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中契合了一点可能,宋致有些意外。很快, 颖川太守带着宋致和楚和到宋放墓地后,在宋致反复推算和印证之下,确定这就是前世宋放的墓葬,那一点可能变成了令人吃惊的契合。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让宋致除了意外和惊讶,更多的就是不安。
    历史好像在她的干预下,又慢慢走回了正道。这样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她前世会发掘到一个驸马墓,驸马不但没有跟公主合葬,甚至孤零零的,连陪葬品都寥寥无几。甚至墓室规格不符合驸马的身份,出现的碑文也透露着古怪。
    正确的历史应该是,溺水而死,来自造反家族,却谋逆失败,而后被判罪,剥夺了驸马、太守身份的宋放,被家人,或者是支持者,甚至可能是曾经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咸宁公主楚和,偷偷葬了宋放。
    规格不比一般富贵的人家小,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他太守、驸马身份对等的墓室,甚至刻的墓碑上,把他谋逆身份都老老实实揭开,还提到抄家问罪的事。
    不管前世的历史如何,这次是咸宁公主楚和出于某个需要,让颖川太守葬了宋放。
    “启禀公主,墓道被清理干净了,石门也打开了,请公主示下!”
    有宋致的指导和颖川太守的提醒,楚和动用了黑甲军,很快地把墓室打开。在这过程中,宋致对墓室的熟悉,令颖川太守惊异非常,连楚和都为之侧目。
    宋致也没想到前世打开墓穴的办法居然还能用,并且驸马墓和她想象中的差别不大。如果要说差别,就是清理干净的速度太快,找到墓道太容易。
    “公主,女公子,要不要臣先去探一探?”颖川太守在一旁出声询问道。
    楚和抬手,明安立刻带着几个人低身从墓道进了墓室。颖川太守明白了不用他,退到后面不再说话。
    不久,明安转身出来,拱手行了一礼:“回公主,里面很安全。”
    “嗯。”楚和点了点头。
    明安抬头,隐晦地向楚和点了一下头,不着痕迹地按剑而立。
    楚和微微一笑,牵着宋致的手,两人相视一眼,她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上天是怎么把你送来我身边的。”
    宋致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蹙眉沉思。
    “怎么了?”楚和淡淡笑道。
    望而却步,是因为宋致有些怕。
    怕什么?宋致不知道。
    长沙军主帐。
    楚琅和白柳正在庆祝这场攻城战打得极为漂亮,文武官员纷纷用白水代酒,推杯换盏喝得酣畅。
    余度从帐外进来,看见热闹的气氛,眉头一皱,觉得为难,但事情严重,他不得不早些把消息告诉楚琅和白柳。他快步走到楚琅面前行了一礼,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楚琅先是一惊,登时冷汗涔涔,失手打翻了杯盏,接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沉下脸,起身对帐中停下来看他的官员道:“你们……先出去!”
    百官也知道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当即默默地放下杯子,退出了军帐。
    等人都走得只剩下白柳和余度,他才晃了晃身体,脸色苍白地回头望向面露哀伤的余度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余度咬牙,重重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楚琅面如死灰。
    白柳不明所以,奇怪道:“旧年,发生了何事?”
    “长沙国太后……薨了。”
    白柳大吃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沈太后她怎么……”
    余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后本来身体就不好,大王出征这些时日,一直在甘露殿为大王祈祷。后来劳累过度,也就……唉,郡主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眼下大王出征,也当班师回朝,主持大事啊。”
    楚琅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太后和他感情深厚,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楚琅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他颓然坐在座位上,眼睛已然红了。白柳和余度相视一眼,纷纷告退。
    出了军帐,才惊觉外面寒气逼人,已然到了冬季。
    风一吹来,余度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白柳从刚才就沉郁着脸,被冷风一吹,禁不住仰头叹息:“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大王班师回朝,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都陷入了沉默。脚步踩在败落的树叶上,沙沙作响。周围的甲胄之士持着刀矛走过,满脸的喜色,为即将剿灭反贼能够回家团聚而喜不自胜。
    “旧年,你觉得,我们能完成公主所托吗?”
    灰色的大氅随着步伐摇曳,步伐沉重而不停。余度把手交叠放在腹前,睨了白柳一眼,沉声道:“正平元年,公主送了我一场富贵前程,她说我是早晚会有青云直上的机会,不过是提前让我为人知罢了。度不才,这身文武艺,算是卖给了公主。这么些年,不说你我人前比人尊贵,就是人后,公主待你我也如心腹。的确,我所欲者,就是一个明主。可固然大王是个明主,可在我心里,还是随侍公主比较得意。”
    “是的。”白柳想起过往,忍不住轻声笑了,“能跟随公主这样的人,是我荣幸。我本是一介寒门士子,公主肯看重我,我已是满足。说句不敬的话,我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心里所想,我也能猜到一二。”他苦笑道,“我原本以为,我在宦海沉浮,永无出头之日,可公主拉了我一把。我以为将会一生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可公主却让我领兵,到了大王身边。公主是希望我们成为从龙之臣啊!”
    “是啊。”余度眯着眼睛,拈着胡须笑了,“从龙之臣,此龙,非彼龙。可我倒羡慕起了窦录事,他往常轻浮浪荡,不拘世俗,所以公主才没有把他也调来吧?”
    白柳又叹了口气:“我本最不屑他,可到头,不料他却真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算了,说再多也无用。”余度沉吟半晌,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一扫颓靡,朗声道,“大王必然会回长沙,接下来的仗,多是要托付给你和沈将军的。”
    “沈砚已升右将军,只怕天下平定,他会功高震主。赏无可赏,为之奈何?大王对沈家,可是忌惮得很呐。”
    余度讥笑道:“要怪就怪沈家贪得无厌,想学王莽。”
    “呵呵。”白柳无奈道,“他们太心急了。大王岂是好相与的?”
    余度认可地点了点头。
    校尉上前拦住两人,行礼道:“白将军、余军师,有八百里急报!”遂从身上拿出一封火漆封住的信,递了过去。
    白柳接了过来,和余度一边踏进自己的帐篷,一边拆开信件。他飞快地扫了两眼,把信交给余度,面色惊疑不定道:“太子败了?”
    余度看完信件,也是满满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情况?大将军这么快就击败了太子和宋许?不可能!”
    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宋许和楚倏联手本来确实差一点就称帝为皇了。然而楚倏错不该杀掉了梁赴、楚攸和皇后,更错不该让玉玺被偷走。世家虽然有力量控制文官和地方兵力,可是在皇宫势力薄弱,加之楚修和范侯等五个常侍在宫中生活多年、大将军又带着心腹人马、李避的用计设谋、楚倏残忍杀害嫡亲的不孝不仁之名,导致在楚修占了正义的情况下,范侯五常侍与李避联合献策,大将军亲自带兵冲击,而宋许和楚倏天时地利人和都丧失了,此消彼长,最终楚修把楚倏赶出了皇宫。
    楚倏被宋许护着,奔走出京。而楚修立刻下令,命人捉拿宋许,命大将军护卫皇宫与洛阳。这个命令是不是出自楚修的手无人得知,但是楚倏在逃出洛阳之后,高举大旗卷土重来,依靠世家疯狂向洛阳进军,这让还没有好好休息的楚修狼狈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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