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他的损失是因这封宋帝的亲笔信而起,但耶律淳也并未就此迁怒于吴用,因为他也知道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只能怪自己没有碰见一位好皇帝,否则也不可能在他的统治下引得国内叛乱四起,更不会被金贼逼到这种程度居然要放弃偌大一个辽东来跟金贼议和,大辽建国至今,何时曾这样屈辱过?!
    不过耶律淳此行也并非全无收获,皇帝虽然为了扫清障碍沉重的打击了主战派大臣,但耶律淳毕竟是他的功臣,加之耶律淳适时的明哲保身没有在朝中顶撞皇帝,皇帝更加欣赏于他,于是,皇帝为了安抚耶律淳,特意在宫中设宴招待他,君臣二人在席中也自然而然的谈起了宋帝亲笔信这件事,耶律淳便向皇帝详细的介绍了这封信的来历,以及宋国国内目前的形势。
    皇帝这才知道原来宋国皇帝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宋国境内的叛乱甚至比辽国还要严重一些,至少自己没有被反叛的贼寇逼着立藩,也没有被贼寇占据地盘形成根据地。
    耶律淳这才适时的向皇帝提出了自己对那个宋国的藩镇想从大辽买马的看法,他说,“陛下与金议和后,无论金贼是否消停下来,对宋国都绝对不可放松警惕。臣已了解过,那宋国京东藩镇本是一群草寇,却连番击败宋国的围剿大军,在去年更是大败宋国二十多万宋军,逼得宋国不得不改变立国之本将他们招抚为藩镇。很明显,宋国此举只是权宜之计,等宋国平定了他们的东南叛乱,他们就会对那些京东藩镇动手,而那些京东藩镇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冒险调包宋帝的亲笔信送给咱们,想依靠咱们的力量壮大起来,好有足够的实力自保。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答应那些京东藩镇,他们越强大,对宋国的威胁也就越大,宋国也就越腾不出手脚对付咱们。反正咱们也不吃亏,仅仅只是按原价,甚至是高价卖给他们一些马就能给宋国培养起一个令他们寝食难安的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听罢也是觉得非常有道理,但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咱们培养他们,会不会是在培养一个未来的敌人?”
    耶律淳笑着摇摇头,“绝对不会,他们为什么投靠咱们?因为他们害怕宋国。臣说过,宋国年入万万贯,拥兵百万,是一个实力很强大的庞然大物,或许那京东藩镇可以对宋国赢得局部的战争胜利,但只要宋国下定决心倾尽全力对付他们,他们只有等死的份。而咱们卖给他们战马的作用与其说是壮大他们,倒不如说是将他们跟咱们绑在了一起,有了咱们的帮助,他们才能跟宋国抵抗下去,咱们也就只需将这个‘帮助’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就能让他们既能对宋国产生威胁,又无法真正的强大起来。说白了,他们只是咱们手中用于牵制宋国的一枚棋子。等到咱们度过了目前这段困难时期,就算金宋真的联手也不用惧怕的时候,只需略施小计,就能引得他们与宋国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再……”
    皇帝直听得心花怒放,他终于打定了主意,“好,就按皇叔的意思办,可恶的宋国既然先背叛盟约,就别怪咱们也背叛盟约了!这件事就具体交由皇叔去办,除了战马,他们若还有别的请求能满足的就满足,只要能牵制住宋国,让宋国也饱尝一下被人背叛的滋味,朕就都答应!”
    就这样,耶律淳带着这个仅有的收获返回了南京并立刻召见了吴用。
    大辽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消息早已传回了南京,而吴用也从黄兴嘴中大体得知了大辽朝廷中所发生的巨变,对于出现这样的结果他也是极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辽国皇帝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决定,那封信非但没有让辽国皇帝认清眼前的严峻形势,反倒是吓破了他的胆!
    同时,吴用也感到了深深的忧虑,他担心耶律淳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或者拒绝自己买马的请求,但结果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耶律淳告诉他,大辽皇帝已经同意卖给你们战马。
    吴用听了简直喜出望外,虽然没有达到统帅所吩咐的两大任务之一的引得辽国进攻金国,但最起码买马这个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吴用刚要致谢,耶律淳却阻止了他并接着说道,“不过你们想买马也必须答应我们的三个条件,第一,你们向我们称臣。二,你们听从我们的调令,当我们命令你们进攻宋国时,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三,我们要向你们派遣监军。”
    辽国会提出苛刻的条件也在郑飞和吴用的意料之中,吴用立刻答道,“王爷所说的这三条我做不了主,我要回去请示我们统帅。”
    耶律淳点点头,“可以,那就由黄兴跟你去,由他代表本王。”
    569.谈判(1)
    半个月后,吴用带着黄兴来到了京东路。
    “这是我们天道军的统帅。”潍州统帅府内,吴用对黄兴用最简短的语言介绍郑飞,吴用的这种介绍方法令黄兴暗中不由有些惊讶,宋国授予眼前这位藩镇之主的诸多高官爵位他居然一个也不说,这充分说明在他心中那些宋国授予的名头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个“天道军统帅”就足以代表至高无上的地位,黄兴也由此快速推断出这位叫做郑临风的藩镇之主在京东路内享有着何等绝对的权威。
    “这位是大辽秦晋国王的特使黄兴黄大人,他的父亲就是大辽当代大儒,大辽皇帝的老师,黄修君。”吴用又向郑飞介绍了黄兴。短短几句话,郑飞也明白了为何这么重要的事大辽居然会派一个汉人来,此人的家族必与辽国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深受辽国皇帝的器重与信任。
    郑飞与黄兴彼此微微致意就算作施礼了,黄兴是大国特使,身份尊贵,自不可能向郑飞施大礼,郑飞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样的见面方式对双方都是恰到好处的,接下来短短几句的客套寒暄后就迅速步入了正题。
    听完吴用所述的出使辽国的详细过程及结果,郑飞不免有些失望,其实此次能否顺利买到战马倒是其次的,郑飞记得以前在学历史课时学到过,历史上辽国之所以会被金国所灭,除了辽国军队的战斗力在与大宋的百年和平中同样遭遇严重的下降外,辽国上上下下在经历了对金作战初期的失败后开始变得畏首畏尾,一再给金国充足的巩固地盘,导致错失了不少战机也是一个根本性的原因。
    于是郑飞就想利用那封信让辽国提前感受到深深的危机感,做出先发制人对金提早展开大反击,如此一来,辽国若能把金扑灭在萌芽状态自然最好,历史将随之改变,靖康之难也就不再发生,以辽的实力,大宋自保应该不难。退一步讲,就算辽无法灭掉金,最起码也能严重干预金的发展,遏制金国不至于那么快就崛起,便能给自己和大宋再赢得多一点的时间。
    但没想到,那大辽皇帝居然在众多正确的做法中偏偏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随着辽金的议和,金国将迎来一个难得的发展良机,他们在辽东的顺利崛起也将不可避免,不出所料的话,金国在半年或者一年后就将撕毁和约对辽重新展开攻势,辽国的灭亡也正式开始了倒计时。
    这种结果的出现让郑飞再一次深深感觉到了历史车轮的巨大力量,虽然自己通过熟知历史进程的优势,先通过赵良嗣对大宋提出了警示,希望宋国能在靖康之难前整顿好军队,提前做好准备;又通过那封信对辽国提出了警告,希望以此来遏制金国。但却都被宋辽两国漠视掉了,这充分说明宋国与辽国能先后被金国所灭绝非偶然,这是两国腐朽的统治阶层所导致的必然结果,绝非郑飞一己之力所能改变,因为这种腐朽已经渗入到了两国的脊髓之中,可以说是病入膏肓,只待外力一推,大厦就将轰然倒塌!
    郑飞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们都拒绝了自己的挽救,那就不用再管他们了,虽然自己对他们无能无力,但最起码自己手中还有天道军,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发展自己,壮大自己,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这些人,大宋方面,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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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用接下来就说出了耶律淳的三个条件,郑飞听了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也是阵阵冷笑,看来这些契丹人不但软弱,愚蠢,甚至还很自大,他们肯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以为自己是想借此投靠他们依靠他们的力量抵抗大宋,所以才会狮子大开口。真他娘的搞笑,自己不过是买他几匹马,他们还真当自己要投靠他们当第二个石敬瑭?
    “黄大人,”郑飞开口笑道,“我们这里风景不错,各种有特色的名小吃也不少,阁下大老远来一次也不容易,就让吴军师多陪你转转玩玩,等尽兴了再走也不迟。”
    黄兴心中一惊,只见郑飞又对吴用笑道,“吴兄,黄大人就交给你了,可要好生招待!”
    说罢,郑飞就像没看到黄兴那满脸的惊讶又对他笑道,“黄大人请回吧,请恕我公务缠身不能久陪了。”
    吴用明白了郑飞意思,随即起身对着黄兴歉疚的一笑说道,“黄大人请随我来吧。”
    黄兴这才回过神来,怎么?还没开始谈判对方这就下了逐客令?怎么会这样?!
    耶律淳和黄兴都知道那三个条件非常的苛刻,必然会遭到那些京东人的反对,但耶律淳之所以依旧这么做就是为了抬高一点价格,好给黄兴留下充足的侃价空间,尽可能的为大辽多争取一些利益。而且耶律淳也自以为拿准了那些京东人急于投靠大辽,以求在宋国面前可以自保的心理,更是有恃无恐,却不料当头就被郑飞泼了一记冷水,你愿意留下玩几天就玩几天,不愿意玩就请回吧,咱们不谈了。
    “郑大帅,你……”眼前的情况彻底打乱了黄兴在来之前所做好的各种充足准备,说实话,他有点发懵,而他之所以会被委派这个差事,是因为他的父亲和耶律淳是多年的朋友,耶律淳有心提拔他,便把这个差事交给他让他立个功,却不料竟出现这种情况。
    黄兴敢不敢走?他当然不敢走,耶律淳已经告诉他了,这件事皇帝点过头了,马是一定要卖的,他现在要走了还怎么卖马?一回去责任不全落在他身上了?
    郑飞看着黄兴的表情淡淡道,“黄大人还有事?”
    “郑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兴反应过来,不禁为刚刚的惊慌而羞愧,随即又恼怒的暗道此人刚刚哪里是要赶我走?分明就是欲擒故纵,假若我真转头走了,他肯定会再叫住我的,只恨自己经验太少,竟被他一下子给唬住了!
    “你们说买马,现在又这样,你们是不是故意耍我们大辽?!”黄兴有些面红耳赤。
    郑飞冷冷一笑,“我没有耍你们,我是真的想从你们那里买马,但你们条件让我很无语,我买的是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可你们又是让我称臣,又是让我攻打大宋,我也很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黄兴心中冷笑,暗道此人真是会装,你们为什么求着我们买马,不就是害怕宋国吗?我们若拒绝你们,你们怎么抵挡宋国?此人现在完全是在死撑,妄图再唬我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罢了。
    “郑大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卖给你们马,就等于得罪了宋国,我们为什么为你们平白无故的与宋为敌?作为代价,我们的条件其实并不苛刻。相反,有了那些条件我们才能确信你们的诚意。另外请恕我直言,我们已经详细了解了你们与宋国的恩怨,等宋国平定了它在东南的叛乱,必会对你们下手,到时候你们拿什么去抵抗他们,但假若有了我们的帮助,你们就可以……”
    郑飞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黄兴,“贵国真以为我们害怕大宋?当然,或许有了你们的马我会更有把握,但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你们的马其实对我们来说真没什么。另外,请你们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为了我们?应该是没有我们的话,你们现在还被大宋蒙在鼓里!我不跟你兜圈子,你们的条件我不可能接受,除了我并不是非要从你们那里买马,也因为我是一个汉人!向你们称臣?称你妹啊!”
    570.谈判(2)
    黄兴虽然不明白结尾那句“称你妹”是什么意思,但他从郑飞的表情中也猜出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万万没想到堂堂宋国藩镇之主,盯着大宋好几个光彩耀眼头衔的节度使,手握十几万大军的统帅居然朝着自己这个大辽的特使吐脏话!
    “你…你…!”黄兴气的脸色发白,想回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等他看清楚郑飞的目光,也令他心底不由一颤,那是一道何等冷酷的眼神,泛着点点的杀气,黄兴也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乃是一个土匪头子出身之人,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这种人较真可没自己好果子吃。黄兴只得将心中一口恶气咽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咬咬牙说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郑飞冷笑一声,他从刚刚对黄兴下了逐客令但黄兴却不走的反应中已经猜出契丹人其实是想跟自己做这笔买卖的,只是他们太过自以为是并且贪心,居然想让自己做他们的走狗,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还真以为能骑到自己脖子上尿尿去了。
    “黄大人,”郑飞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既然想合作,就要摆正自己的位子,也要看清楚眼前的实际!相比我们买你们马的需求,其实你们更需要我们为你们牵制大宋,我们对大宋来说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剑,我们只要存在一天,大宋就要掂量掂量对你们发动进攻的安全性。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凭什么免费给你们看着大宋?老子要劳务费!这个劳务费就是战马!我的承诺则只有一个,无论大宋何时要对你们动兵,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在他们后方帮你们牵制他们,甚至不惜代价进攻他们,因为我也需要你们能对大宋持续的产生威胁。至于别的,就请不要浪费你们自己的时间了!好了,我的话就是这些,吴兄,代我送黄大人出去!”
    吴用点头称是,重新来到黄兴面前,一脸的坚决,黄兴至此才终于确信这一次的逐客令真不是闹着玩的,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人家只是想买马,好处就是可以帮咱们牵制宋国。事实证明耶律淳在自己来时对自己的种种交待简直都是放屁!而现在皮球已经被踢回了自己这边,此事自己也无权决定,唯有尽快通知南京请示耶律淳的意思了。
    黄兴立刻返回了港口,向耶律淳写了一封信将今日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记录清楚,然后便派人带着这封信紧急再从海路返回南京,自己则留下来耐心的等待消息。
    接下来一段日子,吴用果然当起了黄兴的“导游”,每日陪着黄兴游玩于京东各地名胜,黄兴当然没心情游玩,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多了解一下京东路与天道军,看看那个郑临风究竟有何资本,居然敢如此跟大辽讨价还价,而吴用也得到了郑飞的指示,除了带着黄兴吃吃喝喝,以感谢他在辽地时对自己的照顾外,不经意间也会让黄兴见识一下各地天道军的风采,不出所料的,所见到的一切果然也极大的震惊了黄兴,也让他渐渐相信了那郑临风的话,虽然还没见过天道军的实战表现,但仅从精神面貌看,天道军相比耶律淳手下的南京精锐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如此一支军队在,那郑临风的确有跟大宋叫板的本钱!
    辽国并没有让郑飞和黄兴等太久,据说耶律淳在收到黄兴的信后久久物语,然后伸手摔碎了自己最喜爱的一只砚台。
    二十多天后,南京传回了消息,黄兴本以为耶律淳会让他立刻返回辽地,但令他无比震惊的是,耶律淳居然真的接受了那郑临风的条件!
    黄兴知道耶律淳是一名何等骄傲的契丹贵族,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半年前自己的父亲就曾对自己说过,魏王拒绝耶律章奴的拥护是一件何等明智的选择,谁不想当皇帝,但也得看有没有命来当,当时假若耶律淳头脑一热造反坐上了龙座,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黄兴明白,耶律淳能接受这伙京东藩镇的条件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辽已真如那郑临风所言,多面受敌应顾不暇之下只能选择借助京东藩镇的力量来牵制宋国!黄兴不免感到有些悲凉和屈辱,自己从小到大的心目中无比强大的大辽究竟这是怎么了?怕金贼,要议和。怕起义的义军,要招抚。怕宋国,人家都背叛你了却还连个屁也不敢放。现在甚至连个小小的宋国藩镇也敢对他吆五喝六!这还是那个扫荡四方,建立起庞大版图的帝国吗?!
    黄兴深深一叹,命人通知天道军,他要求见那郑临风,既然辽国和耶律淳都接受了,那自己就更没有拒绝的必要了,接下来是时候就和谈的细节最终确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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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郑飞与黄兴自上次之后第一次见面,郑飞还是老样子,威严中带着自信,可黄兴却像是秋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这一次郑飞没有再给黄兴脸色看,他虽然有些不齿于黄兴作为汉人却如此尽心尽力的为契丹人效力,但他也明白,这些身处辽地的汉人都很不容易,为了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而为契丹人效力也无可厚非,有的时候相比道义,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双方很快在细节上达成了一致,双方签订秘密条约,建立协同互防关系,辽国以正常的价格向京东路通过海路输入战马,辽国保证战马的品质、健康与年龄结构,作为条件,天道军要保证在宋对辽采取任何行动之时无条件对宋发动进攻,同时,大宋方面若有对辽的任何举动天道军也不应保留,应及时通知辽国。
    在签署完协议后,黄兴随后就返回了辽地,与他一起返回的还有天道军十艘战船,一个月后,首批由天道军十艘战船护送的三十艘辽国商船抵达京东路,运来了双方约定的首批一千匹战马,郑飞立刻让段景住对这批战马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发现除了有十几匹因为海上运输的关系而有些小毛病外,剩下的所有战马都是三至十岁的健康战马!
    郑飞将这些战马全部划给了独立军,因为独立军本就有骑兵旅的编制,郑飞的目的也很明确,既然要组建骑军,那就要好钢全部用在钢刃上,先从独立军下手,争取早日组建起一支超过万骑的骑军!
    当然,这些战马的代价也很昂贵,辽国说是按市场正常价格,但究竟这些马值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据段景住保守估计,辽国人在每匹马上至少提价了五成甚至更多!好在这大半年来郑飞新开发出来的几项大买卖从大宋各地赚来了海量的金钱,买马的消费倒还可以承担下去。
    而在天道军终于按计划从辽国一批批进口战马时,大宋的东南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巨变……
    571,东南剧变(1)
    政和七年五月底,大宋东南军帅帐内,东南各路军队将领齐聚在此。
    太子赵桓一身戎装,正在意气风发的对各路将领下达着自己的命令,一副稳操胜券,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怪他如此得意,他现在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自他抵达东南这几个月以来,东南的形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朝廷大军好像都从太子的到来中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而岐山贼寇也似是被大宋太子的大名吓破了胆,士气一落千丈!
    从太子亲自指挥的第一战开始,朝廷大军几乎一夜翻身,将岐山贼寇打得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大宋也迅速收复了大片的失地,对朝廷也是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朝廷大军获胜的消息传来,而就在几天之前,朝廷大军已经收复了大半个江南东路,直逼岐山贼寇的老巢杭州而去,照此形势,朝廷大军在年前彻底平叛东南指日可待!
    在这大好的形势下,朝中自然也是欢天喜地,满朝文武恭贺声不断,既盛赞太子真是用兵如神,乃国家之大幸,也盛赞皇帝英明,知人善用。皇帝龙颜大悦,不停的嘉奖太子,笼罩在朝廷上空许久的乌云终于渐渐散去,太子俨然已经成为了大宋的骄傲,朝廷上下也都已开始计划着平叛东南后应该再怎么对付大宋东边那一位了。
    “诸位,作战计划就是这些,此战之后我军就将完全占据优势,诸位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正式到来了!”太子拍拍手笑容满面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众将还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都赶忙齐刷刷的朝着太子恭敬的施礼表忠心。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但他目光一扫旁边却是一愣,只见在所有向自己表忠心的人群中只有一人还在低着头看着地图沉思无语,那是童贯!
    太子不由皱了皱眉头,“童太师可有异议?”
    童贯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忧虑,“太子殿下请恕老臣直言,老臣认为此战不可轻易开打。”
    太子脸上的不满更重了,“哦?为何?贼寇一路溃败至此,目前在山后只有两万人,只需拿下此山,就等于将贼寇大军拦腰折断,而且贼寇也将失去他们的最后一道天险,难道不对吗?”
    童贯道,“对是对,只是……,太子殿下请看地图。”童贯说着,在地图上用手指划了长长的一条线,“这是咱们目前的战线,有些太长了,战线过长,凡事皆不利,此乃兵家大忌!所以……”
    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童贯,“我知道太师的意思,不过这都是咱们最近连番大胜的战果而已,这也说明咱们目前诸路大军齐头并进、贼寇全线溃败的有利形势。”
    童贯却继续争辩道,“殿下,这正是老臣所担心的,老臣总感觉咱们最近一段时间的一系列大胜有些不对劲,正所谓兵不厌诈,咱们必须提防这是否是岐山贼寇的诡计,咱们现在应该暂时停止进攻,一边派人去岐山贼寇那里探查清楚对方的虚实,一边稳固刚刚收复的州县,待大军做好充足的准备才好继续向前推进!”
    太子冷笑一声,“这么说,太师只是猜测和担心而已,并没有什么确凿的情报可以用来证明?”
    童贯急道,“是……但是……”
    太子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他,“太师莫不是跟党项人打仗打怕了?怎如此畏首畏尾?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咱们绝对不能停止进攻,否则就是给了贼寇以喘息之机……”
    突然,就只听扑通一声响,太子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再看他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深深的惊讶,原来童贯竟一下子跪在了他的身前。
    童贯带着哭腔道,“太子殿下,请听老臣一言,这仗不能打啊!假若失败了,咱们就可能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童贯这话他可不爱听了,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害死整个大军?我的决定就一定会导致失败?哼!是谁在东南剿匪半年毫无进展?又是谁来了东南接着就改变了东南的局势……?!
    太子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只觉恍然大悟,看向童贯的目光也愈发的寒澈起来,暗道,童贯啊童贯,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担心此战的安危,分明就是不想我如此顺利的完成剿匪大业,不想让我在父皇那里得到的恩宠胜过你那个小主子,所以才以此为借口……!
    “童太师,请注意你的言行!”太子的声音中隐隐可听出丝丝怒意,“大战当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成何体统!”
    童贯面色一惊似是方才察觉失言,“老臣……不是那个意思……,但老臣身为宣抚使,必须……”
    这话更是让太子怒火中烧,宣抚使?宣抚使怎么了?你还以为你是老大?太子冷冷道,“哦,那我请问宣抚使大人,究竟你是主帅,还是本王是主帅?”
    童贯顿时就像是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太子殿下您!”
    童贯现在的样子看在太子眼中只觉爽到了极点,这个老家伙是那个人的坚定支持者,当初在朝中没少跟自己作对,曾经耀武扬威的模样直到今日还历历在目,童贯啊童贯,你不是狂吗?你不是看不起本太子吗?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吟诗作对有什么了不起,本王可会领兵打仗!你就和你的同党还有那个人等着吧,等着本王先平定东南,再踏平京东,最后……成为你们永远的噩梦!让你们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
    想罢,太子又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不用争论了,一切依旧按本王的原计划行事,不过……既然童太师明确持反对意见,那童太师就不用随行了,好好待在后方负责为我们调度粮草,不知太师意下如何?”这一战只要参加就是大功一件,你不想去正合我意!
    童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朝着太子拱手道,“老臣……愿意,老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罢,童贯慢慢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只见他驼着背,低着头,只觉眨眼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太子心中冷笑一声,还没等童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营帐外就已忍不住用嘲讽的语气对众将说道,“怪不得这半年来剿匪毫无进展,本王今日算是知道原因了……”
    众将随即一片争先恐后的奉承之声。
    这些声音全都清楚无误的传到了帐外童贯的耳朵了,只见他的背顿时更驼了,脚步也似乎更加沉重了……
    只可惜,太子在此时此刻没有看到童贯的正面……
    只见童贯虽然低着头,但他的眼中却正往外散发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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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和七年六月的一天,一条来自东南的军情彻底震惊了大宋朝野,东南兵马大元帅、太子赵桓率领十万东南主力冒进,结果中了岐山贼寇的圈套和埋伏,十五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所幸宣抚使童贯及时带领援军杀到才救下了正在被贼寇穷追不舍的太子赵桓,避免了太子赵桓落入贼寇之手或以身殉国的出现。
    皇帝与满朝文武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那条军情上所说的一切,东南军不是一直在打胜仗吗?不是已经即将收复江南东路了吗?不是就要逼近贼寇的老巢了吗?这怎么可能?!
    随后不久,一份由皇帝秘密指派在东南军中负责监视太子与童贯的人所写的密奏被从东南急送东京,摆在了皇帝的书桌上,皇帝这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事实很清楚,此前的一系列大胜都不过是岐山贼寇故意制造的假象,目的就是要引诱东南大军掉以轻心进入他们的埋伏,这个圈套蒙蔽了太子与所有人,只被童贯识破了,童贯拼命相劝太子,但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太子根本不听,还将童贯留在了后方,这才导致了此次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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