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正在外书房与几位官员商议这帐册之事,便见岳正阳进来,行了礼,道:“启禀王爷,臣奉命前往左山大营巡视,发现这左山大营的统领冯三儿,正搂着两名姬妾在营帐内酣然大睡!就连臣闯入了他的营帐,他都毫无察觉!臣一怒之下,斥责了他几句,不想他竟是拔刀相向!将臣逼出帐外,想要臣的性命!幸亏王爷将您的侍卫派给了微臣,否则,只怕,您就再也见不到微臣了!”
    这一番话说的是既委屈,又生动!让人听了,俨然就像是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一般!元熙的嘴角微抽了抽,这个岳正阳,还真是能瞎掰!就那个冯三儿,还能要得了他的命?胡扯吧,他!
    一位大臣道:“这,岳相,是否中间有什么误会呀?这冯统领虽说为人狂傲了一些,可也从未发生过对上司不敬之事呀!”
    “是呀!岳相,此事只怕是另有隐情呀!还请岳相先消消气,再作商议。”
    岳正阳听了,眼角往元熙的方向扫了一眼,怒道:“怎么?诸位以为本相嫌来无事,特意到左山大营,让那冯三儿拿着大刀追着玩儿呢?”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这外书房里,倒是安静下来了。
    岳正阳满意地看着众人闭了嘴,又道:“哼!那冯三儿拿着大刀,当着宋将军的面儿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让他闪开,莫要多管嫌事,非要砍了我不可!若是不信,你们自是可以去那左山大营问个清楚!”
    元熙插话道:“宋将军也在左山大营?”
    “回王爷,正是!也幸亏他今日去了左山大营!还有人可以为臣做个证,免得总是有人说臣冤枉了别人!”
    岳正阳的这番话一说,刚才出声的几位大臣,脸色都是有些尴尬了!只好低了头,佯装没听到。
    “为何让宋将军留在了左山大营?”
    “回王爷,那冯三儿不仅自己拿刀想要杀臣,而且还鼓动其它的士兵也要与臣为敌!臣惟恐,此次抓走了冯三儿,这左山大营会引起动荡,所以便命宋将军,暂时在左山大营镇守!”
    “引起动荡?怎会如此严重?”
    “回王爷,那冯三儿在左山大营是一呼百应,臣进了左山大营,直言要见那冯三儿,可是一直是有人推脱,甚至最后臣找到了他的营帐时,仍是有人阻拦,不容近内查看!王爷,请恕臣直言,这冯三儿已是这左山大营的主子!那儿的人,根本不认微臣,只认冯三儿!”
    元熙皱了眉,看了其它几位大臣一眼,心中有了数,便微挑了眉毛,看向岳正阳,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岳正阳一看元熙使了眼色过来,便明白了,“回王爷!臣一进那左山大营,便坦言告之,臣是奉了王爷之命来巡视左山大营,可是却无人理会!可见那里的士兵并未将王爷放在眼里!而那冯三儿竟是明知臣是王爷派来的,还要举刀杀了微臣,可见其不臣之心哪!王爷!还请王爷下令,将其斩首示众,以安军心、民心!”
    说完,竟是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不打紧,其它的人也得跟着跪。毕竟刚才他的那番话,可是不差将‘谋逆’二字说出口了!刚才曾试图为冯三儿说话的几位大臣,则是吓得冷汗直流呀!希望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没有引起王爷的注意,否则,可就惨了!
    元熙看着跪着的几人,眸子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这个岳正阳,总是能将事情办的如此有戏剧性!还真是有本事!如此一来,要杀冯三儿,已是顺理成章!根本无需再多费唇舌了!
    元熙朗声道:“初一!”
    “在!”
    “传本王令:左山大营冯三儿,在封城作恶多端,欺男霸女,竟然威逼岳相,对本王不敬!即刻推出去,斩!”
    “是!”初一得了令,即刻出了外书房,传达了元熙的命令。
    而此时,镇守在左山大营的宋浩还在想着,怎么会这么巧?他本来是想着趁现在白石不得势,赶快地拉拢冯三儿为己所用。可是偏偏这岳相就到了这左山大营!而且还是奉了平王的命令!
    他已经派人去了城内打探消息。只盼着,这冯三儿,还是受上一些皮肉之苦,这样一来,对自己拉拢他,便更为有利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手下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直接将那个冯三儿给杀了!
    宋浩坐在左山大营的营帐内,是半天没缓过来呀!这平王是想干什么?杀鸡给猴儿看?拿冯三儿来立威?不对!宋浩摇了摇头,不对!平王的心思远没有这样简单!若只是立威,完全没有必要杀一个统领呀?
    猛地,宋浩明白过来!这平王,是想拿这左山大营下手了!这左山大营共有驻兵五万!是封城最大的一个兵营!这平王,是想着将这左山大营,变成他自己的了?
    宋浩的眼珠子转了转,总得想法子,在这左山大营里安插进自己的人才是!总不能看着这五万兵马,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了平王吧?
    而被王府侍卫紧紧围住的白府,那是彻底地与外界断了联系!这白府内若是飞出一只鸟,也会被王府的侍卫射杀!书房内的白石,哪里会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白石端坐在书桌前,还在想着,这一次,自己究竟是被何人陷害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自己的女儿白素兰去对平王示好。可是谁知,平王竟然是看不上她?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自己这一次,真是没有机会翻盘了?
    白石起身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子,最坏的打算,便是革职了!有京城的护国公府在,有自己这么多的追随者在,这封城,还是姓白!不可能会是他平王的!
    革职又如何?只要他留着一条命在,便永远都还有机会!凭着自己手上的银子,自己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想要再振雄风,绝非难事!哼!李赫,你到底还是嫩了些!以为就凭这小小的一本帐册,就能要了老夫的命?哼!没有真凭实据,你早晚得让老夫重新获得自由!
    白石冲着平王府的方向,冷笑了几声!李赫,咱们走着瞧!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数日后,平王府一连串的指令发出,司航接任左山大营的统领一职,司远任副统领一职!而新招募来的一千名亲兵,则是全部交由了武相岳正阳负责训练!
    平王府给左山大营下了一道禁令!三个月以内,所有的左山大营的人马必须严加训练,谁也不可擅自离开大营一步!违令者,斩!
    这道命令一下来,各方哗然!平王这是要重新训练左山大营,是要将左山大营,真正地成为他平王的左山大营!
    平王府,花厅。
    元熙正在与静依看着晴天命人捎回来的信。
    “晴天哥哥这一路上还算顺畅,到现在已经找到了两种子,不知道还能找到几种?”
    “找到多少,算多少,不行的话,就明年继续找,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嗯,我知道了。等晴天哥哥回来,你可别再给他摆脸色看了。”
    元熙尴尬地转了头,轻咳了一声,“知道了。”
    静依这才露出了笑脸,正想说什么,便见岳正阳大步流星地跨进了花厅。一进厅,便大喊道:“李赫!我告诉你,你千欺人太甚!你想累死我呀?”
    静依笑看着元熙,不语。只是对着司琴使了个眼色。司琴等人会意迅速地将花厅的几扇门窗关了,守在了四周,不让人靠近。
    元熙则是轻挑了眉毛道:“怎么?不想干了?”
    岳正阳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破口大骂道:“你也太不地道了!我费尽心思挑了那冯三儿!你就是这样谢我的?”
    “怎么?让你训练本王的亲兵,委屈你了?”
    “靠!李赫!我是你的武相,不是你手底下的将军!你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偏偏让我去?”
    “还真是笨!”元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你说我笨?”岳正阳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熙。
    静依则是轻笑道:“岳世子,王爷自是要将训练亲兵的任务交给他的手下,只是,总得有个人得挂在明处呀!”
    岳正阳一愣,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完,看向面无表情的元熙道:“喂!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早知道了,哪里还会发这么大的火?”
    “你若是不发火?咱们做戏给谁看呢?”
    “呃?”岳正阳又怔了怔,遂明白过来,点头道:“明白了,谁过去训练亲兵?”
    “无极!”
    岳正阳一呆!这无极可是元熙的宝贝疙瘩呢!自己都还一次没见过呢!看来,这批亲兵,也绝不只是亲兵那么简单了!
    ☆、第二卷 红尘相伴 第十章 查抄白府!
    随着平王府出来的一道道指令,一张张告示。封城的百姓们也察觉到了封城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日,欧阳夜前来复命,白夫人被杀一案,已经是陷入了僵局,没有了人证,而物证也是不够齐全。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是只能这样结案或者是成为悬案了。
    这一结果早在元熙的预料之中,白石这个老狐狸做事,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就留下痕迹地,这一次,也是幸亏有欧阳夜在,再加上自己给他送的东西,才会使这个白石陷入危局中。只是,仅仅是发现了帐册,据欧阳夜的说法,这样也是证据不足,而从其府中下人的口中,皆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这帐册一事,也是极为难办了。
    元熙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一干老臣们,都是在为白石做保,元熙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想不到,只是稍加试探,变试出了这白石的根基了!
    “众卿先起来吧,本王再想想。此事毕竟是关系到我封城的税收,关系到我封城百姓的利益。众位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白相的为人如何,本王也是略有了解的。本王不会冤枉了一个清官,可也绝不会纵容一名贪官!你们退下吧。”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说,先后退下了。
    欧阳夜退至门口,元熙叫道:“欧阳大人留步!”
    欧阳夜顿了身形,转了身,恭敬道:“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本王听闻欧阳夫人乃是出自付家?”
    “正是,内子乃是付家的嫡长女。”
    “嗯,可是付彦老先生的亲孙女?”
    欧阳夜一惊,这付彦老先生曾为帝师,是现任皇上的恩师,不过也只是教授了两年,当时,皇上也还只是一名不起眼的皇子。后来,付老先生察觉到京中即将有巨变,自己又不愿做一些违心之事,便提前辞官归乡了。想不到事隔多年,这平王殿下竟然还记得此事?毕竟付老先生算不得皇上的正经老师,而且是在他离开京城三年后,皇上才登基的。
    欧阳夜此时心内是波涛汹涌,想着,这平王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又有多大的实力?现在突然提及付老先生,莫非是想着?
    元熙看他有些紧张,笑道:“欧阳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便问问。那付老先生现在的身体可还好?”
    “回王爷,付老的身体还算硬朗!”
    “本王听闻,付老一生只娶了一名妻子,只得一子,名付宁。欧阳大人,听闻你这位岳丈大人,可谓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呀!”
    “回王爷,臣的岳丈的确是学识渊博,臣是自愧不如!以前读书遇到些不解之处,也是会常常向他老人家请教。”
    “到底是付老先生的后人!果然是才华横溢!只是不知,他为何只是甘愿做一名小小的县令呢?”
    “回王爷,臣的岳丈同微臣一样,不喜奉承,不擅应酬,故而一直是未得升迁。”
    元熙点了点头,“嗯,好了。本王也没旁的事了。你且退下吧。”
    “是。”欧阳夜偷瞄了一眼侧立在书桌后的平王,见其脸上看不出喜怒,心内有些忐忑,小心地退了出去。
    元熙走到窗前,站了许久,才轻道:“出来吧。”
    无伤应应落地,“主子!”
    “无极已经到了亲兵营了?”
    “是!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训练了。”
    “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
    “回主子,都备妥了。就等您的吩咐了。”
    元熙点点头,“好!就明日吧!过几日本王会到封城的郊外看看,自然是会带上一大批官员的,你把消息透露给欧阳夜吧。记着,别露出了痕迹。”
    “是!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好。”说完,便再度跃上了房梁,书房内一片寂静!
    文华院内,静依正在书桌前练着字。柳杏儿掀了帘子进来道:“海棠姐也在?正好,苏掌柜的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跟王妃回话儿呢。”说完,便冲着海棠瞟了个打趣的眼神。
    静依闻言,放下笔,道:“哦?苏华回来了?正好,海棠跟我一起去瞧瞧吧。”
    几人到了前厅,见苏华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下巴上还长出了一层胡子渣。
    “小的给王妃请安!”苏华跪拜道。
    “好了,免礼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拘礼。”
    “谢王妃殿下。”说完,苏华便起身,站至一旁,自怀中取出一封看似厚厚的信件,交给了海棠。
    海棠近前接过这信时,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说出话来。转身将东西呈给了静依。
    静依打开来粗略地看了几眼道:“苏华,这次你做的不错!这些日子便在府中好好歇息几日。海棠,这几日你也不要来文华院了。我会让何嬷嬷和司画看着打理的。让你们夫妻分开了这么长时间,是我的不是!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苏华,明日上午,再来这里,我有事要交待你去做。”
    “是!小的告退。”苏华说完,瞥了海棠一眼,便转身退出去了。
    “海棠,我不是说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快去吧!知道你是心疼你家相公了!”静依打趣道。
    海棠听了脸一红,“王妃,您怎么也这般爱捉弄奴婢了!”说完,便施了礼,回了王妃赏给他们一家住的一处小偏院儿内。
    静依看海棠退下了,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再次拿起了手中的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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