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无意与她争论,只笑笑不说话。
    书房里坐久了有些闷,云端便起身到窗口那里透气,刚好看到桌上的墨快没了,又过去替夜玄磨墨。
    正看着折子的夜玄鼻头动了动,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气,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你今日佩戴了香囊?”
    “哦,你说这个啊。”云端将手里头的墨条放下,然后将袖里的香囊取了出来,递给夜玄,“这是你母后方才给我的。”
    夜玄闻着鼻间萦绕的香气,眸色暗了暗,然后自己将香囊收了起来,“这个香囊,我暂时替你保管。”他对香的了解不多,不确定这个香囊上有没有什么古怪,所以绝对不能让她随身带着。
    云端嘴角抽了抽,伸手去取被他放进胸襟口袋里的香囊,边取边道:“这个香囊确实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还是我自己带着。”
    夜玄捉住在他看来瞎摸的小手,听着云端的话不由挑眉,“你还懂香?”
    “香与医学有关联,所以我特意学过,应该还算懂吧。”她虽然主学的是治病救人与制毒之术,但与其相关的也学的很认真,这话不过是谦虚一下而已。
    “看不出来,我的小姑娘懂的还挺多。”夜玄想着云端并不大的年龄生叹。
    云端微微一笑,“多谢夸奖。”说完这句话,她嘴角瞬间下垂,“所以,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并把香囊还给我了吗?”
    “不行。”虽然她说她懂香,但他不想让她冒险。
    云端看着夜玄坚定的脸便明白,这人是不会把香囊还给自己了,不由无奈道:“就算你与你母后有什么恩怨,她也不至于用如此明显的方式来害我。”
    能在后宫中深居简出却仍得皇帝敬重,且其他妃嫔都不闹事,就足以证明这位皇后绝不像她表现出的那般慈和,手段也不会如此简单。
    所以她只是想研究研究这个香囊会不会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作用而已,又不是真要随身佩戴。
    夜玄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唇角微勾,“你怎么我与她有恩怨?”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我又不瞎。”在她跟前,他可从未掩饰过对皇后的敌意与不屑一顾。具体原因她不想去乱猜,但这不影响她对皇后的警惕。
    夜玄失笑,拉着她坐下,生硬地转移话题,“等用过晚膳,我便送你回去。”
    云端不想与他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起什么争执,便不想要回香囊了,大不了她自己再弄一个出来,多大点事儿!因此顺着他起的话题“嗯”了声,旋即看着桌上的折子好奇道:“这个你在王府里也可以批阅,干嘛非要来宫里头?”
    “有些事情比较急,在宫里方便禀报父皇。”
    云端“哦”了声,便不再多问,继续站起来磨墨。
    直到宫门快下钥时,二人才离开皇宫。
    马车里,云端看着熟悉的医书内容来巩固自己学的字,夜玄则瞧着她静美的小脸轻笑。
    此时,原本就缓慢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头一道柔弱的女声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民女方才未注意到马车,险些撞了上去,如果惊扰了贵人,望见谅。”
    外头的修一并未多说什么,只摆摆手,然后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云端放下了医书,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头看去,刚好与一身破衣烂衫的女子对上了视线,对方见到她时,眸子好似不敢置信般睁大,旋即去看马车上挂的定王府的牌子,然后眸中的不敢置信又变成了恨意。
    云端就静静地看着,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夜玄见她神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云端吐槽,“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个戏很多的人。”不但多,还假,让她有一种满满的违和感。
    夜玄并未在她的神情中看到忧愁,便未再多问,只道:“若有什么事情,便告诉我。”
    “好。”
    云端也没想到,昨日才吐槽过的人,第二日便又见到了。
    昨日那名女子被楚青霄领着进了她的院子,女子一见到她便哭着跪下,“郡主,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云端眼眯了眯,还未说什么,楚青霄便在一旁道:“青云,我本以为秋意出了事情,没想到她还活着,你们主仆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为兄便不打扰了。”
    云端听着这个册子上看到过的名字貌似很开心地笑了一下,“兄长慢走。”
    等将楚青霄送出门,云端转身回屋。
    而秋意站在屋子中间等她前来。
    秋意,原主楚青云的贴身丫鬟,与原主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在随原主进京时便再未出现过,当初云端见到那本册子上所写的介绍时,还以为秋意在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看到的尸体里,早就死了,原来没死啊。
    秋意一见她进来便满脸激动,对于一直跟在云端身侧的青月则视若未见。
    她与郡主一起长大,情分非常,哪里是这个伺候郡主没多久的人能比的。她相信,很快,她便会再次成为郡主身边最重要的人。
    想起昨日所见,云端笑了笑,做出同款激动的神情,但瞧着比秋意面上的神情真挚得多。
    “秋意,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苦?”
    秋意上前几步正要去握住云端的手以表激动之情,却未料还未碰到云端的袖角,一旁的青月却迅速出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嘴里警告道:“离郡主远一点。”
    殿下要她保护郡主,她自然不会让暂时不知底细的人靠近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她的失职。别说她再无颜去见殿下,更对不起郡主对她的好。
    秋意只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铁钳夹住,不但痛还挣不开,她顿时委屈地看向云端。
    “郡主……。”
    云端立马语气淡淡道:“青月,松开。”
    秋意以为云端是对青月不满了,立马向青月投去一个得意的视线。
    看到没有,我才是郡主身边最重要的丫鬟,你算什么东西!
    青月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云端说让放开,她便迅速松开了手,然后将手放在了藏于臂间的双刃短刀处。若秋意敢对郡主不利,她便一刀解决了对方。
    秋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未见过多少生死的丫鬟,自然未看出青月的杀意来,还当对方怕了她,所以更加得意。
    她自认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眼前的云端早已不是她那个一直养于深闺的郡主,也没有那些与她“主仆情深”的记忆,全程都是极其冷静地看着她演戏。
    “多谢郡主关心,秋意没事,秋意当时被好心人救了,但等秋意再回头去寻郡主时,却未看到郡主的身影,还以为郡主出了事,便想着来京城寻郡王爷,让郡王爷去寻郡主,没想到走岔了路,盘缠也没了,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然后才听说郡主没事。”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郡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流了一会儿泪,她面上的激动神情渐渐褪去,神色开始有些犹疑,“郡主,奴婢听说您与定王殿下定亲了,是吗?”
    云端“嗯”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秋意一直半低着头,自然未看见云端看好戏的眼神,因此有些纠结地道:“怎么偏偏是定王殿下呢?”自顾自犹豫了好一阵儿,她好似才想起一般,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道:“奴婢方才竟以这副模样与郡主说话,实在是失礼,不知奴婢可否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再将奴婢所知慢慢告知郡主。”
    云端摆摆手,“去吧。”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云端往圆椅上一坐,想着方才秋意说的所有话,问一旁的青月,“你猜,她待会儿要往你主子身上泼什么脏水?”
    青月明白云端话中的主子是指夜玄,但她也猜不到秋意要说什么,因此诚实地摇头,“奴婢不知。”
    云端看着渐晚的天色,懒得再想,对青月吩咐道:“你去告诉秋意,让她用了晚膳再来见我。”
    “是。”
    云端先去膳厅与镇南王妃、楚青霄用了晚膳,然后便在自个儿平时配药的小房间调香,感觉与皇后送的那个香囊味道一模一样后才停了手。
    香是凝神静气的没错,但若与有些药物或香料结合起来,可能会有其他的效果,至于会起什么效果,她还得再研究研究。
    此时,本守在门口的青月禀报道:“郡主,方才守在您房门外的下人来报,秋意求见。”
    云端其实早就听到了,不过方才正在思索要先在香囊里加什么药,所以才没出声,此刻青月叫了,她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配药的小房间离她住的房间很近,她拐个弯就到了。
    换了一身婢女服饰的秋意跪在屋里,等她前来。
    云端进屋先洗了手,将水拭干后,她也未看秋意,越过她,然后往软榻上悠闲一躺,然后道:“将你想说的说吧。”
    秋意顾不得去细思突然生起的怪异感,闻言往软榻所在的地方跪移了几步,然后扫了青月一眼,抿了抿唇,她有些迟疑道:“奴婢所说涉及机密,只能说于郡主一人听。”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青月眉目顿时一凛,但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将全部神情一收,恭敬道:“奴婢先行退下。”
    云端唇角忽然翘了翘,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去吧。”
    待门关上后,秋意才放下了心来,然后便满脸悲痛道:“郡主,您不能嫁给定王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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