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在嘉峪关最好的饭店套房里,黄桥在里间已经睡的人事不醒。方羽在房门口挂上请勿打搅的牌子,一个人走到外间的地毯中间,用五岳朝天式一坐,练起气来。三个小时后,方羽睁开眼睛,全身骨骼一阵爆响,双手作出一些手势收了功。也不站起,就坐在那里想起心事来!这一路穿州过县,方羽走马观花的看到了不少一直想看的地方,今天又看到了长城的起头和戈壁,本来应该感到兴奋,可他现在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在路上看到的农田里才长到两寸多高的麦子和更多的大片大片什么都没有的荒田,他觉得心里象压了块石头,又想到一路上光秃秃一点绿色都没有的山,他觉得实在高兴不起来。整整半年多没下过雨了,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下午六点,他们的车终于在酷热里进了玉门市。
    一反早晨的寒冷,一出车门,一股热浪立刻就袭上全身,脚下的柏油路踩上去软软的,走不出几步就连鞋底都是烫烫的,头上的太阳烤的人头疼。方羽深吸了一口连肺都觉得火热的空气,运转玉光小周天,全身凉了下来,转头看看了身边热的呲牙咧嘴满头大汗呼吸急迫的黄桥,摇了摇头,伸手把他拉到跟前,运起玉光大周天,一股凉快的快要让黄桥呻吟出来的冷气刹时把黄桥包了起来。黄桥抹去头脸上的汗,也不多问,一路上他见到方羽身上的怪事不少了,特别是不怕冷热的怪事,路上停车下来吃饭的时候,自己和饭馆里所有的人热的满头满脸的大汗,可就没见过方羽留一滴汗,这么热的天还一直穿一身黑衣服,虽然是绸缎,但一般人哪受的了啊,他自己的几件衬衣也是绸缎的,不也被汗的湿淋淋的么?象早晨在嘉峪关城楼上,自己冷的受不了,方羽就毫不在乎,自己刚才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可他还是一点事都没有,邪门的很!
    穿过马路,拐进一条胡同,黄桥领着方羽来到胡同底的一个大门前,门是黑漆红边的两扇木门,四周是青砖浮雕,门眉上雕梁画柱的伸出两个飞檐,挂着两个拳头大的紫铜风铃,门虚掩着,黄桥笑了笑说:“到了就是这里。”边说边推开门,口里大声喊着:“哈瓦老爹在么?有朋友来了!”一进门,方羽就觉得眼前一亮,身上一凉,一个巨大的葡萄架几乎覆盖了整个大院子的五分之四,大约有六七十平米之多,一条青砖铺成的路直通到三层小楼的门口,路两边种了不少花草,阳光透过葡萄的枝叶洒落下来,整个院子里一片清凉,方羽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出了口气,收起玉光周天,这里的主人一定不俗,他心里暗想。
    “谁呀?”随着一声问语,小楼门的木珠帘一掀,走出一个穿少数民族衣服的少女来:“啊,原来是黄大哥你啊,真是稀客,快屋里请,快屋里请!”边说边掀起门帘,笑颜如花的迎着客。
    “乌丽你太客气了,老爹在么?”黄桥边答边往屋里走。少女大约有十**二十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皮肤很白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呈褐色的大眼睛,高鼻梁。长的很漂亮。方羽略有点尴尬的跟着也往里走,路过少女时,含笑点了点头。走到屋里坐定,乌丽手脚极快的切了盘白兰瓜和泡了两杯茶上来,黄桥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四牙后才住口,对着吃了一牙后一直看着他的方羽露齿一笑:“乌丽是哈瓦老爹的小女儿。”又对乌丽说:“这是我的兄弟方羽。”方羽含笑欠了欠身说:“乌丽你好!”乌丽也赶紧站起来说:“方大哥你好!”黄桥又紧接着问:“老爹干什么去了?”乌丽一直含笑的脸沉了下来:“乌丽的奶奶住院了,这里的医生说治不了,父亲昨天出门去请神婆婆了,现在该回来了,乌丽是回家拿东西的。”黄桥一楞:“格丝奶奶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吗?怎么病了?是什么病?”乌丽的眼圈一红,说:“我也不知道,从半个月前奶奶就开始吃不下饭,前天还晕倒了,送到医院大夫也说不上是怎么了?所以父亲昨天就去请我们云灵族的神医神婆婆了。”
    “哦,神婆婆啊,我也听过她的大名,听说是大漠深处最有名的通灵者和神医,你父亲能请到她么?”
    “应该能的,她和我格丝奶奶是好朋友呢,父亲也知道她的住处。”
    “哦,那就好,方羽,我们也到医院去看看好吗?”
    “那现在就走好了,还等什么?”方羽说。
    乌丽感激的冲着方羽一笑:“那我去收拾一下一起走。”
    三个人来到街上,热浪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地就象个大蒸笼,斜阳挂在西方,令人窒息的热浪里有一种怪异的东西在弥漫,方羽敏感的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紧走几步,可能要变天了。”
    “变天不好么?这鬼天气这么热,下雨才好呢,嗳?”
    方羽闻声一看,也停住了脚步,乌丽也定睛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大哥一向不老实,没想到方大哥也是这样,那些是来旅游的学生和老师,你们别打主意了,嘻嘻!”
    黄桥没理乌丽,只是问方羽:“是不是?”
    “就是!兰州医学院的。”方羽说。
    “那我去问问,你俩等一下。”
    “嗯!”
    乌丽奇怪的看着边抹汗边往不远处一群旅游者走去的黄桥,莫名的问方羽:“黄大哥干什么去了?”
    方羽看着在那群人里面指手画脚的黄桥:“他在找医生。”
    “找医生,难道他也病了么?”方羽笑而不答,看到黄桥陪着一位身穿无袖真丝短杉、牛仔短裤、头戴遮阳帽的年轻女郎过来。
    “呀,那个姐姐真漂亮啊!”
    方羽也觉得那个女郎很出色,身高居然和174公分的黄桥差不多,风姿卓越,最特别的是脸上的线条有若雕刻般的精致和流畅,配和着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恰到好处的鼻子和嘴,构成一种很特别的美丽。
    方羽点点头:“是很漂亮,不过乌丽你也很漂亮啊。”
    “方大哥你真会哄人开心,我哪里漂亮啊。”乌丽红了脸羞笑着说。
    “你是真的很漂亮,我从来不说假话哄人的!”方羽转过脸很认真的说。乌丽看看着方羽一尘不染亮晶晶的双眸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谢谢!”她红着脸低下头口里喃喃的说出两个字。
    “方羽,乌丽,快来见见杜小姐,她可是留学回国的医学博士,那些学生的老师,她答应帮忙去看看了。”
    “杜小姐你好,谢谢你能帮忙,我是方羽。”
    “杜若兰,你客气了,病人在哪?”
    “杜姐姐你好,我是乌丽。”
    “乌丽你好,长的真漂亮啊!”杜若兰亲热的拉着乌丽的手说。
    “乌丽快带我们去医院,让杜小姐去给你奶奶看病。”黄桥催着说,“给我奶奶看病?啊!明白了,谢谢黄大哥方大哥了,也谢谢杜姐姐,快跟我来”乌丽激动的向前小跑着!
    天慢慢变的发红起来,热浪里有风的信息。来到简陋的医院,一股消毒水和说不上来的怪味扑鼻而来,黄桥忍不住皱起鼻子,偷眼一看身边的杜若兰,线条如雕刻般美丽的脸上除了细细的汗珠外没有一点异色,明亮的眼睛紧紧跟着前面小跑的乌丽,或许是感到了黄桥的目光,偏头笑了一下,黄桥没来由的心里一跳,脸红起来,忙赶紧用手帕擦了擦脸,说道:“真热啊!”
    进到病房,还好是个单间,一张病床,有两个旧沙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穿着病员服脸色潮红的躺在床上,一个面色黑红的矮个中年妇女正在给她擦汗。
    “云姑妈我来了,奶奶醒了么?有客人来了,还有个医学院的杜姐姐也来了,她是来给奶奶看病的。”
    “醒了,醒了。”云姑妈看到进来那么多人,就含糊的应答着,退到一边,黄桥紧走两步到了床前,两手握住老人的手:“格丝奶奶,是黄桥来看你了,还有我兄弟方羽和来给你看病的杜小姐,你放心,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老人虚弱的笑了笑,冲着上前给他打招呼的方羽和杜若兰动了动头。
    “乌丽,快去找个听诊器和叫大夫来。”方羽吩咐乌丽道。杜若兰有点惊异的看了看方羽,方羽也笑着点了点头:“病不等人。”
    经过一阵忙乱后,杜若兰开始给病人听诊,医院里好多大夫和护士也都围在病床周围,方羽的手也不由的搭在病人的腕子上隔着衣袖眯着眼切起脉来。等方羽一睁开眼吓了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带嘲弄的盯着他看,就连坐在对面听诊的杜若兰也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微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开了病人的手。
    “你也懂点医?能判断出是什么病没有?”杜若兰似笑非笑问到。
    “应该是萎缩性胃炎外加点出血,因为老人体弱,所以引起血小板过低造成昏迷,血还在流,这就有点危险了……”他仿佛感觉不到杜若兰语气里的轻视,很认真的回答道!
    “哦?你居然隔着衣袖都能切的这么准,果然高明。”杜若兰一惊,语气急转,“那你看应该怎么用药好呢?”
    “对不起,我不是医生,没有处方权,不能开药的,这你不知道?不打搅你看病了,我先出去在外面等,这里人太多了。”微笑着说完,他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黄桥也紧跟了出来:“小羽你今天怎么这样啊?你既然能看就把药也开出来么,人家博士好好问你你怎么那样对人说话?我刚看她脸都气白了,你啊~”
    “二哥,不是我不开药,问题这里是正规医院呀,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怎么能开药?那是违法的,再说了病都查出来了,人家博士怎么会开不出药呢?你放心,病人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呀,好象真变天了。”方羽望着走廊头摇来晃去的窗户惊讶的说。抢前几步来到窗口关上窗,方羽对跟来的目瞪口呆的黄桥苦笑着说:“完了,是沙尘暴!”外面此时已经天昏地暗,满天飞砂走石,狂风呼啸,一股股尘砂飞扬,打的窗户响个不停,医院院子里的的几棵树真成了狂风吹柳,一会工夫就没了原本的绿色。医院里关门上窗的忙乱了一阵后,方羽和黄桥回到了病房,病房里这会安静了下来,老人好象已经睡着了,云姑妈斜坐在床头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给老人赶蚊子,乌丽不安的趴在窗户上向外望,听到门响后回头的脸上满是忧色。杜若兰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方羽进来,明亮的双眼就紧紧盯着方羽,神色里倒不象有生气的样子。
    方羽冲着杜若兰灿烂的一笑,对着乌丽说:“在担心你父亲吗?”乌丽连忙点点头,黄桥急忙说:“你不用担心的,你父亲是这里最好的领路通了,沙漠他都能轻松的走过,怎么怕这么一点沙暴呢?再说他今天赶不回来也不要紧,你奶奶不是能治好了么?”看到乌丽脸色好了一点,黄桥又对杜若兰说:“真是要谢谢你了杜小姐,麻烦你了,还害的你暂时回不去。”
    “没关系,这是我们学医的人应该做的,再说不来的话,上哪去认识这么一位隔着衣服切脉的高人呢?”
    “高人不敢当,不过又有谁说过一定不能隔着衣服切脉的?你不会没听过悬丝诊脉吧?”
    “我还看过扁鹊见齐桓公呢,如果人真有那么厉害,要x光,要透镜干吗?你不是说你会悬丝诊脉吗?来,你给我诊诊看,凡是科学都要经得住考验,你敢吗?蒙对一次是不算数的!”
    看到他俩又争了起来,黄桥本来心里挺急,可一听到杜若兰说这几句话,黄桥反倒不急了,还拉住要劝解的乌丽,准备静观其变,因为他知道方家最有名的就是悬丝诊脉,而且他也是中医信服者,虽然中药很难喝。
    方羽又笑了笑:“不用了吧?就当我是蒙的好了,你今天也怪累的了,休息一下吧。”
    “怎么你不敢试了吗?这也就是说你承认中医有许多东西都是不科学的了?哈!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对中医什么都不知道!”方羽不紧不慢但很坚决的说。
    “是吗?我是不知道你刚才是怎么蒙对的,但我知道你不敢为你信仰的东西付出倒是真的。”杜若兰还是用似笑非笑的样子紧盯着方羽说,但眼神里有一丝笑意。方羽淡然一笑,不再接话,反倒是黄桥忍不住了:“小羽,你今天是怎么了?就给她露一手看看,让她知道你方家的医学不是蒙出来的。”此时的黄桥已经完全忘掉了杜若兰是应他之邀前来帮忙的陌生人,也忘了不久前她还是让自己心动的美女。现在只是想让自己的兄弟争口气。
    “哦?原来还是名家之后,真是难得,不过会不会这名家也是这么蒙来的?”杜若兰的眼睛一亮后说。
    方羽猛一转头,双眸里精光爆射,有若深潭的双眼紧紧迎住眼前美丽明亮的一双大眼睛,很认真的说:“杜小姐,如果前面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尽管说,我向你道歉,但请不要辱及我的家门,谢谢!”
    杜若兰在他的凝视下微微有点发慌,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卤莽,一边轻轻说:“对不起,是我说的过头了,我道歉!但是……”她又抬起头,“你不敢接受考验不也是真的吗?”
    方羽轻轻笑了:“通过你的考验了又能证明什么?就算我不敢接受你的考验,你又能证明什么?”
    “是不能证明什么,不过以后我就可以更大胆的告诉我的学生中医有许多地方是不真实的,因为它经不起考验!”房间内两个人唇枪舌弹的争个不停,外面的沙尘暴也漫天飞舞肆虐了没完。乌丽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个人争来争去,一面又心悬父亲的安危,不由得苦着脸皱起了眉头,方羽见了后,歉意的对她笑了笑:“你父亲八点前准到,你不用担心的。”转过头又对一直望着他说话的杜若兰说:“杜博士,我知道以你的学识,你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说前面这些话的,可能是我哪里得罪你或是今天的天气或是沙暴影响到你的情绪了,也许是你另有用心,不管怎样吧,我建议今天我俩的争论到此为止,不过既然见面了也算有缘,对你也不用进行悬丝诊脉那么复杂的东西了。我就随便猜一下,你看对不对,”顿了顿,他说:“你全身基本上没什么病,很健康的,如果硬要找的话,你的脑神经可能有点过于紧张,老有右边偏头痛的小毛病,一休息好就没事了,另外你小时侯可能摔伤过左小腿,天阴下雨有时可能会有点酸,别的没什么了。”说完他呵呵一笑,看了看表,“哦,差两分八点了,乌丽看看你父亲是不是来了,我好象听到车喇叭声了。”
    过了一分钟,就听到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满身灰黄的人走了进来,“爸爸!”“哈瓦老爹”乌丽和黄桥抢着和当先的人打招呼,那是个身材健壮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的衬衣和长裤上灰仆仆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站在那里看上去有点疲倦。高鼻梁满脸络鳃胡有一双和乌丽相同的褐色大眼,大约有五十岁的样子。他微笑着对黄桥和乌丽以及房间里的人打着招呼,笑容爽朗亲切很有亲和力,但方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另外一个人吸引,那是个全身裹在灰袍里的人,身材很高,头脸也笼在一层轻纱里,只露出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眼神里无喜无忧,从一进来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仿佛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好象和周围融为一体的怪异感觉。“这是一个有异能力的年轻女人。”方羽的心里掠过这么一种感觉,有一种很想揭开对方面纱的冲动。一直在注意方羽的杜若兰也不由把眼神落在灰袍人的身上,她不明白身边这个带给她奇异吸引的年轻人为什么会那么注意眼前这个好象落落寡欢的来人,她看到那个灰袍人一直无神的眼睛在注意到方羽的注意后也落在方羽身上,碧幽幽的大眼里仿佛注入了活力一般发出利箭般的光芒,方羽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似曾相识光芒,很象刚才对自己不客气时的目光,不过要深邃难测的多。黄桥乌丽以及哈瓦老爹等人这会也发现了病房里的异样,方羽和灰袍人相互紧盯着对方,双方的眼神亮的骇人,那个漂亮的杜小姐也若有所思的来回看着两个人,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三个。哈瓦老爹已经从乌丽和黄桥的口中知道了前面的一切,正要谢方羽他们和介绍自己请来的人,没想到病房里已经这样了,他不愧是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领路通,人生经验非常丰富,心念一转,口里连打了两个呵呵:“看我糊涂的,忘了给大家介绍我请来的我们云灵族最有名的神医神婆婆唯一的继承者凤雅医者,真是糊涂的紧了!”
    方羽闻声一笑,收回迫人的目光,向前跨了两步,走到凤雅医者眼前,笑嘻嘻的说道:“凤雅小姐你好,我是远道来的方羽,很高兴认识你!”
    灰袍人凤雅医者闻言一震:“方羽你好高明的眼力!我是云灵族的凤雅,也很高兴认识你!”口音略有点怪但吐字清晰,低沉里充满磁性。边说边把遮脸的轻纱除下,一张清丽无匹、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秀颜顿时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过床上病人的情况后,凤雅医者拿出一个小小的有彩带的玉环合在掌里默念了一会,伸手挂在老人的脖子上,站起身:“她已经不会有事了,过几天就会好。”说完退了两步,站到窗前,伸手用面前的轻纱又遮住了脸。一双碧眼掠过众人在方羽的脸上停了停,就望向窗外。
    “沙尘暴快停下了。”从凤雅取下面纱后一直呆呆看着她的黄桥目光掠过窗外,发出惊喜的叫声,引的众人都往窗外望去,窗外依然一片昏暗,但狂风已经停了,院里的地面上树叶上全是一片黄沙,整个天也昏沉沉的。
    “我该回去了。”从方羽说完猜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杜若兰看着方羽轻声说到。
    “让你累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怎么能就这么让你走呢?”黄桥急忙说。
    “就是啊,大家都还没吃饭呢,看我糊涂的,快到我家里咱们去吃饭,现在谁都不能走,走了我会生气的。”哈瓦老爹也热情的说着。
    乌丽也过来拉着杜若兰的手说:“杜姐姐,吃了饭再说嘛,到我家去看看好不好?走吧。”
    杜若兰笑了:“好吧。”
    ※※※
    众人一出门,一股浑浊闷热的夹着尘土的热气扑面而来,众人连忙拿出手帕什么的捂住口鼻,动作慢了一点的黄桥和杜若兰忍不住打出喷嚏来,只有凤雅医者因为有面纱行若无事的往前走着,还有就是方羽了,一出门觉得不对就闭了口鼻呼吸用起胎息来,也很自在的走着。整个街道到处是沙暴后的余灰,没有几个人,家家关门闭户,整个城市冷冷清清的象个死城,空气中有一种凄凉的味道。
    进了乌丽家的小楼,哈瓦老爹和乌丽忙着招呼众人先梳洗。就在此时,进去拎水的乌丽惊呼了出来:“哎呀,家里停水了。”哈瓦老爹尴尬的看着愣住了的众人:“那就到院子里咱们自家的井里打呀,乱叫什么?”乌丽不好意思的拎着桶出来:“我这就去打。”
    “还是我去吧,井太深了。大家请等一下。”哈瓦接过女儿手中的桶出了客厅。
    “哈瓦老爹我来帮你!”方羽和黄桥也一起跟了出去,于是客厅里的人都跟了出来。在院子的一角上,四块巨大的条石镶嵌出一个三米大小的井台,一块直径两米的圆木盖盖在上面,边上竖着一个槽钢焊成的长架,一大盘粗绳缠在架上的一圆木上,圆木一头有个粗粗的曲拐。方羽一看就知道那是打水用的滑轮,只是惊讶那上面绳索的长度,看起来怕有**十米了。就见哈瓦揭起木盖,把手里的桶挂在粗绳头上绑着的铁勾上,开始转动滑轮放绳,直到绳子放尽,才隐约听到“哐”的一声,桶到底了。方羽和众人疑惑的看着哈瓦老爹越来越红的脸和越来越快转动的滑轮,哈瓦居然用单手把桶子绞了上来!!就在桶子一出井眼一刹,方羽眼前人影一晃,凤雅医者已经出现在井台上,一把拉过铁桶,口里发出一声惊呼“莫刮?”“莫刮?”乌丽也惊叫起来,越过众人跑到井台上。
    “莫刮?”方羽莫名其妙重复着望向黄桥,杜若兰也望向黄桥。黄桥苦笑着说:“是他们的土语,意思是没水。”就在这时,就听到井台上“哐啷”大响,凤雅医者手中的铁桶跌落在地,井台上能看到脸的两个人面色苍白若死,哈瓦老爹居然在全身发颤,乌丽也摇摇欲坠的战栗着,凤雅医者的灰袍也秫秫的抖着,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从那糅合了恐惧怜悯和有所思的眼神也告诉方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尾随着一言不发的云灵族的三个人回到房间,黄桥方羽杜若兰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哈瓦老爹长出了一口气,对黄桥说:“黄兄弟,抱歉不能招呼你们了,现在我们这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你赶快带着方兄弟和杜小姐他们连夜走吧,杜小姐让你的学生们也最好马上走,这里不能玩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因为停水吗?”黄桥不解的问。
    “不是!是……是……”哈瓦迟疑的望向凤雅医者,凤雅沉重的点了点头。哈瓦一咬牙:“大家都是我哈瓦的好朋友,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根据我们云灵族的传说和最近天气的异象,我想是查思丹复活了。”
    “查思丹?在你们的土语里是旱的意思,他是谁?”
    “它不是人的名字,它是一个魔鬼,一个带来干旱死亡和灾难的恶魔,在你们汉人的传说里它叫旱魅,在我们的圣典记载里他叫查思丹。现在它已经复活了,你们还是快走吧。”是凤雅低沉的解说。
    “现在怎么还会有人相信这些荒诞的传说?只不过是停水罢了,你们何必那么紧张?”杜若兰抢着说出了黄桥的心里话,她目光扫过露出赞同眼神的黄桥,看到方羽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一呆:“难道他又认为我在开玩笑?”
    凤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你们说这些是可笑了一点,不过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哈瓦和乌丽也要送我回去,恐怕没有机会招呼你们了,你们还是走吧,毕竟这么热的天没有水用是件很讨厌的事。”
    “你这么急回去干什么呢?能说说吗?我不想听假话!”忽然方羽插了进来。
    凤雅看着方羽明亮的双眼,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要回去为我的族人尽一份力,神婆婆需要我和族人的帮助才能消灭查思丹!”
    “那能说说你是怎么肯定查思丹复活了的呢?现在我们就当查思丹曾经真的存在过。”方羽紧追不放的问到。
    “当天空不再湛蓝,当狂沙掩盖玉门关,当天上不再降下甘露,当人们不再爱护绿色和家园,查思丹的恶灵就会在地狱偷笑,当圣河已经干枯,三日后恶灵就会重返人间,让大地的绿色生灵灭绝,神的子女将在干渴中变成人干!”乌丽喃喃的念出从小就已经熟记的传说,“我家的井就在圣河的上面,但井里已经没有水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消灭查思丹?以前有过记载吗?”
    “有的,但只有神婆婆知道具体的方法。对不起,我们要走了,你们也赶快离开吧!”
    方羽想了想忽然回头问黄桥:“二哥,我也想去看看,你去吗?”
    黄桥一楞:“你也去?”
    “是啊,我想去看看,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你回去给我父母说一声就行了。”
    “那我当然也去了,上阵亲兄弟嘛,我也去!”黄桥也坚定的说。
    “那我也要去!”杜若兰也突然插话道。
    “你去干什么?你不管你学生了?再说这和你也没关系啊,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吗?”黄桥惊讶的问到。
    “谁说和我没关系?我碰上了就和我有关系,学生们有别的老师带着,不会有事,正因为不信才要去看看,难道你就很信吗?”一番话说的黄桥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是为方羽决定要去才下决心要去的,不然他自己回去了就算方羽父母不说什么他父亲肯定也会把他踢出来的,再说他自己的心理也会为此担上负担,所以就硬着头皮决定去。现在被杜若兰说破了,倒是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如果真想去的话!”杜若兰没想到是一直觉得不会同意让自己去的方羽反倒支持她去,高兴了,跳起来说:“那就走啊,还等什么?”
    方羽摇了摇头,对着刚想说话的凤雅说:“你不用阻拦我们了,如果真有旱魅出现的话,受害的不光是你的族人和这里的人,那对整个北方乃至国家都是个祸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对这类东西也有些研究,相信能帮得上点忙。你说呢?”
    凤雅看着诚恳的望着她的方羽,从对方无邪的笑容里感受到了方羽的诚意和坚定,不觉的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都要去,反倒不急了,吃过乌丽亲手做出别具风味的饭,陪杜若兰回去交代过,安顿好病人格丝,准备好一切后,六个人驾着两辆座车,黄桥的沙漠王和哈瓦老爹的越野吉普,往戈壁深处的云灵族急驰而去。
    一边开着车在坎坷不平的戈壁上紧紧跟着前面的吉普车,一边咒骂满天黄沙的黄桥在天快亮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向一直坐在身边若有所思的方羽开口了:“旱魅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她们一说你就来劲了?还在这样的鬼天气往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跑?我看我们一定是疯了。还有后面这个,”黄桥往后努了努嘴,(在车后面已经沉沉睡去的杜若兰)“不好好的去教学生也跟着乱跑,真是疯的可以!嗳,她是不是对你有兴趣啊?”黄桥不怀好意瞅了方羽一眼,嘿嘿的笑着说。
    “别胡说!人谁对新鲜事物没有好奇?特别是文化素质越高的人越是如此,难道你就对此行没一点好奇心?”方羽笑骂道。
    “说一点没有那是假的,不过要不是陪你,我才不会发这神经呢,在这戈壁滩上的沙尘暴里不眠不休的跑一天多,谁来啊,还要去对付什么查思丹什么旱魅的怪物,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这些有研究?”说着说着黄桥奇怪起来:“我发现你最近变的怪怪的,是不是上次去找那个唐丽君受刺激把脑壳给刺激坏了?呵呵~”说着黄桥又不正经起来,“乱讲,你找打啊?”方羽笑着给了黄桥一拳,“旱魅我也是在一些神怪书上看到的,据说有旱魅出现的地方方圆千里之内几年大旱,老天再不会下一滴雨下来,等到旱魅成了气候,赤地千里,万物枯槁,民不聊生,那将是人间的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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