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警局刑侦办公室,肯特坐在办公椅中,翻阅着一份文件,这是FBI与那亚洲女孩的笔录,在其中一页详细的记录了女孩对克莱斯的描述,高大的、强壮的白人男子,总是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穿着黑色夹克,一言不发,残忍恐怖,他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在你背后,一直注视着你。
    讲到克莱斯时,或许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吧,女孩说了很多,详细而真情实感,甚至带上了一副在白纸上的简单素描,可惜在最后,FBI的记录员依然写上一句,可能属嫌疑犯个人妄想,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无论是这描述,还是那副肖像画,不得不说,让人有些骨隙生寒。
    而下一页,则是数年前克莱斯在精神病院中的记录,与女孩的描述恰恰相反,在护士的记录中,他是一个消瘦内向的金发男性,早已习惯了病院生活,也不怎么说话,但热衷看电影和书籍,没有显着的精神性攻击行为,是个不用人操心的患者。
    只因少年时期纵火导致双亲死亡,同时先前就有放火毁坏公共财产的前科,以及当时在日常行为中表现出危险行为与攻击性,但在庭审中,陪审团难以置信这样的孩子竟然会故意纵火杀害双亲,因而他只是被判关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他在精神病院中待了十多年之久。
    直到又一场火灾,将他的生命也夺走,这次,警察经过调查发现是老旧的电闸问题,同时在现场清理尸体时发现了穿着克莱斯病服的尸体,而经过简单尸检他的身份就是克莱斯,因此,这场火灾最终被判定为是一场事故,克莱斯的故事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肯特又打开电脑里的视频,对彻底毁坏的数据的裁剪和必要的修复后,整个视频很短,约五六秒时间就放完了。
    画面很摇晃模糊,起初只能看到那女孩坐在秋千上的侧影,直到最后一两秒,她才微微转过头来,确实是看向了摄像者的位置,随之这段视频就结束了。
    肯特用鼠标按下停止,他反复播放了这段视频十几次,经过仔细地观察和分析,他有了些想法,“为什么被害人要拍摄这段视频呢?”肯特发问,通过警局对被害男孩的调查,得知对方有着这种年纪的男孩很常见的散漫,外向,好惹是生非的性格,在油管上上传了不少搞怪视频,以引人注目或者取笑于人为噱头,有些甚至让人容易心生不快。
    但是就这段视频本身,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和有趣之处,如果是觉得自己遭遇了危险,想要借此留下证据,也说不通,根据光线,拍摄时间在正午左右,还是在街区的道路上,真的受到威胁,他完全可以大声喊叫以得到帮助。
    “也许只是他招惹了她。”旁边也在加班的FBI探员解释道,“像你这样的警察没有和这种病态的杀人狂打交道的经验,不能理解他们的心理。但我要和你说,这种杀人动机在连环杀手中并不罕见,在整个美国的连环凶案中,我就听说过,一个罪犯只是因为一位女士下车后,看了他一眼,就觉得她对他心怀不屑而将她杀了。”
    这世上竟然存在这种恐怖的魔鬼,让肯特不禁摇头叹气,但是他依然坚持,虽然早已不如最开始那样坚定了,“那女孩不像这种人,我与她交流过,她看起来真的很正常……她还在请求警方的帮助。”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正是当初女孩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恳切而急迫,让肯特始终想要证明她的清白。
    “魔鬼无法从表面看出,有许多善于伪装的罪犯,文质彬彬,温和优雅,背地里却背着十几条人命。”
    “但我们并没有明确的证据……”
    “好吧,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争执这个,这个案子已经无需你们操心了,明天我们就会派车将那女孩带走。”
    “带去法庭?”肯特大皱眉头,FBI探员摇头,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下班,不过这也不算机密,他便告知道,经过联邦调查局刑侦组的讨论。
    他们决定将她送到临近的精神病院暂时安置,同时接受精神科医生对其精神状况的判定,以作为日后当庭审查时的参考材料。
    根据现有的证据,如果那女孩请个好律师,最多判十几年有期徒刑,而且,考虑到她的精神问题,或许还会减轻,甚至送去精神病院就可。
    但那也就意味着,她一辈子都得待在精神病院里,付上高昂得令人望而却步的费用,而且,她的国外学业与工作也都会毁掉了。
    对此,FBI探员只是做了个无奈又不关心的耸眉撇嘴,“以我个人的意见,这样的精神病态连环杀人犯,我不认为他们能被治好,为了避免他们在外危害其他民众,最人道的方法也是永远关在精神病院里,中国应该感谢我们。”
    “你们经常这样做吗?”肯特问。
    “把连环杀人嫌疑犯关进精神病院?不,只有他们确实被认定为有精神问题时才如此。”
    “不……我是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通过精神诊断断案。”肯特低语道。
    但那位FBI警探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
    等到天黑,肯特也得回家了,即使喝了两杯咖啡,他也开始感到困倦,锁上警局的门,与门口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肯特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坐上自己的私人轿车,把警局钥匙扔在副驾驶座上,转动着方向盘,把车从车位中开出来。
    在空旷黑暗的停车场里,由于夜深了,大多车位都空了,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回家,车灯的光亮照出地上的碎石,只有柱子造成的影子随着汽车的前进而向后拖去,肯特开着车在停车场中前进着。
    忽然之间,肯特从前面一根柱子旁看到个身影,就在车灯短暂的照耀中一闪而过,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工装衣和长裤,戴着白色的可笑头套,但那高大强壮的身材,简直就和女孩的描述一模一样。
    因为他开过去有些快,很快将柱子甩到了车身后,肯特没看清,但他马上刹车停了下来,拉下车窗,肯特探出头向后看,“Hello?”他有些迟疑地喊。
    现在这个时候,停车场里还有人吗?他自认已经下班很晚,这附近的车位也都没有车辆了,难道是清洁的工作人员?
    他下了车,向着那位置慢慢走去,四处张望一番,那柱子旁只有灰尘和碎石,肯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人回应他,他只能回到车中,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过疲倦,这几天他几乎一直想着这个案件,导致都有些精神紧张了。
    或许老警官说的对,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不应该再让工作上的案件影响自己太深了,肯特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出停车场的出口,在街道中一路向家驶去,没有再遇上任何的异常。
    或许是太累了,肯特简单洗漱后就上床睡着了,但也没睡安稳,电话铃声最终将他吵醒,但出于工作习惯,肯特烦躁地摸到了电话,屏幕亮起后,发现竟然有十几通没打通的电话,都来自警局的座机,电话铃接着响起,他立马接了起来。
    “那个女孩,”对面的同事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肯特还有点迷糊,反应不快又烦躁,希望对方能直接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
    “她……”警察喘着气,”我来接班,发现值班的警察被打晕了,那女孩,她逃走了。“
    ”什么!!“肯特顿时清醒,不能相信地大喊道。
    肯特立马穿起警服和装备,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的工作安排,警署通知他,现在特殊情况为了抓紧时间,没必要赶去警局报到,而且根据美国警方的规定每位警察都自己保管发放的手枪,因此警署下令他们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直接从自家出发开车去巡逻寻找,不使用警车的好处在于罪犯也难以闻声躲藏。
    由于发现时,值班警察已经昏迷,且尚未苏醒,不知道那女孩已经逃走多长时间,不清楚她能到达的活动范围,搜寻困难可能有点大,要求他们务必扩大搜寻范围。
    肯特接受了指令,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向着大路开去,在紧迫的任务面前,他的肾上腺素激增,呼吸有些紊乱,这几乎是他从警校毕业以来,第一次遇上这样紧急的状况,以往只在演习中会使用的紧急预案真的在实行,真难想象,这一切都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造成的。
    说实话,在警校中接受培训时,肯特也曾怀着过为正义,以及守护民众安全的光荣理想,即便培训中的粗暴与蛮横有些超出他想象,他依然坚持着,而当他走入社会,发现警察实际上并不受欢迎,他也必须像培训中那样,对民众持以警惕而粗暴的态度,才能完成任务,肯特确实感到疲惫无力。
    他曾以为,作为警察最难熬的是那些危险的案件与杀人犯,在警局多年却只是被琐事与犯了小法规的居民烦扰,当他拦下一位行人,对方排斥的眼神和抗拒的神色更让他内心冰凉,他也只能根据规章制度板起脸,强硬地要求对方出示一些证件,再把手背到背后。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来可笑,最后竟然是一个来自国外的女孩,她对他报以恳求而急切的眼神,肯特知道,她在请求他的帮助,请求她保护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职业真正的意义——那样需要他。
    而如今,他真正身处于危险的悬疑案件中,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兴奋,还是恐惧,但当他想到涉身其中的那个女孩,他的心中只有坚定。
    肯特并没有向市中心警局附近的街区驶去,他知道那里一定有其他警官在搜索了,由于薪水微薄,他的住宅处于有些偏远的郊区,但是忽然间,有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让他也向着外围的小镇驶去。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排除或许有此可能,经过十几分钟后,肯特将车停在街道旁,快步走向了那栋房屋,房屋里没有灯光,这是当然的,如果她逃回了家中,也应该不敢点灯,房屋大门紧锁,肯特抵住房门用力撞了两下,没能打开,肯特喘着气顺着房屋走了一圈,来到窗户边,往里看了看,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缝隙只能看到里面漆黑的厨房和客厅。
    似乎真的没有人,而且他记得那女孩被FBI探员没收了私人物品,没有房屋钥匙,那她应该也是无法进入这个房子的。肯特后退了几步,四处看了看,抱着找到些线索的希望,手电筒在四下扫射,草坪很干净平整,没有任何脚印踪迹,肯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只能徒劳无功地原路返回。
    但当他走出栅栏门,打算在这个街道巡逻一番,刚向右走出一步,手电筒的光就照到了前方的栅栏门,那是隔壁的住宅,那个被称为克莱斯的精神病人的旧居,也就是中国女孩幻想的第二人格的原型,那住宅的门开着……
    肯特摒住了呼吸,拨开杂乱的草丛,顺着脚下潮湿的草坪和石子的淡淡踩踏痕迹,向着那漆黑的门口走去,在进入之前,肯特停顿了一下,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屋门口的木质前阶上,有一道纤细的脚印,明显属于女士。
    他侧着穿过半敞的屋门,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木质的房门滑过他的身前,连一声吱呀作响都没有发出,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肯特按暗手电筒的光,怕打草惊蛇,他在一楼的客厅厨房等等地点悄悄地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不熟悉的环境,潜在的危险,促使人神经紧绷,肯特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大得吓人,他摸着楼梯的扶手,向着二楼走去,他听到了声音,十分轻微,隔着房门,有些像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肯特缓缓走到房门前,确认了里面有人存在。
    如今他占据主动,肯特紧绷起身体,根据培训和多年的警察工作经验,将腰间枪套中的手枪拔出双手握着,在短暂的心中默数几秒后,他用肩膀撞开未锁的房门,枪口直指房间中,”把你的手放在头上!“他厉声警告道。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尖叫,借着别在腰间的手电筒光芒,肯特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以及床上蜷缩的女孩,或许是在逃跑过程中有些慌乱,她的睡裙有些脏湿凌乱,但是并无破损,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显然吓得不轻,连双手抱头都没做到,但肯特显然不认为她有威胁,他以专业警官的素质,用双手紧握的手枪枪口将屋子扫了一遍,也快速地看了一遍。
    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这屋子里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肯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松,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戒,向着那女孩慢慢走去,虽然他不认为有射击她的必要,他还是用手枪指着她,纯粹是职业习惯了。美国警察培训的教官也告诉他们,这有利于让对方保持镇静平稳,防止暴起伤人,当然了,被枪指着,谁都会乖乖的。
    可是那女孩却显然还没有配合的打算,她低着头,极度不安,浑身充满着抗拒,就好像有什么怪物躲藏在附近,马上准备伤害她似的,这很像焦虑症中惊恐发作的表现,考虑到女孩的精神疾病问题,肯特只能慢慢放下手枪。
    ”好了,已经没事了……“他极力用镇静的语调说话,希望能安抚她。
    ”不,并不好……“女孩微弱地反驳道,带着股惊恐的哭腔,她的声音真的很微弱,肯特试图去抓她,她就立马后缩。
    肯特并没有心理咨询师这类相关证书,他并不知道怎么专业地劝慰安抚这女孩,可就在这时,女孩忽然低声问道,”你相信,恶魔的存在吗?“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这女孩的精神确实不太正常,听此,肯特皱眉,但他依然表现的很镇定,就像担心吓到了紧张的野兽,他明白这女孩,在这种时候,或许也是有攻击性的,为避免伤到彼此,肯特打算尽可能小心,他将手枪插回枪套一手放在上面以备不患,一手做出试探的接触动作。
    “跟我回去吧,你不该逃出来。”肯特依然觉得这女孩能从警局的监禁室逃出很不可思议,但也只能认为是值班的警官在偷懒,而这女孩确实很聪明。“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只要回去,顺从警方的调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肯特极力安抚她,重复保证道。
    “你不能。”女孩低着头,像是十分悲伤地悄声道,”这里有恶魔,我跟你们说过的,有恶魔在这里。“像是深深被自己的第二人格妄想所困扰,她看起来几乎没有了攻击性。
    ”好的,好的,不要动,我这就带你回去……“肯特放松下来,轻轻地碰到她的肩膀,然而,就在他要拉住她的下一秒。
    猛然之间,有一股蛮力从后方而来,结实的双臂将他脖子勒住,犹如潜藏在黑暗中的猛兽骤然得手,将他向后拖去。
    女孩带着哭泣的咽呜响起,她就像受惊的动物,又飞快地缩远,拼命想离危险的地方远点。
    她不过是无害的女孩,这屋子里,有真正的,活生生的恶魔。
    肯特失去平衡倒向身后,那属于男人的结实臂膀勒得他头脑发晕,几乎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肯特腰间的手电筒光芒照向天花板,随着挣扎胡乱的晃动,肯特发黑的视野中,看清了那苍白的诡异头套,与警局中搜缴的骷髅面具如出一辙,这个男人是真的存在。
    以警官培训的搏斗反制技术,肯特死命挣扎,不断用手肘后击着对方要害的肋骨和腹部,以图对方感到疼痛而松手,但身后的人简直壮硕得像沉稳不动的岩石,只有恐怖而沉稳的呼吸声响在他的耳边。
    肯特的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腰间,想要将手枪拔出来,对方显然注意到这一点,分神了一瞬,趁此机会,肯特使劲浑身最后的力气向男人的要害处猛力一击,男人终于沉闷地痛哼了一声松手,肯特趁机拔出手枪,他的喉咙疼痛不已,几乎都无法喊出警告词,但他刚来得及举起手枪,这黑暗而高大的男人就向他扑来,几乎就是下一秒,他的手掌就被扼痛,手枪脱手,从地板上滑落出去。
    两个男人在地板上滚动搏斗着,克莱斯很快占据了上风,他骑在肯特身上,一把抓着警察的头发将他一下下往地上砸着,每次都发出沉重而响亮的声响,地板上都要留下汗和血迹,肯特还在拼命反击试图挣脱,但逐渐也要没了力气。
    似乎马上就胜负已分,可屋里还有一个你,你意识到这个警察马上就要被克莱斯打死了,如果你不做些什么的话,你看到了不远处的警用手枪。
    以前,在购买枪支填写资料时,你隐瞒了你的心理问题,因为你总是感到很不安,你需要保护,你还接受过枪支训练,热衷于参加枪靶竞赛,这是一种能让你感到放松的方式,当剧烈的枪声响起,枪把在你手中颤动,你击中了你的目标,你就会感到一阵深深的放松。
    如今,在这黑暗的屋内也是一样,只有手电筒和窗外的月光,你还是击中了你的目标,一阵颤抖的呼吸从你的肺部吐出,经过你的唇齿,缓解了你的颤抖,你镇定下来,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枪。
    看清了面前的状况,伴随着你的枪声响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痛苦的,愤怒的痛呼,就像狂躁的动物,是的,他也是会感到痛苦的,并不是深扎在你的恐惧中,不可战胜的魔鬼,你开枪打中了克莱斯的肩膀,血溅在后面的墙壁上。
    你不确定你是不是想打他的头,但是也许光照不清,也许是你第一次真的拿枪伤人,你没有做好准备,你打歪了,而且恐怕没有第二次机会,被你击中的时候,克莱斯震了一下,然后就抬起头来,他放弃了身下只能苟延残喘的警察,向你走来。
    你极力想要镇定,用手枪对准他,可是克莱斯那副毫无畏惧的快速走来的模样实在是吓人,你在颤抖中又开了一枪,只是擦过他的身侧,克莱斯踩坏了地上的手电筒,房间里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一点点聊胜于无的月光,但根本看不清。
    你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和他纠缠,这房间太狭小,克莱斯身材健壮,力气大得吓人,刚在你面前徒手轻松撂倒了一个警察,你没法和他近距离肉搏,你跑出房门,向一楼直冲而去。
    恐怖而深沉的呼吸声紧随其后,近得几乎吹拂到你脖子后面的寒毛,你匆忙回头一眼,克莱斯还是那副不急不慌的样子,仿佛在享受这种追逐,你是他珍贵的最好的猎物,现在,到你了。
    你一路尽可能地推倒障碍物,希望倒在地上的木架,摔碎的花瓶,能够暂时阻碍他的脚步,可即便如此,当你极力与他在柜子与沙发间拖时间,可克莱斯似乎极有耐心,也极其专注,在慌乱中你又开了一枪,这种时候根本没法瞄准,你又空了,克莱斯深深呼吸了一下,对自己的性命安危毫无担忧,就像在愉快地拔下你的獠牙。
    这种警用的便携手枪的弹匣一般存量并不多,可能只有6颗左右,而你已经打出了3发,甚至不清楚是不是满弹匣,或许下一发你就会发现是空枪,你用一发少一发,而他只要抓到你,就能以他的想法随意处置。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很清楚,可是现实的恐怖步步紧逼,你已经在了十分危险的关头,克莱斯和你的距离很近了,但是你知道,他或许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你拿着手枪,也有可能,他在享受你的这种绝望慌乱,他在等着你打完所有的子弹。
    你就像一个被一步步逼向绝境的动物,但忽然之间,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闪过你的脑海,你转身向着厨房跑去,克莱斯当然紧随其后,而你猛然一个转身撤开好几步,克莱斯不可避免地站在了危险的地带,可是他并不知道。
    在心中祈祷着,你飞快地举起手枪,向着上方的煤气管道射击,子弹打破铁质管道,而火花将煤气点燃,火焰炙热危险的明亮轰然炸开来,而克莱斯就在下方。
    在弥漫的浓烟中,火焰不只点燃了厨房,也将客厅的木质地板燃烧,火灾在美国这种木质的屋子中蔓延的极快,你捂着口鼻冲出厨房,正好撞上从楼梯上踉跄着走下来的肯特警官,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熊熊火焰。
    幸好,你们的逃生路线还没有被火焰吞没,你搀扶着他,飞快地逃出了这栋屋子。
    身后的屋子在熊熊燃烧,你和肯特警官相互搀扶着走出火海,不知为何的,你回头了一下,随后一阵恐惧掐住了你的脖子。
    在那燃烧的屋子中,就在大门的门框下,那个男人站着,就像一个恐怖的恶灵,他竟然就那么毫无畏惧地站在火海之中,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也将他的面具烧得融化发焦,他离屋外的自由安全只有一步之遥,可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你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根燃烧的梁柱落了下来,掉落在他前方,火势彻底失控蔓延,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和肯特警官坐在路边,你撕下布条,为他绑紧臂膀上的小伤口,这也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过了不知多久,消防车和警车都来了,场面一片混乱,周围都闹哄哄的,肯特警官强忍着疼痛,和同事述说着情况,你看着面前这场景,犹如末日幸存的幸运儿,你有些想哭,但心中竟然也毫无喜悦。
    肯特警官突然握住了你的手,一阵嘈杂的吵闹,你转头看向那栋火快熄灭的屋子,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在救护车红光的闪烁中,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搬上救护车,你只匆忙地瞥了一眼,看到焦黑的黏稠的头套已经彻底盖住了他的面容。
    你飞快地转回头来,不知为何的,轻轻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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