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要去南美杀罗德?普曼的话,最好先跟鱼总商量一下,不要让鱼总担心。”
    卢向北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
    雍博文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反问:“你们为什么要把她捉回来,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卢向北是鱼承世的得力部下,做事不会像他这个光杆法师般冲动热血,既然杀光了人蛇帮在齐塞岛上的所有人手,却唯独留下琳达一命,还不远万里地带回到中国来,那肯定是想从琳达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或是东西,就如同当初鱼承世带队跑到日本去参战一样,援助他雍博文只是一个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目的是要取得魔英花的种植权。
    “只是想弄清楚,人蛇帮为多少法师服务过,提供过哪些货物!”卢向北道,“有许多法术因为所需材料不道德被法师协会列入禁法名录,禁止协会成员使用。而其中相当一部分禁法需要使用活人或是活人的一部分器官做引子才能施展,我们怀疑那些通过人蛇帮采购活人的法师在暗中使用这些禁法。”
    雍博文不禁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问:“你们还对维护法师协会条例有兴趣?”一个能与地狱魔王做交易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拥有这么高尚的情操。
    “没兴趣!”卢向北果然没有让雍博文失望,“所谓的禁法,当年教廷和巫师公会入侵中国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少,那时候怎么不觉得不道德了?如今却当起君子来了。那禁法目录我仔细翻看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我们东方的法师,有百分之五十左右是我们中国的法师,哼哼,禁法目录,禁的是我们的秘法!他们那边跟异种联盟作战,妖精鬼怪杀得血流成河几乎绝种,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我们这边抓两个妖精恶魔,他们就要急不可奈地跳出来举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例来说这说那,又是特异物种保护,又是非人类生灵权利。三年前,一只越境的夜魔在洛阳一带害死了三十多个无辜女子,河南法师协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夜魔捉住,这边刚在异种审判庭判了极刑,国际总部那边就跑来一个什么珍稀物种保护协会,声称那个夜魔现在是稀有物种,不准我们杀,要保护起来!拿着狗屁条例说事,拿着大帽子压人,最后压得总会那边不得不把判决改为永久监禁,然后第二天就以驱逐出境的名义,让总部人员给带走了。夜魔怎么成稀有物种的?还不是北欧法师协会全力绞杀异种联盟的结果,他们先把夜魔杀光了,这时候却又想起这东西已经快要绝种了,得保护它繁衍生存的权利,至于死的那些女人在国际总部那帮子法师眼里,却只能算是倒霉,不值得同情!”
    “那你收集这些证据,是为了指控那些法师?”
    “指控有个屁用!在西边敢使用禁法的,多数都是大家族的成员,那些大家族基本上全都是各国法师协会的主要势力,有家族的庇护,他们使用再多的禁法也不会受到惩罚。”
    “那你是为了……”
    “做交易!”
    “交易?跟谁交易?”
    “跟能给我们好处的人交易!”
    “我不明白,你们是想取代人蛇帮供应那些法师?”
    “呃……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交易。”
    “那是什么?”
    “是利益交换!就算我们能收集到某个大家族成员违反法师协会条例的罪证,把他送上审判庭,也不能让其获罪。但如果能在特定的时间内特定的情况下拿出来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在两年后国际法师协会常任理事会换届选举的时候,将一方的罪证提供给其竞争对手……虽然暗地里比谁都不要脸,但表面上那张脸还是很重要的!就算是出来卖的婊子,也得在街上穿裤子不是?”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你们能想到这一点,难道欧美那些法师协会,那些法师家族,就想不到这点吗?”
    “能想到,不代表能做到!”卢向北却没有多做解释。
    “你好像很讨厌法师协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加入?”雍博文顿了顿,试探着问,“据我所知,法师协会的前身主体就是当年侵略我们的教廷和巫师公会!”
    “因为我们要认清形势!现在的世界形势就是法师协会一手遮天,制订游戏规则,要想获得快速的不被打挠的发展,就只能加入他们,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玩,直到有一天,我们有足够的实力来推翻原有的规则制订属于我们的规则!”
    卢向北停了一下,看着若有所思的雍博文,最后补充道:“其实,这句话是鱼总说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或者还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去问鱼总。大家都是自己人,鱼总不会瞒你!”
    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让雍博文有点意外。如果这是鱼承世说出来的,那他绝不会意外,可现在出自卢向北,却着实相当出乎意料,从卢向北从开始到现在的态度来判断,雍博文一直认为这个家伙不怎么瞧得起自己这个突然被捧起来的大天师,现在居然又说是自己人,落差也未免太大了。
    可不是自己人吗?
    从打捉到那只吸气鬼,破了费家法阵,正踏入术法世界,他做的几乎所有重要事情背后都有鱼承世的身影,从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天师,到开办租鬼公司,远征日本,踏平齐塞岛,没有鱼承世的力挺,他这么个要人脉没人脉,要实力没实力的平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没准儿早在日本就被那些密宗和尚给杀得连魂都不剩了。
    早在他成为紫徽会员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深深地打上了名为“鱼承世”的醒目烙印,每个人看到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他大天师的身份,而是他背后站着的鱼承世,那身居春城却掌控着整个北方法师界的国际术法军火巨头!
    所以鱼纯冰无论什么先进的法师器材,都不会跟他藏私,所以以鱼承世晚辈自居的焦章会跟他如此亲热,所以做为鱼承世忠心部下的卢向北会冒出这句大家都是自己人,只因为大家真的是自己人。
    雍博文长长吐了口气。
    突然间意识到身边居然有这么多自己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冲着卢向北笑了笑,道:“知道,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鱼……主席先提前打招呼。”终于还没能把称呼改成鱼总。
    独自走出春城法师协会总部大楼,眼前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车来人往,热闹异常,做为春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之一,这里通常都要热闹到后半夜一两点钟才会渐渐冷清下去。
    坐到车上,雍博文一时有些茫然,照道理应该直接回公司,重新通过网络返回葫芦岛,可是即使现在回去,也就是在酒店房间里睡大觉,没什么可做的,既然有了这种网络传输的法子,那就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回去。
    他在驾驶座上呆坐片刻,才最终决定去艾莉芸家里去看看情况。
    其实,这本是不应有任何犹豫就去做的事情,可雍博文心中却隐隐有些畏惧,总害怕过去了,会看到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东西,不知道会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害怕,就是畏惧。
    从葫芦岛到春城远隔数千里,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到了,可在春城本地跑来跑去却要花费更多时间,这种倒错的反差充满了一种让雍博文突然间萌发出满是哲学性感慨的飘散性思绪,不过他终究只是个理科生,在到达艾家楼下时,也没能由此归纳出什么可以流传千古的哲学思想。
    站在艾家紧锁的防盗门前,雍博文觉得呼吸有些紧促,心跳加速,那种害怕畏惧随着越跳越快的心律不住变强变重,重得他的心脏都有些不堪负荷,以至于眼前有些发黑。
    “真没出息!”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雍博文举手按下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铃声脆响,无人应答。
    真的是搬走了啊!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雍博文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停手站了片刻,这才使出穿墙术,走进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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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燕窝岛
    艾家住的是一幢旧楼,还是艾震北学校当年集资盖的家属楼,如今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格局是那种老版的两室一厅,客厅细长,卫生间和厨房很大,两个卧室却相当小,加起来能等于客厅的面积,据说当年该校校长出去周游列国考察一圈,才确定下来的设计样式,与当时欧美最流行家居布局一致,美其名曰与国际接轨,却不知是与哪一国接的轨,居然只有两个单人小卧室。原本是艾家夫妇一间,艾莉芸一间,雍博文来了以后,就跟艾莉芸睡一张床,艾莉芸睡觉很不老实,翻来覆去在床上打着滚地睡,可怜的小雍每天晚上都会被打醒个七八次,白天总是呵欠连天,为此没少被学校老师批评过。后来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两人都开始发育了,睡在一个房间里已经不妥,艾震北便把客厅隔了一半当卧室,自己那间让给了雍博文。小了一半的客厅便显得有些拥挤,朝南的墙下摆着沙发,正对隔出卧室的间壁墙,东窗下放茶几,东南角放电视,靠西两间小卧室的门之间摆着两张单人椅,有了这么多东西,再站两三个人也就转不开身了。那时候,雍博文和艾莉芸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沙发椅子之间跳来跳去,像猴子一样追逐打闹。后来,雍博文已经能够独立生活,就搬回了自家的老房,可是艾震北闲麻烦,也没有拆掉客厅里的间壁,就那么一直保留了原来的格局,偶尔雍博文也会回来住,倒不用现安排地方。
    可现在,他小时候跳过无数次的沙发椅子没有了,那台老式的二十九寸海尔彩电没有了,把整个客厅一分为二的间壁墙也没有了,卧室里的床、桌子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整个房子里干干净净,落满了灰尘,一点曾经住过人的痕迹都没有。
    雍博文失望地在这间不足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希望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艾莉芸留下的提示,就好像小时候玩捉迷藏那样,为了防止他这个笨蛋找不到藏得太好的自己,艾莉芸就会留下一点点提示,他就会顺着提示找到,抓着跳出来她,大叫我赢了。
    可是,这毕竟不是捉迷藏。
    他没能找到任何哪怕是一点点的提示,最后只能失落地坐在客厅地上,整理乱成一团麻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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