆黑的眼眸沉了沉,视线近乎胶着在她身上。
    不出所料,他回了句“好”。
    王尔德曾说,我能抗拒任何事物,除了诱惑。
    在这种时刻,满室旖旎的声色欢宴,以床榻为战场,浪漫诱杀,温柔步步围剿。他看着她埋下去愉悦自己,忽然想到另外一句话——
    “我能抗拒任何诱惑,直到它们被我所诱惑。”
    梁靖川眸色深沉下去。
    室内厚重的窗帘拉到一半,光线将明未明,藏香袅袅,清心静气的气息在此刻掺杂了甜腻味儿。许昭意很少如此愉悦他,几乎抛开了平日里的羞耻和矜持,直到将他撩得上火,吊得不上不下为止。
    关键时刻,她忽然停了动作。
    “继续,”梁靖川没被铐住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嗓音低哑得骇人,“别停。”
    许昭意闻言,慵懒温软地直起身来,并未配合。
    “哥哥,”她微凉的指尖在他身上流窜,柔若无骨地俯上他的肩,呵气如兰,“我这样,你是不是觉得特别难熬啊?”
    梁靖川蓦地掀起了视线。
    “被绑的感觉不好受吧?”许昭意轻笑了声,握住他蓄势待发的冲动,在他情动时却松了手,“反思下你平时的所作所为,知道自个儿平时多变态了吧?”
    她也是在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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