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浪七那边的饵还没有消息,王家这头却又出了变故。王大娘跟她丈夫来报案说,他家的儿媳妇和儿子从昨天起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住在一起,所以一开始没有发觉。今天一大早,做早饭的时候,发现盐罐子里头没有盐了,就想去他儿子家里头的拿点盐来。王大娘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门开着,可是屋子里面却静悄悄的。
    王大娘觉得有些奇怪,便往他们里屋走去,发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摸床铺冷冰冰的。他们家向来是没有王大娘家起得早的,就算是王大力早起做活去了,花蕊也是不会起那么早的。
    王大娘就觉得奇怪了,去问了左右邻居,邻居说昨天起就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个人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前天见面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大娘这才刚死了一个儿子,这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又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不知所踪了。她这心里焦急的很,边跟符卿开说着话的时候,边不住的跺足。
    符卿开安慰了他几句,转头看了武昱岩一眼。他转头的那一瞬间, 武昱岩几不可见的朝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在众人都在忙活着去现场勘查,或是给王大娘做笔录的时候。
    武昱岩悄无声息的从衙门后门走了出去,他换了一身常服,若是穿着一身的官服去见浪七的话,太过醒目。
    武昱岩在去见浪七的路途上也在回想刚才的事儿,‘夫妻双双失踪?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也太过蹊跷了吧!’
    武昱岩同浪七有一个隐秘的联络暗号,清河县的西南角有一颗古树树冠长得硕大无朋,枝繁叶茂,,那里离藏春阁不近不远。他既方便赶过来又不会让藏春阁的人起疑。
    他让浪七每日的午时过后一刻钟,装作无意的在那棵古树下经过,如果武昱岩有事情找他,便会事先呆在上面,看到他经过的时候,自然会叫住他。
    武昱岩来到这颗古树这里的时候刚过午时,他轻盈的跃到树上,在树冠里头稳妥的把自己藏好,等着浪七经过。
    可是等到午时过去快四刻钟了,浪七还是没有出现。‘
    这小子敢耍我?’武昱岩心想,又一琢磨,‘不会,浪七与我又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我的手段,他不敢这样不听我的嘱咐!’
    武昱岩斟酌了一会,探出头去见四周无人,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向浪七家中走去。
    浪七是个大烂人,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举着写了这句话的牌子,再在自己面前摆一个碗,怕是路过的街坊邻里,都要赏赏几文钱,这是大家都公认的;
    浪七却也是个大孝子,如果在牌子上写上这话,虽然没有人会给你赏钱,却也不会冲上来对你说‘你怎么帮那个烂人说好话!’因为即使大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浪七最不会的得罪的人,并不是衙门的官差,而是县里头那些大夫。无论是不是给自己娘亲治过病,他一律都是客客气气。那些给他母亲治过病的大夫,就更加不用说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奉上的节礼都十分周到。
    有一次,他的母亲眼疾恶化,却缺一味药。那药材不是当季,整个县城里头没有一个药房有存货,有个相熟的大夫同浪七说,“你去那山里头找找,说不准,能找到一两株窝在那老树根底下的。”
    浪七一去山里头,就去了三天,三天后整个人脏兮兮的,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回来了,手里头紧紧的攥着那一小株的药材。
    经此一事,县里头的人虽不是说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但也是承认他的确是孝顺。有个老学究还觉得他孺子可教,隔三差五的就跑到他家里头,对着他说教,劝他向善。浪七可烦透了他,可架不住他娘喜欢啊,那老学究一来,就喜滋滋的拉着浪七,让他专心听讲。
    浪七为了让他娘开心,也只能陪坐在一边,听那些让人晕头转向的‘之乎者也’。
    武昱岩来到浪七家里头的时候,他的老娘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她眼睛不大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这是个人高马大的后生。
    “你是谁家的后生啊,什么事儿啊?”她没了半口的牙,说话漏风,不过还算听得清楚。
    “大娘,我爹是武清,您知道吗?” 武昱岩俯下身,让老人家听得清楚些。
    “知道知道!咱们县的捕头嘛不是!”老人家还挺高兴的,笑眯眯的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
    “捕头?是不是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啦?要来抓他?不要啊,他很乖得,不会做坏事的。”老人家抓着武昱岩的胳膊哀求道。
    “大娘,不是的,您别担心,我找浪七有事,不是要抓他。”武昱岩再三保证不是来抓浪七的,老人家才放下心来。
    “那他在家里头吗?” 武昱岩着急的问。
    “不在家里头啊,他这几天老是不在家里头,好像是说去给朋友办点事儿。”老人家一脸茫然。
    武昱岩皱起了眉头,也许是他忧虑的心情感染到了这位视力不佳的老人,她很敏感的问,“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有什么对不住你地方啊?”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风评很差,武昱岩一时无言,老人家又说,“哎,我也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偷人钱袋了,还是抢人家笼屉了?他上次给我出去买包子,居然端回来一整个笼屉,还骗我说是买的,买的?谁卖包子,还送个笼屉?那不是亏本亏大发了。算了算了,你也别替他兜着了。我自己的儿子啊我知道,他要是闯了祸,都回去城西的那间破庙躲躲风头,捕头大人你去寻他吧!找到了他,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以后再犯!”
    武昱岩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所以任由老大娘絮絮的说着,直到她说出了浪七可能的藏身之所,武昱岩才猛地回过神来。
    “谢谢大娘。”武昱岩真诚的道谢。
    “哎,”那老大娘叹了一口气,抓住武昱岩的腕子嘱咐说,“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抓到了的话,别打他?不成不成,他厚脸皮,不打不长记性。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我一定多多关照他,大娘,我得先走了。”老人家的话让武昱岩哭笑不得。
    等他走出院门,还能听到老大娘的殷切嘱咐,“下手轻一点!”
    老大娘所说的破庙,武昱岩是知道的,荒废了许久了,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破庙附近没有几户人家,田地也都是瘦田,几乎没有人来耕种。门上的和窗户上挂下来的蜘蛛网,被武昱岩灵巧的躲开。
    破庙门是虚掩着的,武昱岩推了开来,佛像坍圮,一屋子的尘土、碎石、杂草。武昱岩看着地上那两行新鲜的脚印,说道,“出来吧,尾巴都没有藏好,再藏着有这个必要吗?”
    过了不一会,残破的佛像后头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满脸不爽快的说,“藏得再好有用吗?还是被你闻着味给逮出来了?”
    “什么叫闻着味,当我是畜生?”
    平日里头浪七最喜欢斗嘴了,今天却没有接话,他脸色不太好,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说,“武捕头,你的差事可是害惨我了。”
    武昱岩一愣,“怎么个意思?”
    浪七又叹了一声,“那藏春阁里头还真有点猫腻。”
    这武昱岩倒是不意外,他本来就是觉得藏春阁不对劲,才让浪七进去帮他打探的,查出有猫腻不是很正常嘛?
    “我原先藏春阁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不靠谱的酒肉朋友,你又只肯那么短的时间。我没法子,托了关系,好说歹说,又混进去做差事了。先前我还能看到姑娘呢,这回啊,只能瞧见一桶桶的夜香!那些姑奶奶平日里看着娇滴滴,闻着香喷喷,屎照样臭不可闻!”
    武昱岩险些绷不住要笑出来,他勉强咳嗽了两声止住笑意,“说正事!”
    浪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不说着的呢!这倒夜香,只能走偏门过,还不准碰见姑娘们。我就只能起早贪黑的担着夜香出门,有天晚上,我倒完夜香回来,瞧见一个眼生的姑娘从那个我倒夜香出入的偏门悄悄往藏春阁里头走。那女人身上也有股风骚劲,先前我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姑娘,也没在意,随着她后头也就进门去了。可是我放下桶出来的时候,那女的还在走廊上徘徊,不知道在干嘛。过了一会,她往内院走去了,那女人走路的样子真骚气,屁股东摇西摆的。我就想跟着多看一会儿,跟着在她后头,不知不觉也就进去了。”
    武昱岩疑道,“这么轻易就进去了?”
    “没有那藏春阁的老鸨子的允许,男人不准出现在内院里头,连看守也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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