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晚上睡觉时,何云的脊背便发疼,连连翻身,睡前她翻翻柜子里的药酒,照着镜子,看着背上一大块的淤青,咬着牙用棉签细细的涂抹着,青色被黄色逐渐覆盖,自己身上也是那味之后,遂趴着身子继续睡觉了。
    晨曦时分,人们都开始忙碌的纷纷攘攘,公司里也便陆陆续续的挤上电梯。
    何云排在最后,等待员工电梯的来临,再瞟眼看了看与之并排的贵宾电梯,啧啧感叹资本家的手笔。
    “温总早。”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弄得何云心震得一跳,不大敢乱瞟,只把自己缩的更里头,装成一副淡定。
    那人的气息仿佛就在身后,传来清新好闻的香味,何云不由的再往里靠近些,像是碰见浑水猛兽般。
    “大家早。”
    是他清冽磁性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倦味,和懒意。
    叮,对面电梯开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掠过她的身旁,带走那阵香气,在空气中消散。
    叮,员工电梯也顺时开了。人们陆陆续续的走进。
    “何云,你身上怎么一大股药酒的味道,哪受伤了吗?”身边的女同事突然冒出一句。
    何云听见了,她的脸顿时有些羞红,无措的扯着衣角,忙道歉的对她说。
    “对不起,味道很大吗?我昨天摔着了,对不起。”
    “没有没有,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关心你,伤着了严重了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啊。”女同事一脸笑意的看着不好意思的何云,直叹这孩子太敏感了,也太软了。
    何云如释重负的笑了笑,由衷的感谢,“谢谢关心。”并在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
    四年后的A市,对她变得仁慈了。
    下班临走前,人事部还开了个小会,商议明日的工作进程,部长说着说着便接了个电话,满脸含笑着,挂了电话后又叫小张出门去拿东西。
    “上级说公司刚好拉了个全国出名的药酒品牌,一瓶上千,他们公司就拿了几十箱药酒当合作礼,我就去让小张给我们部门也拿几瓶。”部长笑着对全体员工说着,又刚好看向何云,关心的对她说,“你不是刚好摔着了?你拿一瓶回去敷敷,疗效极好。你看上天都在眷顾你。”
    小张刚好拿来了药酒,顺手塞了一瓶在何云手中,笑着说,“好好敷,我爸用一次这个,第二天就好多了。”
    何云只能含着谢意点点头,看着全体的同事高兴的分着东西,还有不时问候她的人,她的内心顿时生出一种归属感。
    只从那天早上碰见温醉清后,她便真的没再偶遇过,偶尔见面时也只有递文件到他的办公室,她恭恭敬敬的说着“温经理,您的文件。”
    或是“温经理,您的报表。”
    就是寻常的上下级关系。
    而他,眼也不会抬一下,只微微的颔首,示意她放下即走,好似昨天和她争吵,赶她下车的男人就是场幻象,此刻,冷静自若的经理才是他们的正常交道。
    关上那盏门时,她总是要捏着自己的衣角,直至捏得皱巴巴的,才放开。
    男人的理智比上女人,总是没缘由的静上几分,就如今时,他淡然自若的签着文档,只自己还捏紧了衣袖,妄求他说个明白话。
    比如,你回A市,是不是也是为其那句话。
    比如,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又或是,从前至现今,你,有欢喜过她么。
    太难堪的话了,她问不出,他也不张口。可这些都是扎心窝子的话,每每瞧上他眸子里黑炭的瞳孔,她只又抿上嘴,疑惑的,又断定的,思考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或许旧事埋进土里,撒上几颗叫放手的种子等待时日的浇灌,时光熏陶的漫长栽种中,等待它开花结果。
    再摘下一两颗,泡在岁月的酸酒里,细细品尝它那含着酸,含着甜,含着苦,含着遗憾的况味,再洒进空空如也的心海里,蒸发。
    她就不会这样摇摆不定,还念着他的回眸。
    月色。人声鼎沸。
    “先生,买酒吗?”
    何云再请教些酒吧里,姐姐们的经验,原是说话嗲些,男人们听着就身子软半边。
    看他的时候定要含情脉脉的,就像是他多年失散的爱人。动作上迷糊点,如先生,对不起,都怪我云云,傻不溜秋的,男人保护欲也就来了。
    “接下来就可说,3888一瓶特价优惠,先生要买吗?”
    “笨。”小美姐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着,“都在营造氛围了,你这一说,前面的功夫全废了。”
    “那怎么说?”
    “你学我啊。”
    小美姐姐托起她手里的酒托,直径走到一个背对着的男人跟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见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立马换上一副可爱诱人的神态,“先生,买酒吗?”
    那男人看着她不说话,小美再接再厉,把酒放在吧台上,双目含情的看着他,斜着身子靠在他肩上,“先生,酒不醉人自醉,你来酒吧不是来喝酒的吗?”
    她的表情恰到好处,一副可怜模样的看着他,手渐渐的放在他腰上轻轻的抚摸,声音甜而不腻,“今天我的业绩就差您的一个小忙了。我们,找个地方,你可怜可怜我好么?先生。“
    说完,那男人便搂着她要走了,小美顺势朝她眨个眼,便转身跟着他走了。
    留下何云恍然如梦。
    这哪是卖酒啊。看着倒像是,咳咳。
    何云摇摇头,她做不到做不到,但或许学点小美姐不过线的方法,比如声音柔一点,像含着软糖般说话,些许招人些。
    不远处吧台的男人,瞧着应是个上班族,寻个消遣散闷的,恰好,他垂着头撑着鬓角的姿态,正是需要酒的解愁。
    她渐渐的走近吧台背对着她,身姿却挺拔伟岸的男人,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柔着声音,舌头不敢用力的说,“先生,买酒吗?“
    那人便缓缓的转过身来,俊俏的脸庞,表情却沉重的凝固。眼前的男人,慢慢的扯出一股阴笑,抬眼看她的眼神像掺着冰,又化着水般的包裹她的全身。
    仿若你是他勾上的鱼儿般,他的笑有些渗人。
    “何云,怎么也学上那个女的卖身了?想用身体赚钱你倒是会选人。   “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调笑的说着。“在公司我们是上下级,在这里你当然可以不用顾忌。我给你的钱会比你想象中的还多,但可别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会让人倒胃口的。你要还是个处女我倒还信。”
    “可是你别忘了以前,何云。”他摸上她的脸颊,不顾她手掌的拍落,一面又说着。
    “现在,是你先招惹的,我可坐那一动不动。”
    温醉清。
    是温醉清!她吓得酒一下抱不住从手中滑落,却被他利落的接住放在了桌上。
    她从开始拍上那男人的肩,就是个彻底的错误,现在又被他奚落着,还用钱来嘲讽,真是让人火大。
    她说,我卖乞丐都不会卖给你!
    男人立马看出何云想跑的意图,便紧紧的用手拉住她的手腕,蛮力的将她拖走,丝毫不顾众人的眼光。
    也没人敢去拦他。
    一路上何云被他拉得踉跄,她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推开栓住她左手的大手,可是却纹丝不动,那只大手反而越缩越紧,疼得她嘶的一声。
    她有些骂骂咧咧,但他就当是耳旁风,气得何云眼眶都红了。
    他之前不是表现得很好么。善心的提醒她的身份,陌生人般彬彬有礼的为她挡酒,狠心的赶她滚下车,再是冷漠的接过她的文件,他不是做得很有一派么?
    陌生得她都颤抖着退缩。
    那现在这算什么?如果他选择忘记过去,那就应把她当空气一样忽视就好,非要羞辱她,还要用着上位者、有钱人的姿态去强迫她,难道看她落败委身的样子,他觉得爽快么?她欠着他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含着恨意。
    他直径将她拉进男厕所,何云惊慌的不肯进去,却还是被他一把抱起,蛮力的推开最后一道门,砰的一声关住,上了锁。
    温醉清看着吓得一脸惊恐的何云,碎发被汗水打湿轻柔的贴在脸颊上,脸上是挣扎出来的散红,鼻子可爱的嫩红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两眼的不解和后怕。
    他的双手捧住何云小小的脸蛋,微微抬起她的头,拇指的指腹轻轻的滑动。
    他对她笑得一脸的邪魅,声音刻意的虚着声,对着何云缓缓的说着。
    “嘘,小声些。想必你也不想听到外面男人的好奇声。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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