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飞一路飞奔赶到教室时,上课铃刚刚敲响,他差点就迟到了。
    当范飞喘着气坐到座位上时,他的同桌丁诗晨扭过头来,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某人?这上课铃刚响,我可没迟到。”挨了这一记白眼后,范飞赶紧声明了一句。
    按照班主任贺青梅的吩咐,学习委员丁诗晨是要负责看紧范飞的,如果有迟到早退的事,贺青梅可是要拿丁诗晨开刀的,因此范飞才有了这一句声明。
    听了范飞的话,丁诗晨冷哼了一声,扭回头去,根本不理睬他。
    范飞苦笑着看了看丁诗晨的侧脸,发现她生气的时候鼓着个腮帮子,嘟着个小嘴,一副薄嗔微怒的样子,挺可爱也挺美,有一种特殊的风情。
    丁诗晨感觉到范飞在看她,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扭头瞪了范飞一眼,低声道:“看什么看?下课再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啊?我可真没迟到。”范飞一脸无辜的表情。
    “别装傻,最烦你这一套了!”丁诗晨恨恨地嘀咕道。
    “好了,同学们不要说话了,现在开始上课。”
    这时,贺青梅已经摊开教科书,开始讲起课来了。丁诗晨只得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听起课来。范飞则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一本高考习题集,自顾自地做了起来。
    丁诗晨发现了范飞的小动作,有些不满地瞥了那本习题集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去管他。
    在班上,范飞一向是有着独特的学习规律和学习自由的,或许是因为他成绩够拨尖,而且对于老师所讲的内容都能提前掌握,所以上甲课干乙事这种事情,老师们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算是给他的特权了。因此尽管丁诗晨是学习委员,也不好对这种近在咫尺的违规行为进行干预。更何况,现在丁诗晨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往往还要向范飞请教,自然也就乐于放水了。
    四十五分钟后,贺青梅刚布置完作业,下课铃就拉响了。
    范飞就像听到集结号一样,一把将习题集合上,然后赶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等等,我有事问你!”
    丁诗晨似乎早料到范飞会这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什么事啊?丁大委员。”范飞苦笑着问道。
    “跟我来!”丁诗晨恨恨地白了范飞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往教室外走去。
    这一回范飞再也没法开溜了,因为丁诗晨正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袖,他只得郁闷地跟在了丁诗晨的身旁。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活像个被女警当场逮住了的小偷。
    同桌是一个美女,还是班花级的,这种美事也不知让多少男生羡慕着,不过范飞的心里却并无半分得意之情。因为贺青梅老师这次调座位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是在罗秋和范飞干了一架之后,期间还牵扯到了丁诗晨,这就使得两人间多了些小秘密,也使得丁诗晨很为范飞担心,屡屡对他盘根问底,追问那晚的真相。
    而在罗勇出事之后,丁诗晨更是大为紧张,凭着特有的女性直觉,她本能地断定这件事与范飞脱不了干系,暗地里也不知盘问了范飞多少次。偏偏范飞又不打算让丁诗晨知道自己的复仇计划,因此总是装傻扮痴,顾左右而言其他,弄得丁诗晨这段时间对他颇为不满。
    范飞不肯说,丁诗晨就只能猜测,结果越猜越没底,弄得她的倔劲也上来了,便借着贺青梅上次那句“给我看紧这家伙”的吩咐,每天都盯着范飞的行踪,时不时地敲打他几句。
    这样一来,范飞就觉得身旁坐的不是班花,而是一个女警,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其实范飞采取这种态度,只是想保护丁诗晨,不愿让她介入这件事,从而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因此他一直极力隐瞒着真相。
    只是偶尔范飞也会迷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丁诗晨的安危?是出于保护女孩的本能?或者是不愿牵连无辜?又或者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
    在这种反思中,最后一种可能性显然让范飞内心有些戒惧。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电视和电脑里都充斥着爱情因子,所以少男少女们也就分外早熟,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谈情说爱,高中生谈恋爱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范飞例外。
    虽然范飞正值青春年少的年龄,也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尖子生,粉丝不少,要找个女孩早恋一番并不难,但范飞仍有着种种顾忌,其中经济因素占了绝大部分——他出身于家境贫寒的农村家庭,为了他们姐弟俩的读书,家里是十屁股债还清了九屁股,只剩一屁股债。范飞自知现在根本没有条件去消费那些风花雪月,因此对于明恋暗恋之类的感情生活一向是敬而远之,满腔心思都砸在了学习和打工、练武上,从不敢对女同学有那种念想,因此他也就刻意和班上的女生保持着距离,难免会显得有些清高。尽管在“刀子嘴”许静的口中,这只不过是一种假清高,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但不管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范飞仍然做到了独善其身。
    他虽然未曾经历过恋爱,但由于对现阶段生活的目标足够清晰,意志也足够坚定,因此对漂亮女孩有足够的免疫力,并成功地推迟了自己初恋的发生时间。这使得他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平淡而悠然地过着自己早已设定好的生活,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迈进。
    他的目标是,在进入自己心目中的大学后,利用大学里宽裕的时间去赚钱,并利用自己开发出的潜能去寻找致富之路。直到帮家里彻底改善经济条件后,自己才有资格去谈情说爱,去充分体验男女之事。
    好饭不怕晚!
    范飞的人生目标很清晰,所以他不急。在班上大多数男同学都有过初恋经历的同时,他仍然纯洁得像一颗没被玫瑰摧残过的狗尾巴草。就连他的胖子死党任平生都忍不住堕入情网时,范飞仍然坚定地当着一颗有点可耻的“钻石狗尾草”……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对于曾与他同桌一年、学习成绩好、性格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人又长得漂亮的丁诗晨,范飞的免疫力却是要差上一些。虽然他内心里坚决否定日久生情的这种可能性,但每当他看着丁诗晨那笑靥如花或薄嗔微怒的美丽脸庞,他都会觉得自己有些心旌摇晃,就像干枯了整整一个冬季的茅草丛,一个烟头就可能引起一场大火,这让他觉得危险。
    因此再次与丁诗晨同桌,每天都近距离地接触着,这对范飞来说绝对是一场有些危险的考验,这意味着他有离开自己设定好的生活目标的可能性。
    好在范飞还是善于控制自己的,他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每当他被动欣赏丁诗晨的美丽时,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是在心中由衷地感叹上天给予丁诗晨的千般宠爱,并无数次地用“红粉骷髅”、“好饭不怕晚”之类的话来鼓励自己。
    或许正因为范飞有这么点小心思,所以他也特别怕丁诗晨在保送生这件事上纠缠,这段时间都有些躲着她,总是上课铃敲响才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就赶紧溜之大吉,不给丁诗晨开口的机会。毕竟丁诗晨尽管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好意思当着同学的面纠缠着他,因此她也只得无奈地看着范飞像条滑滑的泥鳅般在教室里自由游动、极速逃亡。
    不过这一回丁诗晨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放过范飞,她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袖,不动声色却又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就像那些从赌场里揪出自己嗜赌如命的老公的女人们,此时的丁诗晨,有一种义无反顾的气势。
    不愧是丁大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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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存稿在前三天都传完了,现在是现码现传,所以这章晚了一点,另外今晚太困了,明早八点的一章推迟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发布,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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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非常艰难的决定
    这时全班的学生正一窝蜂地往外走去,而且丁诗晨也是垂着手走在范飞身旁,两人的手臂挨在一起,丁诗晨揪衣袖的动作没露出什么明显破绽,所以也没有什么同学留意到。
    除了眼尖的许静。
    许静作为丁诗晨的死党,下课后经常是和丁诗晨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这回她正准备找丁诗晨玩,便发现了丁诗晨和范飞之间的小动作。
    许静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副诧异的表情。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丁诗晨不但从没谈过恋爱,而且一直是个很矜持的女孩,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和男孩有这种拉拉扯扯的亲昵动作的,但现在,诗晨这死妮子到底在抽什么风?难道她和范飞之间已经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一想到这里,许静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赶紧来了个尾行。
    “为什么不在餐馆里干了?”
    走到教室外时,丁诗晨便放开了范飞的衣袖,低声质问了一句,然后带头向楼梯处走去。
    见丁诗晨把话挑明了,范飞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开溜,只得跟着丁诗晨走下二楼,往田径场方向走去。
    “餐馆的薪水虽然少一点,但好歹是正经活,也算是勤工俭学。可你去那个追债公司算什么事呀?那里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不要命了?”
    一来到跑道上,丁诗晨就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范飞头一低,不吭声,只默默地向前走着。
    “说呀,为什么?”见范飞一直不吭声,丁诗晨有些恼了,音调也拨高了几度,将以往刻苦修行出的淑女风范完全抛到了脑后。
    范飞叹了口气,站住了步子,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又怎么样?是贺老师让我看紧你的!现在你去什么追债公司,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学业和人身安全,我有义务向贺老师汇报这件事情!”丁诗晨并没有被范飞的话给噎着,反而理直气壮地回击了一句。
    “丁委员,你别学那些小学生,动不动就打小报告,成不?”
    范飞有些郁闷地说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龙凤餐馆,那里有我的师父,有我的小窝,我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对餐馆的感情之深,甚至是你不能理解的。相信我,离开龙凤餐馆,是我刚刚作出的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说这段话时,范飞露出了一往情深和万般无奈的表情,仿佛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离开龙凤餐馆的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丁诗晨睁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定要逼我说出真相吗?”范飞苦笑道,眼神却有些犀利,还有点小暧昧。
    “当然!”
    丁诗晨的语气很坚定,眼神却忽然有些慌了。
    她毕竟是个不善于伪装的单纯女孩,和脸皮赛过城墙厚的范飞不可同日而语。
    “我先问你,这件事刚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范飞想了一想,来了个以攻为守。
    “我……”
    丁诗晨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啊,为什么?”
    范飞把刚才丁诗晨的那句话照搬了过来,算是原物奉还了。
    “贺老师让我看紧你,我当然要了解你的行踪。我跟凤姨交代过,你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就让她打电话给我!没错,刚才她是打电话给我了,那又怎么样?”
    丁诗晨愣了一会之后,理直气壮地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算监视我吗?”范飞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的眼神里有一点小戏谑,但还有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包括感激,还有无奈。
    “这叫监督,不是监视!就算是监视,也是贺老师让我监视你的,因为你这人不靠谱,总让人不放心!”丁诗晨立即反驳道。
    这一次,丁诗晨一反她平时温柔可人的性格,显示出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坚定立场,也第一次在范飞面前展现出她外柔内刚的真正性格,大有和范飞决一死战的气场。
    接下来两人便陷入了一场小小的争论,对于离开龙凤餐馆的理由,范飞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对韩龙说过的那些话,而丁诗晨则坚持认为范飞作为一个高中生,显然不应该去追债公司那种背景复杂的地方,为了一点小钱,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
    丁诗晨也再一次提出,如果范飞缺钱,自己可以先借给他一点,三万五万都不是问题,十万八万也能筹到。
    “丁诗晨,看来你家挺有钱的啊。”范飞扬了扬眉毛,笑道。
    “我爸是做生意的……这事你别跟别人说。”丁诗晨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想了一想后,叮嘱道。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借钱,以前借怕了。”范飞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追债公司还帮农民工讨工资,民工也挺可怜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帮他们一把。”
    “那是政府的事情!”丁诗晨急了。
    “政府要是能到位,也就没有民工跳楼的事了。再说了,我也是农民,也是民工,那些民工都是我的兄弟。”范飞苦笑道。
    “你不是农民,也不是民工!你现在是勤工俭学的中学生,明年就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然后你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当一个白领或者金领,做一个成功人士!你不要老想着自己来自农村好不好?你和他们不同的,你已经是城里人了!”丁诗晨咬着嘴唇说道。
    范飞忽然沉默了。
    丁诗晨也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因为她想让范飞静静思考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范飞果然思考了好一会,然后笑了。
    “诗晨,谢谢你,你是唯一把我当成城里人的同学。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你总会把我当成城里人来对待,给我足够的自尊,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过你知道吗,有时农村人的自尊心比城里人的还强,因为他们已经穷得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可怜的自尊,所以自尊就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比命还珍贵!”
    范飞一字字地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里有满满的感激,却也有一些无奈。
    而说完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范飞便迈开大步,丢下怔怔地站在跑道上发呆的丁诗晨,径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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